上卷 寻找消失的秘密 第十章 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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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5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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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我和武崇训一齐走进正厅内开始,我就隐隐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我可是乖乖地坐在正厅左旁最靠近门边的矮桌上,也算是最不起眼的位置了,可还是有几道怀疑的目光屡屡扫过来。我装作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坐着扒鸭肉。
“让那些胡姬乐班们都上来吧!”老太太吩咐完,就见门口陆陆续续进来十几个手拿各种乐器的女子。各个红裳遮面,婀娜多姿,婷婷而立。然后那手持乐器的五位女子围成半圆坐下,另外六七名女子走到半圆前。正对武延秀他们,随着琴箫筝笛同鸣而翩翩舞动起来。
妙曼靡丽的舞姿带动着红霞霓裳飘然转旋,纤长的手臂轻垂如柳,烟蛾微抬不胜媚态,音乐缠绵如雨落玉盘,让人仿若进入优雅香甜之境。慢慢地,音渐繁,乐渐急,舞姿也开始铿铮起来,跳珠憾玉变幻莫测眼花缭乱。激昂的乐声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花影缭绕,全然不知乐声渐缓,舞女们已经缓缓收姿而立了。半晌,才听到阵阵掌声不绝于耳。真不愧是名垂史册的《霓裳羽衣舞》啊,我不禁深深感叹。
紧接着是燕乐的演奏,大家在舒缓的燕乐中又开始吃酒谈天了,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我还是不厌其烦地拿着小刀割着我的鸡茸笔深鱼肚。
“想必那位便是您家未过门的第一房侍妾了?”
我闻声抬起头来,朝离我最远的也是正对门的上座上一看,见身着明黄缠枝丝纹纱衣,头梳华丽飞仙髻的安乐公主正指着我对一旁微微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老夫人问道。声音尖利,却不失清远,让在坐的纷纷安静下来。
老夫人谨慎地笑道:“是啊,公主。她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救了老妇一命的深深了。”
我还是错愕地看着上方的这表情各异的四个人。安乐和武崇训坐在右边的矮桌上,而老夫人和武延秀坐在左边。武崇训正安静地端着酒杯浅啄着,而武延秀正略带微笑地看着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安乐公主突然起身,背挺头抬慢慢朝我这里挪过来,一派粉胸半掩,行即裙褥扫落花的雍容样。我慌忙起身从位置上走出来,低着头站在她面前。
“抬起头来。”语气中有着不容抵抗的傲慢。
我抬头,对上她那副被浓妆艳抹得有些俗艳的面孔。她不屑地一笑,“长得确是有几分姿色。”她又慢慢转身,“不过还是少了些味道。”我对着她的背影扮了个超级大鬼脸,使得上面的武延秀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而一旁的武崇训也有些笑意地继续品尝着杯里的酒。
安乐又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道:“我听说咱们武大人从来不沾女色,还连着推了了好几门婚事,怎么今儿个一反常态地不反对了呢?”她看向老夫人旁的武延秀,眼神里尽是挑衅与暧昧。明眼人都能从这眼神中看出安乐对武延秀的意思。不过武延秀垂着眼,沉色道:“臣弟年纪也过二十了,再不续后恐怕就要背负不孝的骂名,何况深深救了母亲一命,也算是对我们武家有大恩之人。”武延秀止住,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安乐笑笑,又看向我,我直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要做武家的媳妇,必定有才艺出众之能吧!”安乐不怀好意地浅笑道,“好在今日大学士宋先生也在,大家何不来个作诗祝寿呢?”她又礼貌地看向一旁的老夫人,老夫人点点头,道:“也好也好。”然后用眼神示意我坐回原处。
我默默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对面一书生摸样的男子站起来,道:“既然公主有这份雅兴,那我就先作一诗。”他慢慢踱着步,慢慢吟道:“邻外音频频,经东复历春。近春情更怯,不敢问伊人。”在坐的一片哗然。真看不出这么清秀的书生竟是个马屁精,我嫌恶地瞥了他一眼。那安乐听了果然凤颜大悦,道:“不愧是饱读诗书连前皇后都赞叹不已的宋之问宋学士啊!”旁边的那些群臣也纷纷应和着。天呢,他就是堂堂宋之问啊,我唏嘘地“哼”了一声。
“下臣也来献一首。”我一看,是个大腹便便满脸咯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舞转回**,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耀,分座俨婵娟。”又是一首谄媚的马屁诗,我连表情都懒地做了,旁边又是一片哗然。那安乐眉开眼笑道:“此诗音节顿挫,用语圆滑,颇具古风。宰相有心了。”原来他就是李峤宰相啊。
“也该轮到我们的女主角了。”安乐把话锋一转,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很不自在地抓抓裙摆,转念一想不就是作诗吗?我深深从小也被逼着背过不少佳作呢!于是坦然自若地起身,刚想吟一首朱熹的《春日》,又被安乐尖尖的声音制止。
“所谓诗歌诗歌,有诗必要有歌,就请这位深深小姐弹奏一曲吧!”话毕,一旁的仆人在我面前放下一台桐木七弦琴。
我故作受惊之状,让安乐小乐一番,然后颤颤地坐下身来,纤手放在琴弦上不动,很满意地看到周围对我的嘲笑面容。再向上一看,老夫人满脸担忧,武崇训也微厝着双眼,有些不安,那武延秀却没有任何表情,好像知道我这怯怯状是装出来的,哎,他总是一副能看穿我的样子。
我开始抚起琴来。并且用玄术唤来了头上的一大片飞樱,樱花如雪般飘落,却未着地,落到我肩边的高度便消失了,悠扬的旋律在我手下氤氲而生,我弹奏的是王菲版的《水调歌头》,显然,在坐的都被我这奇怪却异常动听的旋律以及美轮美奂的幻境迷惑住了,我微启朱唇:“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我指尖流转,扬手而拂,长长的纱袖与飞舞的花瓣交错缠绕,轻灵干净的歌声穿梭在这片樱花雪中,唤来的阵阵清风吹动着我的长发自然飘起,继续唱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时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毕,上空的樱花雪也渐渐消失,一旁的众臣们老早目瞪口呆坐如木鸡了。老太太激动地那个热泪盈眶,武崇训心悦地看着我,一脸惊叹,再看武延秀,虽然面无表情,可眼神却从未有过的深邃。而安乐呢,面部抽搐,还拼命控制着保持蒙娜丽莎的微笑。两眼直冒妒火地看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看着她。
“妙!实在是妙啊!”那宋之问最先带头鼓掌,接着便是潮水般的掌声席卷而来了。我得意地躬了躬身,便往自己位置上坐下来。
“真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宋之问感叹道。
“可否问小姐,这刚才弹奏之曲是为何名?”李峤恭谦地问。
我非常不心虚地答道:“还没想到呢!只是随兴而作罢了。”然后满意地听着在场的又一片哗然。
“不知这刚才的奇幻感觉是从何而来呢?”一位白胡子驼背老者问道。
“只是一些江湖的障眼法,大人不必惊讶。”我柔声回道。
“不会是障眼法这么简单吧!”安乐恐怖的声音又扬起,我抬头,她正谄笑着看着老夫人,道,“听说姑妈这未过门的媳妇还是位神医呢!您看我这相公得了恶寒一直未愈,不如就顺便也给看看?”老夫人连连点头:“当然可以,”然后对我招招手,“深深,过来,你倒给驸马看看。”
这安乐明显就是想法子让我出丑,不过也正好中了我的下怀。我徐徐向前,道:“驸马得的并不是一般的恶寒。”
“哦?那你说说我相公得的是什么,可否有治?”安乐道。
我表现出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道:“恐怕……恐怕……很难治。”
安乐听了马上焦急地问道:“那究竟能治吗?”哎,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这安乐也不是很绝情嘛。
“有是有,不过要照我说的做。”我答道。
“快说!”安乐催促道。
我抬头看了看武崇训,他一脸的平静,我的话对他难道一点作用都没有?一般的人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肯定会惊慌失措吧,可他却一点反映都没有,默默看着我。
我道:“每天起来沐浴,水温要偏热,但不能温热,水要过肩却不能过颈;每天三服药,用法用量都不同,我也不细说。睡前做蒸浴,睡时要量体温,微出汗却不能大出汗。每天还要把脉,检查身体有否异常……”我滔滔不绝,这些都是我瞎编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拆穿。不过看快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不要说了,”安乐突然打断我,转向老夫人道,“姑妈,就把你这媳妇借我几天吧,让她随我去府中给崇训治疗。”语气中可不容许任何的否定。
“这……”老夫人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又看看武延秀。武延秀低垂着眼,似乎在沉思中,他忽然抬起头往我这边看来,眼神中竟有些不舍,但马上撇过脸去,低低说道:“也好,堂兄这病恐怕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安乐满意一笑,拂袖往我这边走来,亲昵地拉着我的手,道:“那事不宜迟,你这就跟我回府吧!”我有些不能适应,但还是愣愣着被她拉着往外走,我慌忙转头看向武延秀,他已经站起身来,眼神复杂地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我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扭着头看着他,两人一直在那里目不转睛地对视着,我也不知怎么了,中了蛊惑一般地不忍移开目光,他修长隽永的身影好似能给我无限的——安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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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宋之问的这首《渡汉江》应该是“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某猪因为语境,给做了比较大的改动,还请宋迷们见谅哦。
唐代的露胸打扮也有一定的说法。一般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做露胸打扮的,平常老百姓是不允许的哦,不过妓女因为要取悦男人,还是被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