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  请罪的国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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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大月国早该暖春洋溢,却如北荒一样,漫天飞雪。
    还未成年的大月国国王大子日只穿着一件白色薄纱长袍,赤脚跪在雪地里,已经三天三夜。
    飞雪染白的头发垂及腰间早已湿透,大子日的眼睛紧闭,身体余温的颤抖消失,只剩下濒临死去的僵冷,这时,国王对面紧闭已久的大门终于打开一条缝隙,走出来一位身穿黑袍的白发老人,老人撑着一把漆黑雨伞,走到国王大子日跟前,看着国王僵硬发青的身体,沉声开口。
    “国王陛下,请起吧”
    落在大子日睫毛的雪花颤抖而下,睁开眼睛,大子日想要俯身跪拜,却因为身体已经僵硬而无法低身,只剩下眼皮垂下,声音如深海里传来。
    “神主,请您宽恕大子月”
    被唤做神主的白发老人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神能宽恕陛下,却不能宽恕大子月”
    说完,撑着黑伞,老人转身,再次进入高大耸立的铁门内,大门关上的那刻,早在一旁守候三天的众位和一干奴仆迅速拿着准备好的披风、火炉,热汤拥在国王身边。
    太后列阳氏抱住自己年少的儿子,泪如雨下,“我的孩子,我的陛下!”
    大月国国王大子日因派大子月出使北荒赤方国惹怒神主,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终于得到神主的宽恕,紧张而濒临发作的神教与王室之间的战争暂时缓和下来,国王大子日被太后以修养身体为由禁锢大月宫,太后垂帘听政,商易处置大子月一事。
    大子月在大月国的‘名声’是几代明君都比不上的。
    大月国以神教拜月教立国,相传灵帝次子在大祭司的帮助下逃命南岐,尊大祭司为国师,大祭司建立拜月教,收拢南岐各族,花了整整三十多年终于一统南岐,建立了大月国,因而在大月国,君权神授,拜月教的地位在王室之上,每一位国王都要得到拜月神教各位宗主尤其是神主的认可,才能登上王位。
    而大子月的名声,是自小反对拜月教而来的。
    大子月是大月国第四百九十位国王的幼子,他的两位哥哥因为争夺王位互相残杀而死,所以在他三岁的时候,拜月教神主赐尊名月字,抒意他将是大月国第四百九十一位国王,谁能想到,当大子月七岁在神殿举行入教洗礼时,他宣称自己决不会入拜月教,一下子,让王室动荡起来。
    大月国的每一位子民,自王室到平民,自七岁入教,都是拜月教的信徒,无一列外,大子月因为年幼的反抗被父亲与母亲,甚至整个王室训斥,在权力纷争的王室里,大子月像一个疯子,他宣称自己放弃王位,只要允许他不入拜月教,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在大子月十岁的时候,国王与王后把他送进了神教学院,那是一个专门为反抗拜月教的年轻人而准备的学院,里面的教徒白天授课,为年轻人灌输拜月教的高贵教义,晚上则对送进来的年轻人打骂折磨,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身为储君的大子月没有受到一点尊重,反而是更加严厉的处置,国王和王后都认为在神教的教导下,自己年幼的孩子一定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神的怀抱里,可是,当三年学习期过,一身伤痕,瘦骨嶙峋的大子月被放出来时,十三岁的他笃定拜月教是骗人残忍虚伪的宗教,他就是死也不会入教。
    就是在这一年,拜月教神主宣布剥夺大子月储君的神意,立国王堂兄之子大子日为储君,那年,大子日才十岁。
    大子月成了王室,甚至整个大月国的叛徒,疯子,最卑劣,最下流的人,所有人对他都嗤之以鼻,他的父亲与母亲以他为耻,本可以靠着他登上王位而荣宠的贵族们唾弃他,厌恶他,他失去王室的供养,失去亲人与朋友,被放逐在大月城外,靠着自己在山林打猎而勉强过活,即便被放逐,新立储君背后的贵族们也害怕他有一天清醒过来,夺取王位,多次派人暗杀,大子月便常年藏匿身份,流浪为生。
    直到新王大子日登基的那年,北荒大公主赤芮奉约来到大月国,大子月再次出现在王室之中。
    谁也不知道大子月是如何再次踏入大月宫的宫门,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得到国王大子日的青睐,成了国王身边的红人,以一个异教徒的身份掌权,甚至操纵国事。
    “如今那叛徒嫁入赤方王室,若轻易处置,势必会得罪赤方国,引来两国不合”,太后坐在王位之后,隔着帘子,闭着眼睛,揉疼痛的额头,“可是不除,叛教徒不死,如何向神主交代”
    大月宫的精致典雅在四国中,恐怕只有云雊国王宫的华丽精美可以比肩,议事厅的底下,大臣们个个皱着眉头,献不出计策来,十几年来,但凡是有关大子月的事儿,总是让平时能说会道的百官闭嘴吃瘪,说到底,神都驯服不了的人,还能让人给驯服了,大月王室几千年出这么一位叛教徒,也把大月国闹的够呛。
    太后的头就更痛了,国王大雪天跪地三天三夜,这已是几百年来王室与神教对抗的最为惨烈的情景了,为这,城外集结了几万子民拥护神教,威慑王室,神主的意思也很明白,大子月这个叛教徒必须死,睁开眼睛,太后责令其他人退下,留下了掌管司法的长官。
    “有没有一条法律说杀人无罪”,太后沉声开口。
    长官摇头,“历来杀人犯法,怎会无罪”
    “那要是杀一条畜生呢?”,太后阴冷的眼神透过帘子打在司法长官的身上,“我是说这个人其实是头畜生呢”
    长官沉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请太后明示”
    “大子月叛教叛国,身上不知背了多少条罪责,他如今应该算不上人了,既然算不上人,那么司法官的人出面处置,也是名正言顺,给神主一个体面的交代”
    太后抿了口茶,玩着茶盖,冷声开口。
    司法长官把头微微抬起来,“太后的意思,是由司法官派人暗杀大子月殿下,不,暗杀叛教徒,以叛国罪暗法处置”
    太后点头,长官却犹豫的对上帘后太后的眼神,“可是太后,陛下他···”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太后放下茶杯,“陛下毕竟是那叛教徒的堂弟,陛下要是明着下旨,又要给那些不安分的贵族留下口舌,王室动荡”
    “臣明白了”
    大月宫北殿,国王大子日躺在温暖的药浴里,闭着眼睛,司法长官跪在纱帘之外,沉默不语。
    “既然”,过了许久,大子日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母后让你杀,你就杀”
    长官却仍旧不动,似乎猜到了国王有下文,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国王大子日动了动有些暖和的身体,咳嗽了声,“既然要杀,那就连赤方的新王也杀了”
    啪的一声,侍候一旁的侍女手中果盘落地,膝盖发软的俯身跪下,司法长官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着大子日朦胧的背影,“陛下··,这···”
    “听闻赤方新王瘦小愚笨”,大子日睁开眼睛,看着宫殿顶上的壁画,“怎么配得上我们大子月殿下”
    说完,大月宫北殿便归于沉寂。
    一队浑身黑衣的杀手当晚便趁着月色一路北上,此时,北荒赤方宫仍旧在一片白雪之中,国王赤白坐在自己的宫殿书房内,看着对面坐着的一男一女,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男的是主君大子月,女的是王后貊璎,一众奴仆端着果盘美酒,候在门外,都在打眼色的猜测今晚陛下会留下谁。
    离陛下出宫北征的日子眼看着所剩无几,王后貊璎像一头发情的羚羊,一举一动都是撩人的风情,大冬日里也不怕冷,毛皮之下,就只穿着一条半透的红纱长裙,婀娜多姿,让见惯了世面的大子月都不禁有些出神。
    “陛下”,欠身而起,貊璎扭动腰肢,走到书桌旁,抬手为赤白整理书案,“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赤白挑眉,“我还有些文案要看,你也侍候很久了,回宫休息吧”
    貊璎咬牙,又被下了逐客令,抬眼不动声色的恨了大子月一眼,想不出这个南岐人用了什么手段,每夜都能让国王留他在房,再好吃的菜也有想换换口味的时候吧。
    几夜勾引下来不成,貊璎寻着王宫里的老人们弄了点东西,北荒民俗粗旷,对男女情事向来开放,对交合情趣之物就更不放在眼里,北荒古老森林里有一种神兽,名叫花鹿,浑身粉红色,极为漂亮温顺,却又让人不敢亲近,因为这花鹿会散发一种香气,能让人精神迷乱,浑身无力,猎杀神兽的勇士都忌讳遇见花鹿,有时靠着运气猎杀几只,肉质鲜美,鹿角割下做成香料,及其珍贵。
    貊璎便是想尽办法弄来了这花鹿鹿角做成的香片,挂在腰间之上,让人绊住大子月这个主君,再次在深夜里出现在赤白的书房,不巧,赤白对香气极为敏感,貊璎刚近身就闻出了这味道,抬手就招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奴。
    “把云雊国送来的鲜美水果与葡萄酒拿上来,让王后好好享用”
    言闭,又叫了两个貌美的女奴进来,搂在怀里,赤白也不再看什么文案,坐在王后身边,刻意亲近,“今日王后身上好香”
    貊璎看着屋子里人多,有些焦急,她没用过这花鹿香片,不知这香片的威力,本想着自己与国王迷迷糊糊的,哪怕不办真事,第二天自己谎称办事了,也就完了,事后肚子里有了孩子,国王也不会生出什么猜忌,谁想到赤白平日里冷淡寡情,年少体弱的,动起情来,这么热火朝天,招手就是两男两女,女奴巴不得赤白当下直接脱衣办事,又碍于王后在不好搔首弄姿,男奴则跪在赤白身边,跃跃欲试。
    北荒王室,无论男女,被国王宠幸,都是极为平常的事,这些侍候的男奴与女奴也都是从贵族里挑出来的,样貌身材行事都是上等,王室里也大有奴仆被宠幸而权势一步登天的,所以没一会儿,女奴就开始扭着腰肢为国王与王后起舞,男奴则一人跪一侧,不断为两人斟酒,场面开始淫乱起来。
    花鹿香片的威力远比王后貊璎想来的厉害,夜深之时,男奴居然站起来没有礼数的贴身而上,坐在国王与王后身边,眼神迷醉,嘴里胡言乱语起来,更别提跳舞的两个女奴,身上早就一丝不挂了。
    眼前一片晃动的王后站起来,天旋地转,“陛下,陛下?”
    赤白端着杯葡萄酒,靠在书桌旁,抿了口,“王后,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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