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逐萤 第五话 妖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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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猫大战由白热化到休战终于告一段落,最先出来的是化回猫咪的玉袭,脚步虚浮一瘸一拐的,原本梳理的整齐漂亮的金银色毛一撮一撮的竖着,甭提有狼狈。
莫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他倒是人身,白色的浴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长发湿漉漉的垂落,拿着浴巾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头发面无表情的从我面前走过,抱起玉袭就着手上的擦头的浴巾擦拭它的毛,玉袭白他眼,倒是没有多做反抗,懒洋洋的趴着舒服的眯着眼。
御风重新回到火炉旁的暖塌上翻书,我无所事事伸出指甲刮挠墙上嵌着的珍珠。寝室又恢复到之前安静温暖的一幕,唯有角落的木炭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
安静持续半炷香,院内忽起喧嚣。
半敞的窗户火光烁动,我看到几个仆从拎着灯笼身后跟着方才那两名女子穿过长廊来到门口。为首的仆从小心翼翼的轻叩房门,恭敬道,“小宫子,您睡了么。”
莫迟擦着玉袭的毛,御风看似认真的看书,三位各干个的事眼皮也不抬。
我从御风身边拎着本书,端坐到梨木桌边的椅子上,装作漫不经心的淡声道,“进来。”
门推开了,几位仆从拥着两位少女轻手轻脚的跨过门槛走进来。
我不抬眼,翻着手中无甚感情的道,“何事。”
门口的几位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躬身回道,“小宫子,这两位是十宫子今天给您送来的侍女,您请过目。”
我笑了下不做声。
说话的仆从又道,“据方才,云英姑娘和彩姑娘说,在你的住处看到妖怪,小宫子您……”
合上书,目光自门口簇拥的几人扫过,我问,“竹若呢?”
回答的还是那名仆从,“竹若姑娘已经睡下了。”
手指轻敲着桌面,我道,“去叫她起来。”
“可是……”那名仆从犹疑。
“去。”一个字强调起到的效果往往比连篇的废话来的好。
最靠外边机灵的退出去。
接下来是等待,我不想说话,他们不敢说话,我打开书踱到窗口继续看,几个仆从低着头,云英和彩同样只有静默。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竹若赶来了,腰带未系好,裙裾撩起小块,发丝凌乱,看样子确实是睡下后又起身赶来的。
竹若看看门口站着的人,默不作声的走到我身边。
我扬扬下巴,指着云英和彩问道,“竹若,今天下午十宫子送人来你知道么?”
竹若摇摇头道,“下午并无谁来。”
“可是这两个人,他们说是十宫子送来的……竹若你知道么?”
竹若困惑的又看了眼云英和彩,轻声回道,“竹若不知道。”
“是么——”我微微掠起嘴角,目光盯着面前几人,笑道,“这么说,是你们私自收下的?”
那身材矮小的仆从迅速的看了我一眼,他的五官粗糙,眸是褐红色,像是干涸凝固的血,尽管露出一副唯唯的表情,但是眼底……却不带任何感情,冷冷的反射着光……接近于野兽的目光……
“小人不敢。”他扑通跪到地上,看着是惊恐失态,身后几个仆从见他跪,也全跪了下来,就只有云英和彩两位失措的站在原地。
我若有所思的盯着那眼睛如兽的仆从,似笑非笑,“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嗯?不予我通报,私自收下十宫子的送来的人。听信谣言,三更半夜闯来,说我这有妖怪……好个妖怪,你们是不是还想搜搜看,到底妖怪藏在哪里?真当本宫子无能是吧?一个个的,好大的胆子!”
“奴才知错,请小宫子恕罪。”跪着的几个仆从通通伏下身子祈饶。
那眼睛如兽的仆从颤抖的声音道,“小宫子,我们也是……”是颤抖没错,看着是求饶,但是细细听来音调没有起伏,不想求饶,倒是像念剧本。
“也是?也是什么?“我扬起手中的书本狠狠摔到那人的身上,冷冷道,”一个个胆子真是够大,都敢骑到本宫子头上了?”
“奴才不敢,小宫子……”
“都不必说了,”我转头冲竹若道,“今天来的这几个,明天全送回祁露夫人那去,秋蝉苑容不下胆敢欺主的仆人!”
竹若点头道了声是。
话说到这份上,求饶是无用,他们想必也知道,此刻把脸埋在地上伏跪默不作声。
竹若看了看跪着的几人,又看了看站着的两位,倾身附在我耳边道,“那两位姑娘,小宫子打算怎么办?”
“哪里来哪里去,明天也送回去吧。”我合上窗户,又道,“竹若等会儿让人把炉火灭了,换个暖手壶进来。”
竹若点头称是,走出去吩咐了声,有新的仆从进来灭了炉火,端下去,换了个镌刻着兽样花纹的铜制镂空的滚圆小暖手壶进来,外裹了层淡黄的软布以防烫手。
缩在莫迟怀里玉袭探出身子眯着眼抱住暖手壶。
“小宫子,”竹若轻声在我耳边道,“我觉得,那两个不会是十宫子送来的。”
我眨眨眼,“哎?”
竹若解释道,“十宫子在堕月宫地位虽不高,但与五宫子交好的缘故没人敢对他怎么样。十宫子是没有野心的人,也没有权利,不可能有多余的人力物力去找侍女宠妾来送。而且竹若想,就算要送侍女这些的理应送给二宫子这样的人,而且,堕月宫不同于其他地方,送的话,还得告诉祁露夫人一声,不可能就这么私下就送来的。”
她说的含糊,大致意思倒明了,无非就是十宫子没权没势不可能送人来,这两名送来的侍女不可能是十宫子的人……也就是说,如果我真还给十宫子,说不定会搞出什么笑话误会,有心人说不定还会以为我借口给十宫子送礼收拢人心,在堕月宫这种做法可会引起其他宫子的警觉,至于引出的连环效应,不可估量……
有时候送人礼物,也是陷害人的好计量。
我想了想,中午见到十宫子了,若是送人来,明里暗里他都会有所暗示才对,但是中午只是纯粹的拉家常而已,其他并无。
我步到那两个女子的身边,眯眼审视一番,云英低下头紧紧抓着彩的袖子,而彩则是扬着妖媚的笑脸,继续以眼神挑逗我。
我无视她,回到位置上,问,“十宫子送你们来之前,对你们有说什么么?”
“没有。”云英小声回答。
彩拽了下云英的袖子,抢声道,“有,十宫子让我们好生照顾小宫子,以免小宫子被妖精迷惑了心神。”她的眼睛瞟的是玉袭方向,明显挑衅。
好在玉袭被莫迟伺候的舒服,抱着暖手壶此刻形似已进入梦乡,不然又该有戏看了。
妖精迷惑心神……我不觉好笑,我天生就是天命驭妖师,真要有人能迷惑我的话,那也该是擅长媚术的狐狸精才对。
正准备答话,卧在暖榻里的御风突然道,“堕月宫地处符禺山,西有美人草,好化作美人蛊惑路人吸其精气,其状如韭,花叶常分离,花绯色,叶青翠。”
一席话念下来,云英和彩脸色瞬间惨白。
我蹭到御风低头看他手中的书,“什么东西。”
御风把手中的书递给我,我一看——《西荒诡记》——堕月宫位于西面,之后是蛮荒之地,因人习惯称此地为西荒。
懒懒起身,御风悠悠然步如行云缓至云英和彩身边,伸出修理整齐长指,捏住彩的下巴抬起,嘴角微挑笑的邪魅,“花叶常分离,可是从不分开,你是花对么?”
眼底一抹尖锐转瞬而逝,按住云英抬起的手,彩掠起染着丹蔻的食指握住御风的手,诱惑的微启朱唇笑道,“公子真爱说笑,还是说公子您这是……”
“是很漂亮。”御风避开彩的手,指顺着她的下颌轻轻下移,滑过喉部滑至胸前,那彩嘤咛了声作势要倚进御风怀里,长指忽的停至她的胸口,却听御风道,“只可惜了,只是个连人形也化不了的蠢物。”不见有何动作,洁白的五指一缩像是抓住什么。彩捂着胸口猛的一推踉跄后退。
云英尖叫的扑过去,“姐姐!”
彩僵直不动,本是雪白的肤色像是有东西爬过,异样的深红自眼睑处蠕动蔓延而下,灵动的眼眸收缩僵住,剔透的瞳孔顷刻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红石,妖媚的脸孔莫名狰狞起来,有风自窗外拂来,彩的衣袂迎风不飘,却似石化般。
再看御风,他掌间轻微的紫光瞬亮瞬熄,伸展五指摊开,魅紫色的石子妖异非凡,又是安然石。
我走上前,自御风手中拿过安然石,光下看,深紫剔透中还泛着绯色。
御风道,“他把自己的内丹给炼进去了。”安然石不但可以控制妖怪的心,还有一种功效,就是有助妖怪的妖力在短时间内大幅度的提升,若是把自己的内丹融入其中,提升的幅度自然非一般能比。
但是毕竟是在冥界忘川河边的东西,在提升妖力的同时,付出的代价是同等的。
抱着彩的云英突然面目凶恶的转过头来,原来如桃花般娇嫩的脸蛋覆上了层青色,颜色可怖。
她十指骤张,爪状抓来,指尖翠绿,汇集的是自身所有的毒素以及其他的什么,若是被这么一抓……后果难料。
御风微移步挡住我身前,雪袖扬起,轻风略拂,不闪不避,玉色修长的食指点在了云英的额间,点住穴道般,云英一动不动保持着扑过来的姿势,脸色犹然狰狞奈何动弹不得。
一点翠紫现出在他的额间,颜色逐渐加深扩大,御风收手,又是一颗安然石落到我的手上——只是一半,还有一半突兀的镶在云英的额间,呈现翠色,那是她的内丹,还未跟安然石完全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