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回头烟柳渐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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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气晴和,皇后已听得皇儿派人传报说即日过来,欢喜得急忙派侍女去御膳房,准备些天濂喜欢的佳肴点心,自己就打扮停当,在寝宫外等候着。
门外的莲池里游鱼唼藻,宛如锦屏风一般艳丽,又如花假山一样鲜妍。皇后心情从来没有如此好过,掂起手中的豆蔻扔入池中,池内的红鲤鱼争先恐后唼之,翻于绿水之间,斗到青萍之侧。皇后又将口中的香津吐去,吐得不巧,恰恰吐到鱼儿头上,那鱼摇了几摇,悠然而逝。
皇后见了,开心的笑起来。忽然想起至今新太子妃进宫快二个月了,皇儿今日过来,莫非媳妇有喜了?前些天自己跟随皇上避暑回来,想见媳妇濂儿还不让,他自己倒先按捺不住过来报喜不成?
如此想来,皇后愈觉得意。不由得回忆起前情旧事,不觉又添出许多惆怅,心里叹道:“想我入宫二十年有余了,昔日有了濂儿,何等风光!如今和我差不多进宫的去了一大半,新人还是不断的填充进来,这后宫何时能填得满呢?现今我的满腔希冀都在濂儿身上了,那太子妃虽美,人却弱了点,往后还是再给濂儿挑几个偏妃才是。”
正滋滋想着,忽听栏杆处一声轻柔的姣笑,款款盈盈走来一个美人。那美人朝着她屈膝而拜,微微一笑道:“娘娘千岁,不速之客来了。”
皇后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容华妹妹。去里面坐吧。”
卢容华浅笑道:“里边可有人在?”
皇后闻言,微愣了一下,接口道:“不妨,不妨。里面即便有风流才子,也是等一会才过来的我家太子了。”
卢容华掩口笑道:“既然太子殿下要过来,臣妾不进去坐了,就在这里陪娘娘说话就是。”
原来这位卢容华,就是以前在皇后宫里前来观看新太子妃的卢才人。年十七,为人十分骄气,最爱淡妆。貌似芙蓉,神如秋水,工绘梅花,然非所爱者不肯举笔。皇上听说此女有不同之处,他本是爱梅之人,顿然产生好奇之心,派人传来,一见却宠上了。才二个多月从才人一跃升到容华,真个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皇后初见卢容华时,便明白皇上宠幸她的原因是什么了。只是不想点破,淡然处之。岂料那卢容华仗着皇帝的宠爱,说话愈加的骄横刁蛮,自不把早受冷遇的皇后放在眼里了。
此时卢容华对着那些鱼儿嘻嘻地笑,自顾从宫女盘中取了豆蔻喂之,引动了鲤鱼掉尾齐来,正遇一阵微风,但见半池萍藻,水底天光般划开一线。皇后不知她突然来此的真正目的,斜眼瞟着她。
果然卢容华慢吞吞的说道:“这些天皇上去碧云轩了,臣妾不放心。皇上突然叹说自己年事已高,想拟遗旨来着。想皇上还及壮年,怎么能说自己老了呢?”看皇后的神色稍变,她装作没看见,继续笑道:“皇上也真是的,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透露给臣妾呢?臣妾一思量,还是过来告诉娘娘为好,您终归是皇后不是?”
“难为妹妹如此好意。”皇后淡淡的说道,“濂儿是太子,他父皇又打小宠爱他,这位置自然是雷打不动了。”
“娘娘说的甚是。臣妾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皇上说了一句,却让臣妾吓了一跳。”
“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说他亏待了二殿下将近二十年,要想办法补偿他呢。”看着皇后若有所思的样子,卢容华接着道:“听说皇上以前极宠童淑妃的,怎么把二殿下疏忽了呢?”
“那是皇上变着法子在保护他。”皇后突然冷笑起来,眼光阴沉的落在卢容华身上,“你兜了那么大圈子,想告诉本宫什么?”
“娘娘不必动怒,臣妾只想说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卢容华的嘴角带了冷意,“现今臣妾肚里也有龙种了,正思忖着要不要请皇上也用此法保护咱娘俩呢。”
皇后听了反而大笑起来:“这要向容华妹妹道贺了,不过本宫好心提醒妹妹,妹妹不用自恃多娇贵,你不过是摸样长得和一个人稍像而已。”
卢容华听了也变色:“是谁?”
“童淑妃。”皇后盯着她的脸,“你是因为长得稍像与她,所以皇上一时宠幸你。要说最像的,还是当年的阮贵嫔,还不照样被皇上废了,送了宗人府?”
“那是因为她触犯了娘娘!”卢容华也针锋相对,“她对太子殿下施了蛊,自然动了天怒。臣妾也正奇怪呢,想阮贵嫔也是聪明之人,怎么会害了太子还将蛊毒放在自己宫里,搞得人赃俱获?听说那时候在皇上身边的只有楚都尉和柳大人…”
“住口!”皇后骂道,“休得在这里胡说八道,道听途说的东西你也敢在本宫面前乱讲?你肚子里的龙种本宫不感兴趣,至于别人有没有兴趣那是别人的事了,本宫已经管不住那些,你还是回去求皇上保护你才好。”
卢容华自讨没趣,加上皇后刚才告诉她只因为长得像过世的童淑妃,更是捶胸顿足,掩着嘴哭泣而去。
皇后更是气恼,想着自己起初的愉悦心致被卢容华搅得云烟散尽,愤愤然思道:“想这狐狸精本是来挑衅的,本宫要是被激起不是正中她下怀?如今怕是又上皇上那里告状去了,本宫先忍着,等楚士雄打探来皇上拟旨真假再说。”
心情大坏,皇后斜倚雕栏,也不吐香津,也不喂豆蔻,默默地望着一对比目鱼儿。终于听到侍女报说“太子殿下来了”,抬眼看那一身玉树临风的神采,眼眶中盈盈欲泪,勉强忍住了。
“参见母后。”
皇儿的声音懒懒的,在她耳里却温暖如阳春。皇后激荡不已的心跳平稳了许多,带着满脸的溺爱说道:“你又是独自一个人来,怎么不带她过来?”
天濂说话有点含糊:“孩儿过来看母后,想告诉母后一件事。”
皇后笑了:“你说话一向带了几分倨傲的,连对母后也是如此。今日怎么有点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太子妃有什么事?”她等待着皇儿告诉她好事到了,然后她就像天底下所有的婆婆一样,赶着过去安抚儿媳妇。
“孩儿已放她出宫了。”天濂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清晰。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击打在皇后的心膜上,皇后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的身形晃动了一下,摇摇欲坠,天濂健步将她扶住,一边的侍女也惊慌的拥过来。
“去,去把她给我叫回来。”皇后字字咬牙。这世道真是变了,像卢容华这样位职的妃子也敢顶撞她,她苦心为儿子挑选的媳妇,儿子竟然私自放了!
“母后,柳小姐固然美貌,孩儿跟她却合不来,没有感觉。您不是听说有“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吗?”
“那你到底要怎样的女子?!”皇后突然歇斯底里爆发了,“是不是那个丫头?你知道她是假冒的你还庇护她。见不到她了,你会跑来向我要人,你难道喜欢这样的女子?”
天濂本以为过来告诉母后,他已放柳小姐走就完事了,被母后这么一将,不由得错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轻笑道:“母后说了些什么?孩儿怎么会喜欢那丫头呢?”
老练的皇后自然看出来,怒火更盛,她把所有的恶气都发泄在青琐身上:“这个臭丫头!当初为了柳家小姐我还放了她,今日我非抓了她治罪不可!”说完,人就往外面走。
“母后哪里去?”天濂拉住她,急急的问道。
“我去叫人传话宗人府,抓了那丫头!”皇后气冲冲地想挣脱他的阻拦。
“孩儿不许别人动她!”天濂也生气道。
皇后的脸转到儿子的身上,冷笑道:“你心疼她了?”看儿子不吭声,发狠道:“你要是想让母后饶过她,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天濂稍一犹豫,应道:“行,如果母后不去为难她们主仆俩,孩儿自会答应您的要求。”
“下月初母后挑几个秀女给你,你自可选二个做你的偏妃。以后你的事情母后定要过问,不许你再欺骗我!”皇后暗暗苦笑,说不出是喜是悲,儿子毕竟太年轻了,他终归逃不脱自己的手心。
“母后放心,”天濂反而显得漫不经心,“孩儿以为是什么大事?您尽管去做。至于柳小姐已经出去了,那柳大人定会对她大动干戈,那就要请母后费点口舌了。”
天濂施礼过后洒洒而去。皇后心中的波澜根本难以平息,她的脑子里千回百转着,下一步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