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周日，国庆前一天，挂掉最后一个电话，紧接着而来的是为期七天的国庆长假，为了很好的没有包袱的享受这期盼已久的国庆节，加了几天的班，处理完手里的工作。关上门，下楼赶最后一班公车回家。
    站台边是刚上市的化妆品广告牌，遮住了傍晚太阳洒下仅有的一点余晖。看看清楚，上面的女人很漂亮，眼睛很大，突然感觉像极了一个人，然后是慌里慌张不可理喻的心狂跳不至。投下硬币，努力缩紧身子勉强让车门顺利关上，看着车上的人头，挤挤挨挨，却也没一个美女，怎一个“惨”字了得！
    在玄关换鞋时看到老姐裹着印“我爱我家”字样的围裙在客厅和厨房来来回回，看见我说了一句：“可回来了！”
    “想我啦！？”老姐的热情招呼让我受宠若惊。
    “可不是。”说完放下手中的碟子又跑进厨房了，人格担保，她是跑着去的。
    “洗个澡先，马上开饭！”老姐从厨房里喊出一句。
    是我听错了吗？
    我走到厨房门前，眼前的情景让我瞠目结舌，老姐尽在做红烧鱼！我最爱的红烧鱼!刚才闻见香味还以为是每天都只做老姐最爱的基围虾的老妈终于良心发现，做起红烧鱼了。就算是捞完一头的头发我也不可能想到老姐下厨。以前只要是我有空，都是我掌勺，老妈也很少插手，顶多是洗洗菜、递递盘子打打小杂。与别家很不同的是，我们家是绝对的名副其实的“大男子主义”家庭。老爸自打娶了老妈以后，一面是公司备受敬仰的领导，在职员面前贼有威信；一面又充当着家庭主妇，出得厅堂、入的厨房，简直可以堪称是世界第八大奇迹！也不知道身为教师的老妈是怎么捕获如此经典的旷世极品！就连身为儿子的我也都嫉妒的不行。自从一天老爸老妈点头肯定我的厨艺后，我也就光荣接过了老爸的厨具。
    相反，从小学就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姐连厨房的门都没跨过。今天却出人意料的下起厨来，要是老妈看见这一幕，可不会激动的流下两行清泪。
    “还不去洗澡？”老姐把洗好的鱼头放到烧热的油锅里，动作轻松自如，绝看不出是第一次。
    拿着内衣走进洗澡间，竟发现洗澡水早已放好了！这比老姐下厨还要让我吃惊。
    一连串的吃惊让我有一种像做梦的感觉，使劲咬咬下嘴唇，很痛，很痛，真的很痛！出奇的疼痛让我知道先前的一连串出乎意料都是真的。
    鱼不再辣，汤不再咸的难以下咽。
    我一直都认为她是一个什么都敢做却又什么都不会做的只会听着英文磁带背着单词只懂学习的听话的争气的乖乖女。就是这样一个先前连先放菜还是先放油都不清楚的人做了一桌的菜肴。这让我的疑问肆无忌惮的充斥脑门。
    “味道怎么样？”老姐盯着我说。
    眼前不再是那个老是与我强洗手间老是骂我老鼠的“螳螂”了，而是会提前为我放好洗澡水，不知所谓张罗一桌子菜的我的老姐。
    “嗯！”我点点头，却又有些答非所问。书上有说：一生只有两行泪，半为苍生，半为美人！不经意间竟鼻子一酸，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夹起一块红烧鱼肉放到碗里，“只是------”我把鱼放到嘴里说。
    “是不是鱼咸了点？”老姐慌张的问，“刚才不小心多放了一点。”扫过她的眼睛从她眼神中看到一丝自责和失落，很无助的。
    “不是，很好吃啊，”天地良心，我说的是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很不合常理的话来，“只是你在哪学的？”我看向她。
    她只是笑，有意避开我的问题。
    “是不是，”我坐直了身子，故作严肃的说，“要做家庭主妇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我没有女朋友会被老妈唾沫横飞的说个不停，而比我大三岁同样孤单一人的她却没有像我一样被呵斥。学生时老姐书读得很好，老妈很是宠她，什么事都不让她做，也因为学得好，老妈很少为她的成绩操心，而只是对我非常的苛求，常常抓着我的成绩单发牢骚。在学校受了气，也会莫名其妙的一股脑撒到我头上，那时候真的有叛逆的现在想来很幼稚的想过：我是不是她亲生的？
    有时候在饭桌上会说起在学校的事，说到她的学生，说她的学生多么的优秀。而真的很难想象一个老师作为一个母亲能教育好她的学生而教不好她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感受。每次说到她的学生是多么多么优秀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得低下头来，默默的扒着饭，老爸会显得不耐烦的啧啧啧的搭着嘴巴，碰到老姐在家时，她也会望望我心领神会的打断老妈。
    有时我也会孩子气的问老姐：“老妈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知道我是明知故问。
    “怎么会？”老姐很肯定的说。
    我低着头，“我总是让她很生气，对不对？”
    “哪有，别想太多了。”
    “只是------”我低着头，目光没有目标的扫着地面。
    “不要有压力，用心读书。”
    天地良心，我有想过要好好学习，可结果常常让人大失所望，我也想可以出人头地。我知道老妈只是想我以后可以过得好一点，非常简单单薄的愿望却让她伤透了脑筋。
    不要有压力，对我来讲，谈何容易。
    “子女是天下父母所有的财产。”
    天下父母心。
    “因为看重，所以苛责。”老姐望向我。
    距离高考还有整整一年。
    天空万里无云，我毫不回避地接受阳光的炙晒。
    因为看重，所以苛责！
  

    
    14.
    在她还没抡起椅子丢过来的时候，我实相的躲进了洗手间。加班加点的工作了几天，连挤压出膀胱里积聚的尿液的力气也使不出了，顿时一个极具威胁性的问题如毒蛇般缠绕在我心头之上挥之不去：过渡疲劳会影响我的肾功能吗？
    倚着门框看老姐洗碗，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好陌生，这种感觉如此的强烈让我歇斯底里害怕起来，在大脑里翻箱倒柜的寻找着对她的记忆，可结果让我大失所望，努力搜寻到的只是她是如何和我强马桶如何在老妈面前挖我墙角的画面，不禁鼻子酸酸的，我的姐姐啊！不由得心揪了一下。仔细端详着眼前和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披肩的直发变成一头好看的卷发，没有了让人讨厌的紫色眼影，脱掉了极能突显女人味的单带高跟鞋，印有大大卡通人物的T恤、穿起来及能突显修长双腿的牛仔裤却掩盖不了成熟女人特有的气质。街坊邻居见了都会好好夸赞一番，就是这样一个受众人爱戴优秀的不像话的女人怎么会没有男人追求呢？
    这又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那辆红色欧宝，它的主人和老姐是怎样的关系呢？
    忽然感觉到两颊像是被雨淋了一般，定神一看是老姐将湿淋淋的受上的水甩到我身上来。我当即心中就生气一堆怒火，就算是一浴缸的水也浇不灭，看到她一脸得意的表情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我故作生气说：“你不要这么快就把我刚刚对你生起一丁点好感击成碎片，好不好？”
    她愣了一下，转而却又更乐了，看到我生气难道就这样高兴？
    “小女子何德何能让李大公子产生好感？”她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小女子？装嫩！
    当然这也只能在心理怒斥，表面还要装出一种很平静的表情。摸摸涨得不行的肚子转身准备上楼去睡觉，毕竟连尿尿的力气也没有了。刚走到楼道台阶被她拦住了，“难道没有一点表示？”一副理所当然我应该知道就像是拉完屎知道要擦屁股一样的表情。
    “表示什么？”我一头雾水。
    “报答一丁点好感的表示！”她把‘一丁点’音读得很重，好像很不满足的样子。原来皮厚不只是我的专利。
    “我也说过了一丁点好感被你击成碎片了！”我把‘一丁点’读得更重了。
    “那就为了成为碎片的一丁点好感。”我惊讶的发现她竟把老妈遗传给她的特性发挥的出神入化神乎其神——死缠烂打，能说出这话的人应该需要很大的勇气，可她却没有一点的慌乱紧张，所以她不是一般般的皮厚，我打心底里佩服。
    “如果你能给我泡一杯咖啡的话，或许可以？”我庆幸可以让她放弃了，同时我也由衷的敬佩起自己来，皮厚起来居然手不抖心不慌。
    而紧接着发生的事绝对让我不仅大跌眼镜而且跌破眼镜！她竟真的出乎我的意料端来了一杯咖啡！我的心如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要让老姐为我来回使唤对我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煞费苦心想做到的而今得来全不费工夫，望着溢着浓浓香味的咖啡，我琢磨着会不会有老鼠药。
    “我要的是蓝山！”我耍赖。
    而当她再次端上我要的蓝山时，我能做的只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无话可说。
    女人真的是一种难懂的动物，有时对你宠爱有加，有时又会让你险些气结命丧黄泉，前后叛若两人唯一相同的只是长得一模一样的躯体。
    “现在可以了吗？”坐在沙发对面的老姐一脸得意神情的说。
    我站起来正要往厨房走，她忽然问我：“干嘛？”
    “给你表示，泡杯李氏感激咖啡！”
    “我有要过吗？”
    “我的表示是由我来定吧？”
    “咖啡是你自己要的，所以你的表示也应该由我来定！”说的不容置疑。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我招招手算是认输了。“明天上街去------”她望着修长的手指，神情让我有想揍她的冲动，但那远不及听到她平淡的话语所带给我想要服毒自尽的欲望来得强烈。我想我与“逛街”结下了不解之缘，而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我的腹部，一想到“筋疲力尽”我的肾脏就会条件反射般的疼痛起来，我真的很怕英年早“泄”！
    但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想直接跑进厨房操刀切腹自杀，“给我买条---围巾。”中间停顿了一下，围巾两个字说得有些发抖，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般。
    而我就犹如五雷轰顶一样！
    然后她仪态万方的上楼去了，丢下失了魂的我独自面对“老鼠药”。
    我窝在沙发的一头，自责不应该贪念一杯咖啡而损失了一条围巾！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我的思绪，隐约听到老爸老妈的说笑声，打开门果然是爸妈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捡到几千万了，老太太笑得那个是带劲，像是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而一向沉稳的老爸也是显得乐不可支。我问她：“没带钥匙吗？”不带钥匙不是老妈的作风。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的老妈当发现钥匙就在自己手中握着的时候，笑得更放纵了，却笑得我一脸茫然，我转过头问老爸：“老妈没事吧？”随手把茶几上的咖啡端给老妈，好让她快些平静下来。老爸笑着说了声没事就走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