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秦江桐一把抓过他的酒，自己喝了几口。
    傅彬立刻夸张地见缝插针，“哟，这不是间接接吻吗？你家小孩儿不吃醋？”
    “操！”秦江桐反手差点把酒扔到他脸上，他猛地擦嘴，“以后还真他妈得注意着点，万一呢？”
    韩程在一旁像被雷劈了的表情。
    “我说，秦江桐，你真的过于做作了。”韩程忍无可忍。
    “是吗？”秦江桐眼睛都没朝他瞟一眼，一脸坦然地说，“你一个不遭人惦记的糙汉，倒是不需要做作。”
    傅彬一口酒直接朝他俩喷了出来。
    “操！你他妈是喷泉啊！”韩程被喷了满脸，立刻火冒三丈，已经没心思怼秦江桐了，直接把傅彬的脑袋摁进了沙发里。
    秦江桐没理他俩，他把手机拿在手心里转着圈，想啊想，突然一拍桌子，灵感就这么来了。
    李辞翻箱倒柜找退烧药，药箱有些旧，装着花花绿绿的药盒子，大部分是李兆成的。
    就在刚才，他强打精神把澡洗完，感觉到自己好像更不舒服了。
    他家浴室通气性不好，还没浴霸，天气冷的时候洗澡挺要命的，李辞洗完后才恍然想起来，刚才洗澡根本没觉着冷。
    春季过完，已经是初夏了。
    初夏后面紧挨着盛夏。
    高三毕业班的盛夏。
    头很疼，他左右胡乱又翻了几下，看见了秦江桐上次买的烫伤膏和消炎药。
    他去厨房接了杯水，吞了几片消炎药，钻进了被窝。
    秦江桐没发消息给他，他脸贴着被子，眼皮慢慢得变重，又干又涩。
    他叹了口气，慢慢的又把刚才放下的手机拿了过来。
    在他面前，自己一向是这么没出息的。
    他给秦江桐发了条消息。
    “我睡了，你到家了吗？”
    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李辞无聊地刷朋友圈，刚刷新页面，他就愣住了。
    二十分钟以前，秦江桐刚发了一条动态。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只手，一只苍白纤细，一只修长有力。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以十指相扣的姿势。
    李辞捂住嘴，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因为能很清楚地看见，肤色较白的这只手背上有一颗痣。
    他看向自己的手背，从前他觉得这颗痣长在这里难看死了。
    他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秦江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拍了这张照片，这偷怕的毛病还能不能改了？
    “没呢，跟傅彬和韩程他俩在喝酒，过会儿就回。”秦江桐回了微信。
    “别喝了，回家吧。”
    秦江桐见他回得挺快，立刻远离了韩程和傅彬，躲在角落里逗李辞。
    “唔……现在开始管老公啦？”
    “就管了。”李辞接着又发了一条，“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什么时候拍的？”
    “今天早上。”
    秦江桐突然觉得无心喝酒了，这个时候，酒吧渐渐热闹起来，闹哄哄的音乐，嘈杂又迷乱的光线，这一切秦江桐是如此地熟悉。
    但他想李辞了。
    这种想念让他觉得这里的一切跟自己格格不入。
    可他明明才跟他分开不到一个小时。
    “走了，今天不喝了。”秦江桐说。
    “什么？”韩程怀疑他疯了，“你才来了几分钟啊！”
    秦江桐没说话，他给李辞发微信，“明天我早点来接你吧。”
    李辞看着屏幕上的字，笑了。
    “好。”
    收好手机后，李辞干脆坐起来。
    隔壁传来李兆成的咳嗽声，他好像醒了。
    李辞从床上下来，他敲了下李兆成的门，“爸，醒了？”
    “咳咳……啊，回来了啊……”李兆成的声音闷闷的。
    “我进来了。”李辞说着推开了门，看到李兆成刚放下杯子。
    “咋了这是？脸色这么白呢？”李兆成问。
    “没事儿，感冒了，有点发烧。”
    李辞在床边坐下，看着李兆成的眼睛。
    李兆成知道儿子是有话要说，他拿过枕头垫在后腰上，有些担心，“最近学习压力很大吗？”
    “没有，学习挺好的。”
    “那是不是因为借你同学的钱没还上闹心呐？你不用担心，我其实可以……”
    “爸，”李辞打断他，试探着说，“我跟你说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李兆成顿时卡壳。
    “你……同学？”他想了想，犹豫着说，“如果……如果是同学，她也得高考吧？你们现在……可能时机不合适啊……”
    李辞心说不合适也没办法，你儿子已经栽进去了。
    “他成绩好。”李辞小声说。
    “那你俩是决定要考同一所大学？”
    李辞双手撑在膝盖上，胸口发闷。
    “这个……没商量过。”
    “儿子，”李兆成向他靠拢了点，语重心长地说，“你从小就心软，爸现在真不敢支持你，再说了，人家姑娘也还小哩，你们都还是孩子。”
    “他不小。”
    “哎哟，不小肯定也大不了哪儿去，你得要保护好……”
    “爸，”李辞抬头，他嘴里发苦，手心有汗渗出来，“你听我说。”
    李兆成心想这事儿坏了。
    他曾经娶过老婆，两人一直没有孩子，领养了李辞后，坚持不到一年就离了。
    老婆走的时候跟他说日子太苦过不下去，他榆木疙瘩脑袋嘴还笨，留不住老婆，也挣不到一个未来。
    他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可李辞从小是那么争气的一个孩子，他善良又敏感，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后面的完全依赖，他让李兆成觉得那些日子简直是太好了。
    一点都不苦。
    可现在，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青春期儿子的叛逆与情窦初开，他没那份儿纤细。
    “那，你说……”李兆成觉得自己脑仁痛得厉害。
    “我喜欢的人，你见过。”他抬头看着李兆成。
    “啊？”李兆成晃了下空荡荡的脑袋，仅有的几次家长会他都坐在最角落，学生整齐在教室外面，他不记得见过谁。
    “你见过……很多次。”
    “真的？”李兆成再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你同学里我就见过小秦，其他人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李辞沉默了。
    李兆成看向他：“？”
    李辞：“……”
    李兆成心里一咯噔：“怎么不说了……？”
    李辞撩起眼皮，朝他笑了下。
    李兆成突然就觉得，他现在是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