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派，三清大殿中。
    “掌教真人，您就容忍青长夜这样的人在灵霄派里兴风作浪！！他这人邪性，实在是无法捉摸，以后肯定后患无穷！”华严恼怒说。
    “哦。”掌教真人靠在椅子上，一脸乐于倾听的样子：“他又怎么你了？”
    华严一时语塞，半刻才说：“他在汝南王爷面前口出狂言不说，还在徒弟们面前让我尊严扫地，丝毫不尊重同门同修！”
    “那你有没有惹人家呢？”掌教真人面带微笑道。
    “……我不过是让他徒儿去救郡主，何错之有！他徒儿本来就是僵尸！！！”华严怒道。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掌教真人说：“我也听墨夜说了，救人得敲断琵琶骨才爬得进狭窄山缝里，人家家里就一个徒儿，肯定心疼呀。你怎么不叫你徒儿去？你几十个徒儿呢，同门同修的，也体谅一下人家。”
    华严噎了一下，皱眉说：“但他的态度简直是太猖狂了！要是得罪汝南王爷，灵霄派到时候……”
    “到时候汝南王来问罪，叫他去顶包呗？”掌教真人说：“你别操这个心了，他家背景厚，他爹会搞定的……你别跟他生气了，青长夜才多少岁？跟你儿子差不多大，还是少年心气，半个孩子，你跟他过意不去？嗨呀！别气坏自己了……”
    “师……师父，我……你别生气呀，我现在没打算谈恋爱的。”
    这一边，方念正在面临人生中最难的困境。
    “红鸾书呢，交出来。”青长夜脸上一点笑意也没。
    “我没留着，看完就扔了……”方念说。师父看起来怎么这么生气？哇，脸好黑。
    本来修真界找个道侣不算什么大错，可以说极为正常了，而且修真界对延绵子嗣并不如普通人家看重，所以男男搭配，女女搭配，男女搭配的道侣都没什么稀奇，这件事没什么犯原则错误的地方。
    “——简直是胡闹！”
    方念被他凶得一缩脖子，小声说：“我没打算接受的，我也知道师父的意思，现在阶段要以学习为主，不能分心，坚决不能影响学习！”
    “你知道就好。”青长夜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仍旧皱着眉头：“去房间温习功课去，三日禁足，不许出点墨峰。”
    “哦。”方念耷拉脑袋装乖，拖着沉重的步伐出门，刚迈出门槛就脚底抹油跑掉了。
    现在他更怀疑青长夜了，修真界没有师父会因为徒弟找道侣而苛责的，毕竟还没飞升，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嘛。师父看起来很像吃醋，可他说不准。
    要获得真相，人必须大胆求知，锐意进取，他决定今晚就试探师父一下。
    他不可能永远这样留在灵霄派，留在师父身边。方念很清楚，灵霄派弟子的身份不过是他仰仗进入皇宫的第一步，积攒实力韬光养晦，迟早有一天，他要和灵霄派，以及青长夜诀别。
    如果青长夜只当他是弟子，等他需要进行下一步计划时，拜别师父，暗自隐退即可；但如果青长夜喜欢他……事情就复杂了，以师父的个性，必不可能这样轻易让他走。
    如果青长夜愿意帮他，他复辟上位将会简单许多，但如果青长夜不愿意帮他呢？修真界中人不干政，这几乎是修真界中一道约定俗成的铁律。
    他想得头痛，身上有点难闻，方念决定先去沐浴。
    他泡在浴盆里，百无聊赖观察着自己的身体。不知道炼尸的端木红到底用了什么材料，虽一开始是用线把他缝合的，但后来四肢都慢慢长合了，缝合的线绳倒是自己松脱了不少，现在他看上去除了皮肤灰白，也并没那么可怖了。
    阿榕帮他拿了衣服出去，方念站在铜镜前穿好衣服，侧身打量了一下镜子里自己的倒影。
    镜子里少年墨发半湿，削瘦的身躯上稍有些肌肉起伏的小线条，皮肤像是冷玉，一点血色也没。脸是看上去还有点稚气，烧伤痕迹淡去不少，有数道暴突青筋从侧颈爬到下颌，因为人死后残存血液凝在血管内，所以僵尸的筋脉血管都看上去暴突紫涨，像是蚯蚓。
    他也不是没看过那些低等行尸蜈蚣般的青筋，但他的血管筋脉却淡得多，更像是浮现在脸颊侧颈的几镂青纹，像是青花瓷上的云裂，看着并不吓人。
    用僵尸的审美标准来评价，他几乎可算是长得俊美端正的那一类尸了，端木红真是个炼尸奇才。
    方念披了件长袍，光着脚从师父的窗户爬了进去，青长夜的被褥已经铺好了，他轻手轻脚钻了进去，躺好，十分期待等着师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