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妍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这些片断。她的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好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她的整个味觉。
    你这么爱我，将来你要是和别人接吻，你肯定会觉得她的舌头是苦的。萧桀曾经开玩笑的说道。
    席妍用力推开谢维希。满脸泪痕。然后蹲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呕吐。
    谢维希慌张得不知所措，忙问：“老婆，你怎么了？”
    谢维希过来扶席妍。她虚弱得靠在他身上。“让我休息一下就好。”她说。
    “到底怎么了？”谢维希问。他扶她站起来。
    “没什么，就是胃有点不舒服。”
    “我扶你进去。”谢维希同时对站在一旁的莫伊桀说，“你先回去吧。”
    席妍泪眼朦胧的看着莫伊桀。
    莫亦桀的心揪成一团，只能眼看着她被谢维西扶进去。
    他在原地呆站了十几分钟，最终才慢慢转身离开。
    门被缓缓关上。莫伊桀冷毅的脸被隔绝在外。席妍轻轻推开谢维西，径直往里面走。
    谢谢希紧张的看着她。最后看见她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头向后仰着，疲倦的样子。
    他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他以为他足够虔诚。可还是看见她无谓的轻笑了一下。
    他牵起她的手，紧握着，更加虔诚的，像是宣誓般的对她诉说：“席妍，我真的很爱你。请你----不要离开。好吗？”
    像是耗尽整个生命般，他无力的埋下了头，紧握着她的手也松懈了下来。他匍匐在她的膝上。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落下了泪。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席妍垂下眼帘，看到他柔顺的头发，无力的搭在头上。
    她浅笑。缓缓抬起手，一点点，最后落到他的头发上。她爱怜的轻抚他的发丝。
    所有的情绪沉淀下来。席妍的心里平静如水。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柠檬清香。风一吹，便一点点散开，像雾一样。
    她开始相信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他不曾出现过。
    “好。我不离开。”席妍俯下头，把脸靠在他的头发上，轻柔的说道。
    这一次，可以留你多久？谢维希在瞬间的幸福中，感到绝望而茫然。
    ————
    晚上。她再次接到那个号码打来的电话。她以为是还是谢维希。
    接通后，那边却不说话。席妍只听到那边轻轻的呼吸声。
    她疑惑。难道是失魂。她尝试着问：“失魂？是你吗？”
    “是的。”
    “原来这个手机是你的。”她恍然大悟。
    “嗯。”
    “那天你故意问我要手机号，是想让我开机，然后乘机让他打过来。最后又让他到我家来。”她轻声问，“是这样吗？失魂？”
    “对不起。”
    “没关系。”她笑笑说。
    “夭夭。为何你不懂得珍惜呢？你说你不爱谢维希，那么那个让你奋不顾身，迷失自我的人又在哪里呢？他就懂得珍惜你吗？你对他的爱除了等待再无其他。”
    “可是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爱是信仰。是一种义无反顾没有源头没有索取的信仰。就如同耶稣让人们膜拜着，他无须做出回应。因他知道人们会顶礼膜拜他至死。”
    “信仰？”他轻蔑的笑了，“你不知道你讲的话有多好笑。信仰。在这个疯狂的年代里，只有已死的人或刚出生的人会把爱情比作信仰。”
    “对我来说，他是至美的恩赐。空气里的柠檬清香也是恩赐。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我也会毫不犹豫得离开。”
    “你会吗？”
    “我始终坚信我会。”
    “所以你打算离开谢维希？”
    “不是。我决定和他在一起。”她平静的说。
    “什么？”他惊呼道，“你可以在等待中和谢维希在一起吗？”
    “可以。因为我的等待如同等待地球灭亡一样，没有尽头，没有结局。已经失去了意义。于是当等待变成了一种形式，它就变得和膜拜一样了。没有丝毫的意义。”她再次说道，“没有丝毫的意义。”
    “没有尽头？没有结局？那如果明天地球就灭亡了呢，而你等的那个人也出现了呢？你是否就会如同见到了圣主耶稣一样的热流盈眶呢？而你也将再次离开谢维希。”
    “我深知地球不会灭亡，最起码在我有生之年它不会。而他也不会出现，在我还有呼吸之前不会。”
    “所以？-----你留在谢维希身边，因为绝望已把你摧垮。”
    “是的。我很累。我想要停靠下来。我需要他给我极大的慰藉，让我觉得安心。”
    ————
    对谢维西来说，生活重新恢复得安静美好。
    当戚安再次来他的教室找他时，他告诉她：“前段时间，我只是跟你随便玩玩的，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噢。是吗？那等你再次把你甩了之后，你再来找我玩吧。我相信不会太久。”
    谢维希愤怒的对她说：“滚。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这一次，可以留你多久？
    不会太久是不是？
    谢维希惶恐的留席妍在身边，却渐渐的发现了她的转变。
    她坚持让他把手机带到学校，然后每时每分都发短信跟他讲一些甜蜜的话语。像一个单纯的女生真心的爱着他。晚上到家后，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给他，跟他讲着一天下来的发生的所有琐碎的事。周末的时候，约他出来，温柔的注视他，亲吻他，爱抚他。
    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怪异。就好像一切隔阂都不曾出现过。
    席妍快乐的样子让谢维希想起刚认识她时的一些片断。
    04年．谢维希记得他喜欢在上课时和席妍传纸条。
    席妍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班长啊？”
    他模棱两可的告诉她：“嗯。也许吧。”该怎么告诉她呢。自己其实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她。
    她很开心，又问：“那你是不是最喜欢她呢？”
    他说：“可能吧。”
    “那你加油吧，其实我觉得你还蛮好的。如果不是因为班长的话，我说不定会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是吗？”
    “是啊。”
    最后她的初恋情人不是他。她疯狂的爱上了另一个男生。所有人都告诉她，那个人很花心。她不相信，奋不顾身的便和那个人在一起。
    她问他：“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看到她腼腆的笑，隐忍着对她说：“他不错。”
    她于是微笑。他只能惨笑。
    最终她伤痕累累。那一年，她留下的泪比她的所有的笑容还要多。泪水同样洒在他的心上，那样的疼。他后悔当初为何不紧紧地抓住她，不让她陷入。
    当她最终孑然一身的时候。他和班长分分和和，筋疲力尽。他已无法抽身去安慰她。
    然后她成了萧桀的同桌。他一直以为萧桀是不会喜欢上她的，而她也不会再一次的奋不顾身。
    可是偶尔的两人互视的眼神，暧昧的语调，纷飞的传言，还是让他隐约的感觉到一些不安。
    毕业之后，大家分道扬镳。他去了职校。席妍去了一所重点中学。萧桀在一所普通高中。
    他认识很多新鲜的人。性格变得更加暴躁桀骜。打架的时候会忘了自己是个生命的人，完全的奋不顾身。
    生命中温暖纯真的东西消逝殆尽。
    直到06年的上半年，他在网上遇到她。得知她已和萧桀在一起。他只能再次惨笑。
    再然后----自己终于和她在一起了。
    那么-----又是怎么会和她在一起的呢。
    他想不起来了。
    回忆从过去延烧至现在，灼烧他的心。
    这个城市充满了奇迹。如同席妍对谢维希突如其来的狂热的深爱。
    席妍想着自己对谢维希的爱。在早上起床睁眼的瞬间。在奔车去学校的时候。在听着老师高谈阔论的时候。在饥渴胃痛的时候。在打开家门听到钥匙转动的时候。在和他通电话互诉衷情的时候。在和他互道晚安的时候。在睡意朦胧恍惚中闻到柠檬清香的时候。在丧失意识的瞬间。她都想着他。
    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爱谢维希。当他叫她老婆时，她的心里因为被填得满满的。幸福而疼痛着。
    而萧桀，注定只能消散在她的记忆里了。大火过后，只剩一团灰烬。
    莫伊桀又打电话过来。问她：“你现在是否快乐？”
    “快乐。很快乐。”
    “你已经忘了那个人？”他的语气温和，像是在关心一个曾经深爱的人。
    “没有忘。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我始终记得。却开始怀疑它的真实性。”
    “你还在等他？”
    “没有了。他从来没有消失过。他还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还在这个城市。也许离我很近，就在我家隔壁。只是我没有见到他而已。但是不要紧。他在我的灵魂深处。在光影尽处，任由我一遍遍的追忆，直到我完全忘记。所以谈不上等待，等待没有丝毫的意义。”
    “夭夭。我真的希望你单纯一点，快乐一点。”
    “我现在很快乐。很快乐。”她在自己的低语中，无声的落泪，不让他听见。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低声问：“那你快乐吗？你爱闵若吗？”
    “爱。”
    “这么坚定？”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是的。”
    “可以跟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
    “太复杂了。以后当面跟你讲。太晚了。我要睡了。”他避开了话题，匆匆挂了电话。
    萧桀。我已决定放弃。毕竟你还和我同在这个地球上活着，这对我来说，便是恩赐。
    席妍躺在床上，轻轻的说。
    空气里游走着柠檬清香。席妍微笑着。
    ————
    这个礼拜六。席妍推脱掉了和谢维希的约会。和莫伊桀在一起。
    他们快乐的走在路上。聊着F1，聊着阿隆索，聊着所有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席妍忽然兴起，提议道：“我们喝酒吧。我好久没喝了。”
    莫亦桀担忧的看着她：“你喝醉了之后不会再出现幻觉吧。”
    “有你在。我怎么出现幻觉呢？”她的眼神柔柔的，笑着说。
    莫亦桀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
    他们买了一打啤酒。闲荡到一个冷清的公园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在长椅上坐下来。
    席妍喝得微醺。歪着脑袋，笑笑的看着莫亦桀：“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在偷情啊？”
    “有吗？我们在偷情？我个人觉得我们还是蛮光明正大的。”
    “那你有没有告诉闵若我和你的关系呀？”
    “没有。”莫亦桀果断地回答。
    席妍放肆的笑出声来。“你心虚？”
    “哪有？”莫亦桀又喝了一口啤酒。
    “你是怕她吃醋吧？”
    “其实----”他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很看重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想与人分享。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彼此了解。”
    席妍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却无法移开视线。他的眼神深邃却又充满了柔情。
    “而谢维希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你和他之间的爱。”他又说。
    席妍慌张的低下了头。借故转移话题：“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你和闵若之间的故事了吗？”
    莫亦桀还是注视她，却不说话。
    席妍嘲弄的说道：“你也很看重你和她之间的爱，不想与人分享。”
    莫亦桀更加嘲弄的说道：“那你当初在网上不跟我提你和谢维希之间的事，也是太看重，而不想与我分享吗？”
    席妍的脸在瞬间变得苍白，不知作何回答。
    莫亦桀伸出右手，轻轻得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嗯？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微醺的侧脸，微白的嘴唇。她就这样带有一点点惶恐看着他。眼里闪着隐约的泪光。
    莫亦桀承认自己心里不忍而疼痛。
    有那么一个瞬间。席妍产生了恍惚的错觉，似乎看到了萧桀温柔的眼神。
    她失神的抬起了手，细柔的拂过莫亦桀的脸颊。她颤抖着双手，接着握着他那只还抬着她下巴的手。低呢道：“桀----”
    却在下一个瞬间看到莫伊桀错愕的眼神。她清醒过来，迅速放开他的手。
    同时他也缩回了手。
    莫亦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惊讶于她突然的失态。也被她刚才一瞬间充满爱怜的神情所迷醉。
    他仰头喝酒。想要冲洗掉那些可耻的滋生出来的情愫。
    席妍不再说话。
    莫亦桀打破沉默说：“我和闵若在一起是因为她曾经等了我半个小时，然后又陪我度过了至关重要的一个小时。”
    他低声说道。记忆倒流到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