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李辞勾着头瓮声瓮气地不服，犟牛一样的埋头继续说道，“以前干零活，我能驮一百公斤你能信？老李连一百五都差点儿，背上他别说上楼了，我想飞都不成问题。”
    秦江桐没搭理他，朝着他屁股使劲儿一拍，清脆的一声“啪”响。
    这下李辞不吭声儿了。
    他悄么声儿地轻轻往旁边挪了挪，没敢往后看，秦江桐正在纳闷儿犟嘴的人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他往前一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突然发现，李辞脖子脸耳朵全红了。
    秦江桐抿嘴，自然地在李兆成面前弯下腰，李兆成慌忙摆摆手还在拒绝，李辞耐不住他那么磨叽，把他往前一推，让他老老实实趴在了秦江桐的背上。
    “上去吧老李。”李辞笑着道。
    秦江桐把人背起来，一步步踩着水泥砌成的梯步往上走，梯步有些坏了，这种小区是没物业的，房子老了旧了大家自己凑钱修，实在不想拿钱出来的，自己买袋水泥和了和也能勉强修好，所以这些楼梯颜色深浅不一，五花八门，秦江桐看着脚下的梯步，觉得心里特别平和。
    把李兆成安顿好后，秦江桐把李辞拎到小房间里，开始准备算账了。
    “你等着啊，我先看看我有多少。”李辞瘪着嘴，不情不愿地打开手机查了查那点儿余额。
    在成为秦江桐的私厨后，李辞乐颠颠地觉得自己找到了发家致富的门道，手机里的小金库一天比一天多，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宰秦少爷宰得惨无人道太狠了，一面又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仇富的小人，大少爷他人傻钱多是活该，心里的天平每天就晃啊晃的。
    这下好了，一毛都没舍得花，一分都不舍得用。
    全得还给人秦少爷了。
    想想自己忍辱负重给他做菜盛饭洗碗擦桌子的日子，血泪无声下两行。
    “还没看完？”秦江桐看了看房间，也没啥多余的凳子坐，就一屁股坐在李辞床上，双手撑着自己后脑勺意味深长地笑。
    “看完了。”李辞眼一闭心一横，“这个全部给你……后，可能还欠你四万多。”
    “噢——”秦江桐笑着拖长了声音，像是很没办法地说，“现在医院看病这么贵呐——”
    李辞走过去拿起枕头丢在他头上，“谢谢您让老李住那么好的病房。”
    秦江桐笑着没再接他话，顺手把枕头垫在自己后脑勺下，抬头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
    空气里有旧木头的味道，蚊帐洗得看不出颜色了，但挺干净，这个房间既不宽敞也不明亮，一切都旧旧的，散发着暖暖的味道，其实不难闻，他似乎还能闻到枕头上李辞的味道。
    “李辞。”秦江桐叫他名字时目光是远远的，没有看他。李辞嗯了一声，等待着秦少爷发话。
    “等不到小年就又要开学了。”秦江桐说。
    李辞一听脸就垮了，“在病房完全不想看书，这下惨了。”
    秦江桐听他说完，笑了笑，“看不进去就不看呗，哥能帮你补习，我还想着等你爸身体稍微好点儿了，咱还是去露营玩成么？”
    李辞的眼睛的光亮了一下，又迅速熄灭了。
    “他现在这样，我没法放心。”他小声说道。
    “也是，我也就随口说说，”秦江桐坐起来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以后再去。”
    “好啊。”李辞别过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根本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年过得这样快，马上就要补课，高考时间越来越近，他觉得，他会离他越来越远。
    李辞掩饰着情绪，随便找了个话头两个人又聊开了，秦江桐还专门打了电话给顺子和阿瓜，他俩成天在一起打游戏，秦江桐让他俩自己凑合着组个队自己出去玩，他把帐篷给他们送过去。
    阿瓜听到李辞和秦江桐去不了，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兴致勃勃地跟秦江桐讲，过年见到乔斐回来了。
    顺子在旁边补了句，乔斐跟他们打了招呼，说是之前去美国了，这一趟跟表哥一起回来的，过完年还得回美国。
    秦江桐嘴角冷硬，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乔斐哪里有什么在美国的表哥。
    是秦晋琛。
    顺子和阿瓜两人都属于聒噪的类型，他们在电话那头眉飞色舞地嚷嚷乔斐不够意思，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又对着秦江桐一阵抱怨想勾起共鸣。
    李辞观察着秦江桐的表情从一开始跟他们通电话时的愉悦，然后变成现在的满脸漠然。
    李辞觉得耳朵里像是灌进了风，呼呼地狠狠地吹。
    “行了，东西还要不要啊。”秦江桐打断对面两人的口若悬河。
    “要要要，当然要。”阿瓜赶忙在那边叫。
    “晚上给你俩送过去，”他想了想，又改口道，“还是明天吧，明天等着。”
    挂电话后，秦江桐这才发现李辞抱着膝盖跟个留守儿童似的坐在角落里看他，他皱眉，“怎么了这是？”
    “没事儿，饿了。”李辞说。
    “带你出去吃呗。”说着秦江桐摸了下兜里的钥匙，往外走，他走到李兆成房间门口，礼貌地敲敲门，“叔，中午想吃点啥？”
    里面没人应声，秦江桐小心推开一点门缝，看到李兆成已经睡着了。
    “走吧，叔睡了，咱们吃完给他带回来。”
    “好。”李辞打起点儿精神。
    这几天李辞都在医院待着，感觉手脚都钝了，走在路上，秦江桐看他一会儿蹲下系鞋带，一会儿又朝马路两边的铺子张望，不由得笑了。
    “想好吃什么了？”
    李辞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再往前走，过一个路口，那里有家牛肉面，二十年老店了，我带你去。”
    “哟，那家店比你年纪都大啊。”秦江桐也饿了，他把手抄进裤兜，跟着李辞并排走。
    “小时候老李爱带我去，那老板跟他可熟了，每次都给我舀满满两大勺牛肉，分量特足。”李辞砸吧着嘴说道。
    “谁叫你一看就是一个馋嘴的小孩儿。”秦江桐揶揄了一句。
    李辞乐了，锤了他一下，“你才嘴馋，想吃就闭嘴了啊。”
    面店很快就到了，秦江桐连店招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李辞拖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