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被那白衣女子给惊道，那些魔物居然顾不上继续攻击已经重伤的少女，立刻聚集到了一起，盯着来人，仓惶退后。
    在那些魔物退却的刹那，旋舞立刻去找那抹白衣，然而对方的速度极其惊人，就在转眼的瞬间，那道白虹已经掠来。一夕之间，她看到白衣中的那一张素如莲花的脸。那是——？
    她连忙追上去，然而只是一个刹那，白衣人已经不在地面。她掠近魔物后，一踏地面，瞬间飘起。仿佛如一片洁白无瑕的羽毛，在日光中冉冉升起。半空中足尖连踩魔物的顶心，居然掠来到了那一片乌云之上！
    “唰”，空手中白光忽然再度腾起，切入乌云，将那浓墨般的黑斩开。
    “绝儿！”乌云涣散开来，露出核心中被围困的14岁的少女，来人脱口低呼一声，迅速掠入战团——她手中居然没有剑，信手一挥，凭空便起了闪电般的光华，那样凌厉的剑气从指尖涌出，居然比有形有质的利器更为惊人，搅起漫天血雨。
    黑羽如同雨一般纷纷而落，前来的白衣女子辗转在黑云里，信手挥洒，纵横捭阖，断肢和黑羽凌乱地飞了满天。而女剑圣伸指点出，那些漫天飘飞的柔软羽毛陡然间仿佛注入了凌厉的剑气，铮然作响、竟然化成了一把把锋利的黑色小剑！
    “师傅！”满身是血的少女抬起头开，看到了来人，已现疲弱的剑势便是一振。
    “到底怎么回事？”看到对方全身仿佛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样子，白衣女子脸上一惊，不顾那些受惊后凶狠反扑的鸟灵，只是掠过来，一把搭上对方的腕脉，“可曾受伤？”
    “不曾。”虽然是在危机中，然而冰绝任凭手腕被扣，丝毫不反抗，只是低眉回答，“都是溅上去的。”
    “哦……那就好。”白衣女子吐出一口气，蓦然转身，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剑气从纤细的十指间腾起。陡然催发的无形剑气强烈到仿佛可以凝定时空，刹那间居然没有一只魔物敢再动，连那边刚抓住了湘的几只魔物被剑气一惊，都下意识放开了爪子。
    “说过了，有我在一日，你们便一日不可在此开杀戒。”十指间剑气纵横，空桑女剑圣冷冷看着满空满地的魔物，清叱，“怎么，今日还要再来剑下受死么？”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听得那样的话，半空的魔物却是一阵沸腾，尖利地叫嚣，爪子乱动，上面滴着血，有个头领摸样的魔物开口了：“悯灭，你不要以为天羽剑圣就可以随便命令我们！说好凡是在天羽求你庇护的那些百姓，我们看你的面子不杀。可是这一个——这一个异族人，不属于你！”
    “就是！”“就是！”
    “你不守信！本来说好了的！”
    “还要追出百里之外抢我们的血食，太过分了！”
    慌乱中，我突然注意到我背后，有着淡淡的金光，往后一看居然发现是一个血咒——吸引这些魔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将天羽大陆上失传已久的血咒施在我身上，而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被赤驼身上的血咒激起了强烈的杀戮欲望，魔物们此刻看到剑圣来到却不肯如同往年般立刻退让，反而纷纷议论，尖利地叫嚣起来，作势欲扑。地下的土地也在不停起伏，显然那些向来不说话的地魔也在犹豫不定地蠢蠢欲动。
    冰绝在悯灭和魔物对话的刹那已经暗自调息，张开嘴吐掉了那条染血的发带，感觉多处受伤的身体开始有些麻木——她知道那些魔物的爪子是有毒的，那些毒素已经深入肌体，开始慢慢发作。
    怎么可能没受伤呢？那样以一对百的混战中，怎么可能没受伤？
    只不过为了让师傅不要太担心，她居然一开口就说了谎。
    “这两个人我非管不可。”听着那些魔物们杀气腾腾的叫嚣，天羽女剑圣眼里却是冷定的光，另一只手始终指向地面，右手却蓦然抬起，划出一道光的弧线，那些鸟灵惊叫着纷纷退开，“这是我徒儿绝尘！——剑圣门下，岂能容你们乱来！”
    “剑圣门下？”那些魔物一楞，面面相觑。
    那个领头的魔物显然也是没想到两人之间有这一层关系，一时语塞，按捺下被血咒激起的杀戮欲望，细细打量剑圣身边这个浑身浴血少女：娇小，干练，体格轻捷柔韧，黑色的头发紧束耳后，白色的女装被血浸透，肩背却依然挺直。
    一眼看去，魔物默不作声地扑扇了一下翅膀——那是它感到压力时特有的动作。因为它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少女，甚至只能说是女孩，此刻在师傅身侧提剑而立、但那看似随便的姿态却显然是久经训练出来的——脚步配合、双手防御的姿态，攻守兼顾近乎完美，甚至光剑长度的调整，战袍下力量的储备，都是分配得恰倒好处。这样的姿态、无论敌手从哪个角度瞬间发动攻击，都能刹那斩杀于光剑之下！
    方才的血咒促使它带领所有同类袭击了这个异族少女，然而最初一轮不顾一切的攻击过去后，作为首领的它才看清了眼前这个女孩，刹那间倒抽一口冷气。
    ——深色的头发，比西凡的人还略深的轮廓，饰有曼珠沙华的华美白衣，血污下的脸有某种杀戮者才有的冷酷镇定——跟女孩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眼神。
    紫瞳？——魔物陡然明白过来了：是暗夜的皇族血统！出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上的女孩，居然是传说中以鲜血为食的暗夜族的皇族中人！
    “是你的弟子？哈哈哈……倒是我们冒昧了——”然而短暂的沉默后，带头的那只魔物大笑起来了，顿了顿，声音却带着讥诮，“不过，真是没想到，天羽剑圣一脉门下，居然会收了暗夜族的公主做弟子！”
    “剑圣”和“暗夜族”两个词加起来、是天羽上任何一种生灵都不可轻犯的象征，代表了大陆秩序内外两种不同的力量。无论以前的空桑王朝，还是如今的沧流帝国时代，都不能轻易触犯。
    讥笑声中，漫天的黑色翅膀忽然如同飓风般远去了，小镇也渐渐平静。仿佛陡然云开雾散，清晨淡薄而苍白的阳光从头顶撒了下来，笼罩住了这一片血洗过的土的海洋。一夜的血战，原来天已经亮了。
    一切都清晰起来了——魔物的断肢，凌乱的羽毛，内脏的碎片洒得到处都是，旋舞吃力地爬过来，跪在冰绝脚边，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只是拿出随身的药包找到解毒药剂，为救命恩人包扎被魔物们抓伤的地方。血海中，素衣女子淡淡然地回头看着身侧的少女，不知是什么样的眼神。
    云开日出，荒漠单薄的日光射在慕湮同样单薄的脸上，仿佛折射出淡淡的光芒，默不作声地看着一身血衣的美丽女孩，苍白的唇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唉……”悯灭很久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你果然是长进了。”
    “师傅！”虽然不曾听到一句责备的话，冰绝却陡然感觉心中一震，立刻单膝跪倒在剑圣面前，“徒儿辜负了师傅的心意，请师傅责罚！”膝盖重重叩上土地的时候，旁边的旋舞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恩人，脸色却是茫然的，显然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坚强的女孩会这样随便地对一个女子下跪。
    “是要责罚你——对师傅说谎？”悯灭却微笑起来了，手指轻轻按着徒弟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为她止住血，“伤得那样了还嘴硬说没事——这倔脾气这么多年为什么半点都没长进？这几年跟你师兄打架，是不是也这样死撑？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吧？”
    “师傅，”感觉那熟悉的手落在伤口上，清凉而温暖，倔强少女少柔弱的肩背忽然微微震动起来，手指用力握紧了地面的沙砾，额头几乎接触到地面，“师傅，师傅……原谅我！我，我太不小心了，居然让别人下了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