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曲浮生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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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蕊灯花,天下已明。春色半城,一点露珠华灯將歇。
身后呼喊叫骂声不绝于耳,沈宜家像折翅的鸟儿妄图逃出猎人久伏的圈套。
淤青与血痕交织的身体开始难以支撑饥饿和疲累使他几乎摔倒,又要失败了吗?
真不甘心。血的腥甜味浮在空中夹杂几分杏花香气奏响这华丽的夜曲。
房间,浓烈的烟草有些呛人黑暗永远属于像他这样从来不该出现在阳光下的人。
啪,一个轻脆的耳光。身子重重的向后跌去砸在粗糙的墙面,棍棒鞭笞留下道道血痕。疼痛多么熟悉的伙伴。
男人似乎很不满追了这么久打的格外用力"赔钱玩意,真他妈是个赔钱玩意”
玩意在这个男人眼里他沈宜家从来不过是个玩意。
房间里还有很多他这样的孩子,脏兮兮的衣服吓得发白的小脸缩成一团发出声声刺耳的尖叫。哈,哈哈哈哈哈沈宜家猛的笑出声来,眼前开始模糊
是啊,我沈宜家的命是贱。可再贱这条命归我
次日清晨,男人破天荒的拿来了新衣和点心。孩子们眼巴巴的盯着那仅有的点心,点心到手的那一刻每个孩子都觉得美好的不真实,他们小口小口的嚼着舍不得咽下。沈宜家冷冷的看着他清楚没自己的份。男人猛的砸了块点心,沈宜家本能的接住。男人冷冷的说道"今天你也跟来”
一点露珠凝冷,泠泠几琴音。瑞兽炉鼎轻浮香雾。菱花小镜,镜中人珠翠轻摇对镜勾眉。油彩妆面一笑万种风情
”楚夭,淮备的如何?”师父一身红袍笑倚而问,被唤作楚夭的少年轻一颔首。这是他的第一曲登台戏,也是真正成为拓夷传人的第一堂课。
拓夷,一个看似衰败实则从未停止过生机的“]派;主张杀戮与和平的派;看似无形又无处不再的门派;有趣而又让人不安。一代只收六名子弟。没人知道选拔的标准为何。
只是这六个人注定会成为搅弄风云的人物。
六人其中任何一人死亡他门下的帮众则会悉数殉主。这六人看来毫不相关实则是由个个方面牢牢掌握了天下动向。
而他楚天便是六人之一-。
西皮声一奏,师父笑道"夭儿,该上台了
强烈的阳光晃的沈宜家睁不开眼,车水马龙。繁杂的街道,飘香的小吃一切带有生机的东西都美的不大真实。可他不敢停留,男人凶恶的瞪着他。吵嚷着快走,沈宜家笑了笑低下头不再打量眼前的一切。
美好的东西哟,从不属于他。
爷,人我给您带来了。这不十一个孩子,一个也不少。"男人对着面前的人点头哈腰,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凶狠的样子。
对面的伙计冷冷一点头道”今可是我们戏班子开场的日子,我瞧着你这几个孩子素日乖觉才要来帮忙。要出什么乱子,你可歹负责"说罢便引着入了场
他沈宜家向来不喜听戏,只觉着这戏台上的咿呀无趣。只默默的端茶奉水,不过这也比成日供,人殴打好的多,只当作偷的浮生半日闲。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这般付与断井残垣"台上人一身大红滚金杜若戏袍,珠环翠绕。快板身眼法无不淋漓到好处,妙音中不带媚气反增几分清雅之流。
腰姿款摆步步生莲,沈宜家抬头间正撞上那回眸一笑。惊鸿一瞥,这一刻沈宜家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在这乱世生存他第一次有了愿意倾尽性命想留住的东西。
一曲终了,台上人一谢而退。留下哗然众生,而他沈宜家也不过这凡尘中的一人。
给面前的客人倒茶时,他偷走了桌上朱红的折子紧紧的攥在袖子里。
满面油光的客人还在沉醉佳人的倩影中,沈宜家转身离去。楚夭,真配你的名字。
师父,如何?
”夭儿,这凡尘众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戏可惜这场戏没人写给你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通往何处。不过我只要你记住这戏中人的悲喜与你无关。
夏,烈日炽烤着万物只剩下蝉不知疲惫的聒聒。死亡悄无生息的靠近,一场疫病延深到黑暗的深处。随着屋子里的一个女孩开始发热,接连死了六个孩子。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剩下的五个孩子都像贬值的货物急于脱手,屋内每天都有不间断的哭声,沈宜家也开始有些发热。
男人将他低价卖到了黑市,奴隶,冰冷的铁链和囚笼。欢呼和叫骂声生死间的一-搏不过搏人一笑,
王宫贵胄的游戏,是不是很有趣?
呵呵呵呵,城外是烟火弥漫的战场城内的人还在观肉搏而戏,多么可笑的人性。
沈宜家望着对面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眯起眼睛。男孩猛的冲了过来,沈宜家虚弱的身子躲闪不及血涌了出来。看台上的野兽们一片欢呼,血啊最能激起野兽的本性。
是要死了吗?呵,眼皮越来越沉重。身子也痛的绝望,不知怎的他忽的想起那戏台子上的佳人。
抬眼冷冷的望着面前的男孩,缓慢的爬了起来。我沈宜家还不能死啊!
面前的男孩倒下了,没人知道这个男孩有着怎样的故事,他们只知道他是巫夷人就足够他们把自己失去亲人的痛苦统统施加在他身上,没人想起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这个孩子卖给我吧,老三”
二哥,我反而觉着站着的这个有趣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将你推向何方。
“你叫什么名字?”
“沈宜家”
“老实说我以为你会输”
“可是我赢了”
“你的赢导致了我的输,现在你在我手上这难道不是一种失败?”
“如果我输了我连站在这的资格都没有”
"你很有趣,跟着我吧”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
"如果我拒绝呢?”
“你愿意一辈子待在尘土里你大可以拒绝,不过一旦你答应了你必须要清楚你走。上的是一条随时会丧命的道路”
“反正我的命又不值钱”
"那最好,合作愉快”
既然提到了巫夷人就简单交代下此文架空,世界分为四国渊玄(类似中原目前既是在渊玄发生的事)、巫夷、炽瑟、旦木。
六年后隆冬,脏乱的小巷奔波碌碌的行人夹杂几分不浓烈的血腥气味。新衣旧裳,张灯结彩觥筹交错门]檐上刺眼的红字无一不提醒着人们除夕降至。沈宜家一身黑袍,乌发紧束。修长挺拔的身材,常年不见日光而不同常人的肤色,以及唇畔那抹不明深意的笑使他格外扎眼。
渊玄,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地方。
城内一宅院,大大的寿字高悬。宾客络绎不绝,人声鼎沸。老寿星正襟危坐,一身朱红满面喜色。沈宜家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陈府此次的目的地。
“多日不见,三爷让我请陈老爷安好”
“原来是三爷的人不知怎么称呼?”“沈宜家”
“哦?原来是沈爷老朽倒是有失远迎”
“您也不必打这官面上的客气话,沈某来的这么急是为备了一份厚礼”
“噢?老朽洗耳恭听”
“三爷要我送给陈老爷一条命”。
“谁的命?”
“当然是您自己的命”
“这倒奇了?怎么个送法?
沈宜家敛了面上的笑道“你陈家三十二口人的性命我顷刻取走,这堂主的位置我也替您坐了。看在今日是您的寿辰您的命留着当作寿礼”
语罢,而动刺耳的尖叫声划过鼓膜宾客们慌忙逃窜。刃尖染血墨袍却依旧洁净,每一刀势皆是生死线间搏来的,-出手便不留余地,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陈老爷瘫坐在正位,他陈家众人也算身经百战竟悉数灭在一不知名的后生手中。
堂口部众稳序不乱似乎无人关心眼前的血案
沈宜家半眯起双眼笑道“三爷的话在下带到了,棋子就是棋子。”
陈家破了,陈老爷子自刎。沈宜家静静望着有些昏暗的天空,这渊玄的确是他要求要回来的。
而三爷要他带给陈家的话他也明白,这不仅是在告诉陈家更是在告诉他沈宜家。
棋子,就是棋子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粉雕玉琢的男孩猛的收了声回头望着身旁秀美的男人
“师父,我不喜欢虞姬也不喜欢这曲戏我不明白为什么虞姬的生死要有霸王来决定”
“天儿,虞姬不死又如何到底汉兵压境还不是一死?倒不如一-死断了霸王的后顾之忧,明知对方心性之高却仍愿意去尝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多悲哀?”
梦,又是这个梦。尹灼从床上坐起,仆人正请他出门。寒冬他旧只穿着单薄的衣衫他是笑着的可心里比这寒冬还冷。内室,楠木床榻床上的人儿气息日渐微弱。尹灼低头轻喃“师父,徒儿来送您了”
“夭儿,你知道师父为何要你学戏吗?”
夭儿,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如今只有师父还这样唤他
“师父是要我记住,行事贵周贵密。一定要了解万物之所动向而隐藏好自我”
病榻。上的男人冲他无力的笑笑,尹灼不忍再看低头出门。
他是尹家的当家,不再是当初天真的孩童。这条尔虞我诈的道路上从来不缺多愁善感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