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黑)两位叛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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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子日第一次见到他的堂哥,当时已是大月国尊贵储君的大子月,是在大子月的入洗礼上,那年大子月七岁,大子日才四岁,不知为何,在大子日年少的记忆里,圣月宫的那幕总是让他记忆犹新。
那是贵族们很少有缘能够进入圣月宫的日子,而且贵族也并非全部有此资格,但作为国王的直亲,大子日及其母亲有幸能够进入,在大子日的记忆里,那天的大子月身穿一身极其华美的黑色礼服,上面甚至点缀着许多孔雀羽毛。
大子月七岁时的模样就已经非常具有国王独有的高贵气质,他仅仅是站在圣月殿的中间,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这让大子日年幼的心灵里第一次生出一种懵懂的嫉妒之情,他母亲小声告诉他,如果他的父亲没有早逝,说不定如今站在这中间的少年就是他了,大子日抿唇,他的母亲总是这番说辞,如果他的父亲没有早逝···
本来以为的入洗礼并没有如期举行,因为就在最高神主准备替大子月洗去污垢,即用圣月宫的清泉淋湿大子月时,大子月摇头,仰头看着当时还未白头的最高神主。
“我不入教”
这是几千年来大月国从未出现的场景,身为国王,居然拒绝入教。
最高神主的脸色在短暂的木楞后温柔如风,“殿下,月神在上,哪怕是玩笑,都不能出现在这神圣的圣月宫···”
“我不入教”,大子月倔强的皱着眉头,“我的话是如此简单,我不入教”
“那么,你便不能成为国王”,最高神主几乎立刻冷下脸色,警告的看着大子月。
没人料到,大子月一手脱去那华美异常的外袍,耸肩,面带微笑,“可以”
一切便乱了套,国王与王后不顾礼节的冲出来,跪在地上,祈求月神与最高神主的饶恕,最高神主却看着大子月,“为什么不愿入教?”
这在大月国几乎是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最高神主却还是出于对大子月的喜爱问了出来,大子月想了想,眉头皱在一起,极为平常的说道。
“我不信神”
回去的路上,大子日至今都还记得,他母亲的兴奋,已经整个列阳氏家族态度的转变,作为父亲早逝的王子,大子日的童年艰辛而可怜,寄人篱下,又要忍受他那母亲神经质般的严厉,他从未像大子月那样无畏无惧的说过话,而且,还是在最高神主跟前,那可是最高神主,大月国最有权力的男人!
然而,母亲与列阳氏过度的兴奋很快受到了打击,最高神主以大子月年幼饶恕了他这次的无礼,并要亲自对他教化。
世事难料,三年后,最高神主万般无奈下,让大子月进入了神教学院,一所收纳极少数违背拜月教的学院。
大子日很少听到这所学院的事情,最高神主声称,他相信三年之后,储君能够在老师们的悉心教导下心甘情愿拜入神教,这就是说大子月在如此叛教离经的情况下,仍得到最高神主的垂爱,享有大月国王室储君的资格。
毫无疑问,大子日和其母亲列阳氏的生活再次跌入谷底。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大子日七岁,到了该入教的年纪,他在母亲的极力安排中,在一位神主的主持下,颇为体面的接受入洗礼,拜入了拜月教,过程十分合乎礼节,进行的也十分顺畅,但是那天夜里,大子日站在床边,看着神教学院的方向,突然捂着嘴巴狼嚎大哭。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剥夺感,像他身上某些东西被一个恐怖的黑影拿走一般,他突然疯狂的想起大子月,那个高傲、倔强、无畏的男孩,那是他的堂哥,他们身上甚至流有相同的血液,然而,他却没有他哪怕一半的勇气。
三年后,大子月从神教学院里出来,再次被请入圣月宫,那是大子日第二次见到大子月,十三岁的他高大许多,却与多年前散发出完全不同的气质,大子月瘦如骷髅,尽管脸上完好,却因为那蜡黄的脸色让人不难想象他浑身可能的伤口,他几乎不能挺胸抬头的看向最高神主,却仍旧用比当年更为决绝的口气,冷声开口。
“你们成功的用这三年的时间告诉我拜月教的恶心、变态、丑陋,我,大子月,绝不入教!”
最高神主浑身颤抖的削去大子月的储君资格,把大子月打入了‘深渊’,拜月教经义中的地狱。
这次回去的路上,大子日的母亲不再是兴奋,而是拥着他哭泣,十岁的大子日明白,大子月失去王位之后,按照王室王子的地位,他是唯一的继承者,而且,也没有意外的,他成为了大月国储君。
荣华富贵,一夜唾手可得,他入住大月东宫,那是大子月之前住过的华丽宫殿,也是大子月已经三年未曾入住的宫殿,里面的摆设甚至在奴仆的懈怠中染上灰尘,大子日让人保留其一桌一椅,不变分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他只是总会想到大子月,他渴望接近大子月,而这落满灰尘的东宫,都是大子月的气息。
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子月活着走出了‘深渊’,于是最高神主兑现之前的承诺,流放大子月去往大月国最贫瘠的土地,永不得恢复王室身份。
大子日十三岁那年,国王与国王突然被席卷而来的恶疾同时带走生命,他以储君的身份,身着黑色礼服,在母亲的搀扶下步入圣月宫,跪在圣月殿内,接受最高神主的授命,成为大月国第四百九十一位国王。
就在那年,大子日不顾母亲的极力反对,以极大的待遇请回了十六岁的大子月。
似乎有的人就是天生拥有高贵与不凡,大子月在被流放三年之后仍旧富有一身不能忽视的优雅,虽然也沾染了许多桀骜不驯的俗气,但大子日几乎在再次见面的那刻,就明白了自己对这位堂兄的爱慕,那与姿色、身段、柔情、习俗、伦理···统统无关,大子月一身破烂的走到他跟前,全然没有一个臣子的意识,高傲的看着他。
“我想知道你冒着无尽的麻烦用如此大礼请回我的原因?”
大子日没有回答,但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他想要征服他。
大子日几乎血脉喷张,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征服了月神的男人,而他,将要征服这个征服了神的男人。
身为王子,大子日从不掩饰自己对权力的渴望,如今,他握有王权,那本该是无上的至尊权力,却要受制于一群只用学习经义就能位高一等的学者,他也许信奉拜月教,但他绝不信奉那些身穿黑衣的神主。
大子月成为国王御书房常客,被封为一个小小的文官,却肆无忌惮的享受批阅每张奏折的权力,大子月没有让大子日失望,他拥有所有伟大君王的智慧与谋略,他甚至不用开口,就能用非凡的政绩堵住朝堂上的悠悠众口,当然,这些政绩,都归在了大子日的身上。
没有人相信大子月最为一个叛教者,拥有这样的才能,他们抨击国王对于一个叛教者的过度宠爱,也有人赞美国王对于罪人的仁慈,圣月宫的态度则非常晦涩,毕竟在大子月的折腾下,两者的关系可谓降入冰点。
大子月似乎并没有因为大子日给予的荣华富贵以及无尽的权力而拜倒在大子日脚边,这让大子日有种偏执的难受,他甚至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女人或者男人亲近大子月,在赤芮得到大子月的好感后,偏执的难受达到了沸点。
大子日第一次讨厌这个在他十岁时就来到大月国的赤方公主,他知道,如果不是大子月的离经叛道,赤芮本该是大子月的王后,而就像无数戏剧里那样,他们几乎在初次见面就对对方产生了好感。
那晚上,大子日想杀了赤芮,却在短暂的犹豫中,去了大子月的寝宫——东宫,甚至比大子月曾经入住时还要繁华。
这那里,大子日用有些,在大子月清醒之后,极尽讽刺的称为,不齿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大子月。
“你让我想起最高神主”,大子月双眼愤恨的看着浑身赤裸的大子日,无力的握住床帘,“不同的是你比他真诚,他企图用神灵征服我,而你,使用了作为人的手段”
“我爱上了你!”,大子日几乎咆哮,双目通红,“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已经不是一个教徒!我爱上了你,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和你一样,都是叛教者!”
“那么”,大子月嘲讽的回敬,“我该怎么做,张开怀抱欢迎你,欢迎我难能可贵的同胞?”
大子日疯狂的抱住大子月,亲吻他的脸颊与嘴唇,“不,不···”,大子日从未直呼过大子月的名字,那三个字总让他心口回荡起剧烈的痛楚,他看着大子月,声音带着夜里的缠绵,“你不用欢迎我,因为,我会慢慢征服你,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一切,哪怕是拜月教的覆灭”
大子日抵着大子月的额头,声音坚定,“我会让你站在权力巅峰”
大子月轻笑,退开,捏住大子日娇嫩的脖子,逐渐用力,“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大子日因为窒息而满年发红,声音颤抖,“你想要自由”,大子日笃定的开口,“而拥有权力,才能拥有自由”
“你认为我为了权力,就会委身于你?”,大子月不甘的用力,几乎想把大子日掐死。
大子日没有还手,他在窒息中露出一抹绝美的微笑,“你还不明白,我拥有权力,我就会拥有你,因为你就是我的自由”
作为君王,享有任何东西的自由,即便是男人,一个难以驯服、聪明绝顶、俊美异常的男人。
大子月没有杀死大子日,这个与他流着相同血液,却与他强行鱼水之欢的男人。
“我要覆灭拜月教,这是我唯一想要的东西”
“好”,大子日拿起外袍披在大子月身上,紧紧搂住大子月的腰身,“那我们就覆灭拜月教好了”
···········
时光过的如此之快,拜月教的覆灭甚至就在一夜之间。
这大概是大月国有史以来最冷的冬季,漫天飞雪在极其短暂的晨间就覆盖了整个大月宫,在一片雪白之中,赤白身着红色长袍尤为显眼,他踮起脚尖,顺着蝴蝶的翅膀落在地上,把大子月的尸体轻缓的放在大子日跟前,他甚至没有抬手,孩童就在瞬间解决掉企图攻击赤白的士兵。
孩童慢悠悠的走到赤白身边,颇为不屑的盯着佩刀还未拔出的巫司,嘴角一丝冷笑。
大子月的尸体甚至还带着丝丝暖意,大子日颤抖的伸手抚摸大子月脸颊时,整个人无力的跪倒在地,赤白别过脸,不得不承认这一幕仍旧让他感到不快,甚至心怀憎恶,他依旧怨恨着大子月的欺骗,以及这对阴险的···‘爱人’两个字,赤白喉咙发疼的咽下肚子。
“哥哥··”
大子日的声音似乎从来未曾这般温柔小心翼翼过,他抱起大子月拥进怀里,声音隐忍而颤抖,“哥哥···”
到最后,大子日的声音变成了抽泣,他与大子月都是身穿白色长袍,单薄而清透,在漫天飞雪里,像两只来不及南迁的候鸟,拥抱在一起取暖。
赤白垂着眼眸,看着漫天的飞雪,“交出我的姐姐”,赤白不想继续看到大子日的悼念,“交出赤方公主,我就放过大月国,作为悔婚的赔礼”
大子日抬头,阴鸷的看着赤白,“你胆敢杀了他!”
“我也胆敢杀了整个大月国”,赤白俯视着悲痛不已的大子日,“你不是让我做出选择,是要我姐姐的命,还是我的命”
仁慈的看着大子日,赤白幽幽的开口,“我也让你选择,是要一个外族王后,还是一个王国的命数,之所以这么仁慈,你应该明白,我是为了他”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死去的大子月,赤白冷声开口,“他为我祭奠了他的灵魂,这是我应该还给他的”
“我已经杀了赤芮”,大子日突然得逞的大笑,“我已经杀了她”
赤白的怒气几乎在一瞬间就如炙热的火焰一样席卷而来,巫司突然护在大子日跟前跪下。
“不,公主不知去向,陛下并没有下手,就在昨夜,公主就不知所终”
巫司的话让赤白背后的赤方剑蠢蠢欲动,孩童却跪在地上,“吾王,他说的是实话”
漫天飞雪突然下的更大,落在赤白红色的头发上尤其显眼,他转身,向着王宫之外看去。
“找到她,找到我的姐姐!”
孩童点头,站起,晃动拐杖,肚子上的蝴蝶顷刻之间便飞出,化成无数细小的蝴蝶,消失在王城之外。
而在大月城郊的小路上,漫天飞雪洒下的白土之下,一辆马车不顾严寒,正飞速驾驶,赤芮受不了颠簸的冒出脑袋。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往哪里?”
驾驶马车的人回头,“带你回家,公主”
“回家?你要带我回去哪里?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那人微微放慢速度,看着惊慌失措的赤芮,“公主,我们的身后立刻就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可怕追兵,如果是你的弟弟赤白,那么我可能会犹豫不决的把你奉还给他,如果是大子月,那么我不得不带你一路奔波,带你逃离此地”
“你提起我的弟弟?”,赤芮不解,“可是我的弟弟他已经···”
“他没有死,公主,不久前我们曾并肩作战”,那人坚定的点头,“我说出我的身份你就一定会相信我的话”
停顿过后,那人抿唇,轻声开口,“如你所见,我乃云雊国大公主,云一凌薇”
说着,在寒风吹拂下,露出一张绝美异常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