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君子好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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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誓?”黑拓微微一笑。
黑拓在黑鹰王族内年纪最小,他有好几个侄儿都大他好些岁,但黑拓登上大汗之位后,实行了一连串排除异见的凶煞举措,令如今族内所有人对他俯首帖耳。
鹰族分八部,八部首领听闻黑拓安全从中洲国脱险,一起赶来为黑拓压惊洗尘,敬献珍宝悍马美女等物。黑拓设宴款待他们。
髡发的黑岩板着脸,一言不发站在黑拓身后。黑岩乃黑拓大哥长子,但从小敬服黑拓,因为天生神力,后又苦心孤诣勤学苦练,终成黑鹰第一勇士第一神射,黑拓登上大汗之位后,黑岩总是跟随左右默默保护,黑拓逃出中洲那一天,在百里外接应他的人就是黑岩。
“这匹马,眼生。”黑岩惜字如金。
“美人所赠,价值连城,哈哈。”黑拓一瞧见黑岩就知道自己又胜曦照帝一回,就算曦照派出的追兵杀到,黑岩也必然能保他安全返回黑鹰。
返回黑集地之后,黑拓什么不干,先安置那匹马,令黑岩诧异得合不拢嘴。后又上灵岩拜访无在大师。八部首领三日后陆续赶到。八部首领,分明是,屈射、乌丈那、跋突、哥舒勃、激横、逢旁、突假异和苍翁。而神态凝重身材魁伟的苍翁,是八大王中唯一一个黑拓勉强还看在眼里的人。
“血誓又如何?”黑拓借着大部首领都在场,吐露他有意与中洲为敌,八部首领立即提出当年曾立血誓,誓死对曦照帝效忠。
“我们黑鹰族人从未破过血誓!”
“有辱勇士之名!”
“会遭天谴!殃及牛羊子孙!”
八部首领你一句我一句,所说都是反对之言,黑拓笑眯眯等他们说完,只有苍翁一直一言不发,黑拓看向他,他立即低头喝酒,黑拓抿嘴一笑,对抱刀屹立在他身后的黑岩打了个手势。黑岩出去,不一会儿,拎进一个锦套罩住的铁笼。
八部首领同时变了脸色,苍翁也不由放下酒杯。
黑拓还是笑眯眯的,呼拉一声揭掉锦罩。
屈射乌丈那等七王同时朝后倒了倒,好像笼中凶鹰随时会扑出来抓烂他们的脸一样。对八部首领胆小的反应,黑岩不屑地轻哼一声。
黑岩身材魁梧,人如其名,真似岩石雕琢出的人,黑拓本颀长白皙,双眉漆黑,眼睛圆亮,嘴唇红润,在黑岩衬托下,越发显得劲秀,似大富之家的纨绔子弟多过似蛮族之主。
黑拓笑眯眯地将手按在铁笼顶上的拎钩上,凶鹰嗅到生人气味,越发狂躁,在铁笼中上窜下跳,左挠右抓。黑拓满不在乎,笑眯眯环视在座各位:“我们黑鹰族和晴影将军订立血誓,永远对中洲曦照女帝尽忠,可对?”黑拓说到血誓二字的时候,目光斜了斜鹰翅下鼓起的血脓包。
屈射乌丈那等七王一起点头。
“但,若黑鹰族不再是黑鹰族呢?”黑拓问。
七王面面相觑,他们都听不懂黑拓在说什么。苍翁还是不动声色。
“如果,我们将族名改为血鹰,那么这世上将不再有黑鹰族,只有血鹰族。”黑拓笑着解释。
屈射等人似懂非懂的点着头,黑鹰族人生性粗率,对族名并不执著,黑鹰改成血鹰也没有什么不好,听起来还是一样威风。只是好端端改名做什么?不麻烦么?
黑拓叹了口气,继续耐心讲解,“我们订立的血誓,是说,黑鹰族将对曦照帝效忠,不是血鹰族。如果我们更名为血鹰族,这份誓言就自动失效了。”
屈射等一起低头静默了好久,然后又一起恍然大悟地欢叫起来。“对,对,我们不必再受那份血誓的束缚!因为我们不再是黑鹰人了!”
黑拓轻轻翻了一个白眼。当年晴影将军心地正直豁达,他以为黑鹰族人天真,又重然诺惧天谴,一道血誓足以将他们牢牢束缚,晴影将军如何料得到若干年后,黑鹰族内会出现一个心思险诈到较中原人有过之无不及的主儿,仅用“易名”一招,四两拨千斤,就将晴影将军费尽力气说服黑鹰族订立的血誓废除了。“中洲富庶,不许我们去劫掠,实在有违损有余补不足的天道……”黑拓话还未说完。
“我反对。”苍翁浑厚苍劲的声音忽然切进来。
黑拓眼中寒光一闪,脸上笑容变得更灿烂,他忽然起身走到苍翁身边,盘腿跪坐下来,亲自替他斟酒,“你反对我就把我父汗的真正死因当众说什么。”黑拓轻语。
“你父皇明明死于……”苍翁惊得手一抖,酒泼了一半。
“当时在场的除了你就只有我,若非你的纵容默许和把风,小侄哪有那个能耐一个人办成那样的一桩大事?”黑拓笑吟吟的。
乌丈那在一旁高喊起来,“你们说什么好玩的,我们也要听!”其余几王跟着起哄。
“说出来,你首先就吃不了兜着走!”苍翁低声反击。
“哈哈。”黑拓笑得极欢畅,“小侄也没别的优点,就是不怕死,我一点都不介意和苍叔叔你一起死,就怕叔叔你介意呀。”
“我没有真的参与……”苍翁试图为自己辩解。
“噢,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说的话只有你能反对,同时,你的话,也只有我能反对,你说你和我父汗的死无关,我偏说有,你奈我何?”黑拓一边说一边拍着苍翁的肩膀大笑,“苍叔刚刚是开玩笑的,哈哈,对不对,苍叔?”
苍翁不得以点头。
乌丈那忙说,“就是!老苍,每次都是你扫兴,我觉得名字改掉挺好!”
“对!我们要改掉族名,破除血誓,挣脱束缚,做真正的鹰之子孙!”黑拓说着哈哈一笑,举手劈断鹰笼上的锁链。
众人大惊,就连黑岩都微微变了脸色。
金睛鹰本来就生性凶悍,此头雄鹰又因为翅种血誓,被幽闭多年,故此更残暴。
“大汗!留神!”
但黑拓又一次展露他的出人意表的能力。他在鹰爪不及抓向他的时候,一拳击中鹰目,凶鹰被击昏。黑拓拿起一早备下的极干净银刀,割开凶鹰左翅下的血脓包,一阵刺鼻的恶臭涌出,八大部首领一起掩鼻,只有黑拓面不改色,探手进去摸出一个血斑斑的油纸包,打开了,取出书写血誓的白帛,临空一抖,同时朗声宣布:
“我,黑拓,和八大部首领商议之后,决定,将族名更为血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