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  Chapter 10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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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0
    白天
    我巨郁闷。如果人民币再这么继续升值,我赚的钱除去我的时间、兑换损失等,基本没利润可言。
    关了显示器屏幕,点烟。满眼睛似乎还都是牌价。
    没意义了,本来就对实盘炒汇没什么兴趣,风险小的同时利润也小,耗费的时间却多。我有念头继续像上次似的干脆做保证金炒汇,可是……一没动力二没精力,这要是吊儿郎当干我保证我能赔的一塌糊涂。
    几个户头加起来有30多万美金,10多万欧元,然后我现在一点儿主意没有。
    厌烦。时常看着不停变化的差价厌烦,时常对着漫无边际的揣测厌烦,时常在一个决定与另一个决定之间厌烦。想停下来,全抛了,可往往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
    我不知道别人眼里钱是个什么东西,我眼里看就全是数儿。我对钱似乎毫无欲望,除了手里有钱我踏实,再无其他。
    阿杰喜欢买彩票,每次买了每次不中,可他总惦念手里有500万,然后规划的特真诚,好比,要给美怒买个大房子,然后买辆拉风的跑车,之后环球旅行。我问,音乐呢?阿杰曰,老子有钱了弄个公司自己做。我不知道我该说他天真呢还是什么。
    我们乐队四个人,四种迥异的性格,能走到今天很微妙。所有朋友对我们乐队最直观的认知就是:混子白天、守财奴阿杰、大少爷志高、老好人文森。除了文森自谋生计,三个游手好闲的。
    志高是阿杰跟文森的大债主,这位家里做餐饮的公子哥总成为二位借钱的不二人选。没人问我借钱,因为人人知道白天兜里就三块四。人人也好奇白天咋过日子。传闻各种各样,好比,我那移民美国的妈给钱,好比,我们精明的燕儿给钱。反正不外乎一种结论——完全不能自食其力。我根本不辩解什么,甚至试图辩解的想法都没有。随意,反正我就这么一风云混子。那就当好。
    窗外滴答滴答起来,我看出去,下雨了。
    来的还真出乎意料,几分钟之前还是个艳阳天。
    我看着渐渐密集的雨滴,不禁为自己早上的决定暗自佩服。
    早上我九点多醒的,醒了何岩就不在了,留了张条子说去上班,说厨房里有早餐。我起来撒尿,然后就看到了浴室地板上那潮湿泛水的睡衣。这何岩就这样儿,你看着他挺爱干净,其实……我再没见过比他邋遢的人。就说这睡衣,如果我不给他洗出来晾上,这睡衣就能跟浴室里躺几天,等他想起来,拿水冲冲就能挂起来,干了接着穿。他不会考虑到睡衣跟地板上这几天能滋生多少细菌。我们家有个医生,我是从小就知道。洗好我本来想挂他晒台上,那晒台很小,基本就是一楼茶铺的挡雨棚,估摸承重也不行,就一晾衣绳儿拉在两边的木围栏之间,那高度低的,裤子都得折着晾。我洗好本来想挂那里,后来也说不上为什么没,挂窗帘杆上了,还有他那皱巴巴的被子,大夏天也就他盖被子,出那么多汗还不晒。
    一想到何岩我就头疼。我就不明白自己怎么跟这么一个男的干上了。没完没了的。他就跟一背后灵似的,无论实体在不在,我也感觉他魂儿跟我后头。
    他还喜欢我。
    我能感觉到。
    无论是他的态度还是对我唯唯诺诺那模样儿,甚至……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比三年前还要喜欢我。
    昨天他一连串的让我吃惊。从归置好屋子到笑着迎我进门到……做爱。我从没想到跟男的搞能那么舒服,前提是他顺着我迎合我。以前从没有过。他总是跟我较劲,挨多少拳头也较劲,必须得等他被打服了,没劲儿了,我才能来。可昨天……
    他肯定吃错药了,我觉得。我也没吃对。他一顺着我,我倒不好意思蛮干了。
    昨儿被他弄得晕头转向,我连他电话为嘛关机都没想起来问,也不想问了,觉得没必要。显然——他不是躲我也不是打发我。他……
    我想我可能一辈子也搞不懂何岩,但,我现在想跟他耗着。他喜欢我,我不害怕了,反而……该说沾沾自喜吗?
    我搞不懂自己什么想法,就觉得跟他一起混着也挺好,没原来想象中那么糟糕。
    他的那张脸又浮现了出来。我甚至有个念头:我再遇上他,那是注定的。
    想到这儿,我拉开抽屉,又拿出那个《哪儿都一样》,一个关于迷路与迷失还有迷惘的故事。
    昨天在他家,他打游戏我看他漫画,新的不多,就几页还没画完,还不知道有意思没意思。可老的我又看了一遍,还是喜欢。我问他以前跟我们玩儿乐队快乐不快乐,他点头说快乐,看不出虚假,但,我知道,他画画更快乐。以前我就时常观察画画时候的他,那是另一个他,自我的、沉沦的、让人佩服的。何岩从不坚强,可画画的时候,他主宰一个图画世界,他很强大。
    我今天从他那儿走的时候,不但屋子收拾了出来,还把那张照片挂回去了。我不想他逃避那段生活。存在即合理。三年前可能有很多痛苦,但同时,快乐也总有吧。既然你说你快乐,那就正视。
    看眼手机,两点半,阿杰估计四点左右到。我开了显示器,关闭牌价,不想了,就这么继续耗着吧,赚的不多也不亏,先放着。然后开了收藏夹里的一个论坛。何岩离开的日子,我也还看漫画,或者说想看他的漫画,《哪儿都一样》看了得不下500遍,想看新的也没有,就网上搜,然后发现的这个论坛。一帮画画的都聚集这里,有不错的有垃圾的,但谁也不能取代何岩那双手那脑子。
    今天也有新上传的,看了,画面很牛逼,思想很傻逼。这位在最后还显摆半天新买的板儿,吹嘘的一塌糊涂,号称多好多好。
    何岩从不用板儿,就用鸭嘴笔画。
    我忽然想给他买个板儿,世界进步了,绘图工具也进步了,他没理由不更新换代。
    看了一些介绍参考,WACOM推荐的比较多,资历也比较好。我从国外网站买的,划算,至少不用兑换人民币,我就省不少。
    本来想直接写他地址,我却发现我不知道。我不爱注意这些。所以我很佩服何岩来一次就能知道我地址,这也是本事了吧?
    没办法,填我的吧。但那可观的运费让我觉得我还不如兑换了去。果然,背着抱着一边儿沉。
    “你发财了?”阿杰进屋就惊呼。
    他抬眼看着那空调,我也跟着看。
    “啥时候买的?”
    “朋友给的。”我不想就此话题谈论什么,“志高刚电我说晚点儿过来。”
    “燕儿买的?”阿杰拿我杯子喝水。
    “你怎么那么多话啊?”
    “唉,我也该傍个姐姐。”
    我把谱子直接扔他脸上,“赶紧的,编你的吉他吧。”
    “你让我歇会儿。”阿杰说着趴到了竹席上,“这雨下起来还没完了!”
    “下呗。”我拿过了吉他,随意的拨弄。
    “诶白天……”
    “嗯?”
    “你说咱什么时候能成大腕儿啊?”
    “比你中彩票还难。”
    “操!你就不能喜兴点儿啊!”阿杰点烟。
    “呵呵……”
    “白天有时候你会觉得选这样的日子错了吗?”
    阿杰难得如此正经严肃。
    “没错。”我停下了扒拉琴,点烟。
    “你丫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不知道。”
    “得,咱都是仙儿!”阿杰翻身仰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笑的匪夷所思。
    何岩
    早上给白天买了早饭,要出门发现手机关机没一点儿电,不知道几点没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找我,昨儿过去就过去了,今儿可别,于是抓了充电器扔包儿里才往公司赶,路上火急火燎,可最后还是迟到了。整个文编组,我最后一个到。
    到座位儿上,先充电,然后把昨晚边玩儿游戏边记录的资料拿出来,刚放桌上,刺客过来顶顶我,“诶,有相好的姑娘了?”
    “没有,想哪儿去了?”我对他笑笑。
    “我怎么看你都是纵欲过度的样儿,眼圈儿发黑走路打飘,看看,拿个包儿手都抖。”
    我赶紧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没抖啊,要抖我怎么感觉不出来呢?
    “哈哈哈哈……还说没有,露馅儿了吧,你这就叫不打自招!”
    他拍拍我肩膀,我给他弄得哭笑不得。
    桌子拾掇好,我跑洗手间去对着镜子看了半天,黑眼圈儿,好像是有一点儿,走路腿也有点儿软,但还不至于飘,手没抖,确实没抖。
    “哎呀妈呀,小克儿你跟这儿干嘛呢?”
    我从镜子里看看,大猫提着裤子在我后面儿站着,我再看看我自己,好么,面色蜡黄举着俩手向前,洗手间光线不太好,我好像……在玩儿cosplay扮僵尸。
    “诶,不带你这么吓人的啊,比丧尸还像丧尸。”大猫系好腰带到我旁边儿洗手。
    “呵呵……”
    “傻笑,对了,你干儿子会叫干爹了,下次上我们家看看去?”
    “好,它可真聪明。”我撩点儿水拍拍脸,人有点儿发懵,凉水激一下儿可能会舒服点儿。
    “那当然,不看谁养的~”
    跟大猫胡乱掰扯一通,再回到座位儿上,刺客告诉我刚有人打我电话,我才发现手机我就扔在桌儿上。
    未接电话一通,片儿警。
    “诶,刺客,片儿警今天没来公司?”我看着片儿警办公室灯灭着百叶窗也闭着。
    “你不知道?他今儿病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全公司都知道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平时跟片儿警走得近,刺客他们都知道,那片儿警有什么事儿按说我也应该挺清楚的,就算不清楚,至少也不应该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人。
    拔了充电器,我到茶水间去,给片儿警拨了个电话。
    “何岩?”
    “嗯,你病了?”
    “没,我偷懒,给自己放一天假。”
    “扯,说话都有气无力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片儿警声音听上去确实没什么底气,嗓子好像还有点儿哑。
    “可能有点儿发烧吧。”
    “家里有药么?不行上医院吧。”
    “吃过药了,我没事儿,诶刚我打你电话了。”
    “嗯,我手机落桌儿上了。要不我请假过去陪你上医院吧。”
    他在国内没什么亲戚,我知道,认识他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生病,以前老觉得他身体倍儿健康,现在看看,也就一普通人而已。
    “不用,真不用,我这会儿已经没事儿了,你吃早饭了么?”
    “吃了。”
    “哟,破天荒。”
    “你还有劲儿挤兑人呢,看来你真没事儿。”
    “哈哈哈哈……诶,下班儿过来吧。”
    我默了一下儿,跟他说行,我知道了,他乐着挂线。
    今儿早上,给白天买早饭我顺便给自己买了俩包子,上班儿路上啃了,要是平时,我没吃早饭的习惯,通常都是到了公司,片儿警提醒我去吃点儿什么,或者就干脆他叫我去他办公室,他给我买好的,让我在他屋里吃了再开工。
    我觉着他给我打电话绝对有提醒我去吃早饭的因素在里面儿,一阵揪心。
    整整一天,浑浑噩噩的,总有些事儿要拼命往我脑子里钻,我就想办法去跟这些事儿较劲。去他妈的应该不应该,去他妈的内疚,去他妈的自责,那些该死的可悲的尖锐的痛苦的矛盾的纠结的情绪,统统滚蛋吧,这些都不该属于我,我何岩不会为这些挣扎,我……我也挣扎不起……
    下班儿后,我在公司附近的粥店打包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买了些菜,鱼之类的,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片儿警家。
    按了门铃儿没一会儿,门就开了,片儿警看见我,伸手接下我手里的东西放地上,然后就把我往屋里拉。
    “下雨你也不打把伞,想陪着我发烧是吧?”
    “呵呵……”
    我被他拉到洗手间,他拿了条大毛巾帮我擦头发,擦到一半儿他说让我洗个热水澡算了,我点点头。他要出去帮我拿换的衣服,我拽住了他,手往他头上摸了摸。
    “还烧着呢。”他额头发烫。
    “没事儿,你赶紧洗洗吧,回头再着凉了。”他把我手拉下来,转身出去了。
    我把衣服脱了,打开热水,片儿警再进来的时候,对我笑着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啊?”我问他。
    “你就这么洗,浴帘儿也不拉,对你自己身体特自信是吧?”
    “哦,对,给忘了。”我才想起来,踮着脚要去够浴帘儿挂钩。
    “我来吧。”
    个子高是有好处,我踮着脚都不太够得着他随随便便就帮我弄好了。
    等我洗完,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片儿警正跟厨房忙活,在那儿刮鱼鳞。我赶紧过去抢活儿,他用胳膊肘子给我顶开,“玩儿游戏去,你做出来的东西我可吃不进去。”
    “我给你买了粥。”
    “我知道,我吃了,看那儿。”
    片儿警手指了指地下,我低头看见垃圾篓里是粥店的一次性粥碗。
    “诶,你能老老实实当会儿病人么?”我对他挑起一边儿眉毛,本来我是打算过来照顾照顾他,没想来了之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生病的那个到底是谁啊?
    “行啊,等我做完饭。去玩儿游戏去吧,一会儿就好。”他在我脑门儿上亲了一口,我摸摸鼻子,出了厨房奔客厅。
    片儿警家电视看着画面就是不一样,我自己在家打僵尸,一点儿不带怕的,这会儿跟这个清晰度的大液晶跟前,还有边儿上的组合音响,我愣是给吓出好几身汗来。
    没多长时间,片儿警叫我吃饭,我到餐桌边儿坐下,看着那些菜。
    “看来除了我,就没人不会做饭。”我承认,我想起了白天。
    “我默认为你在夸赞我的厨艺,吃吧。”他把鱼往我跟前推了推。
    我吃了一大碗饭,片儿警那碗,他连四分之一都没吃掉。问他,他说刚吃了粥。我突然意识到,通常发烧了人就没胃口,他就连没胃口都不直说。
    “你不想吃饭那你做的什么饭?就为了给我做?”我口气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突然就想发火儿。
    “何岩,你知道你自己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我愣了,看着他,他微笑着,也在看我。
    “你这人吧,后知后觉,还自欺欺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是知道了什么?要么他干嘛这么说?我没敢吭声,等着他继续。
    “何岩,最近这段儿时间我想了挺多的,我以前一直认为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但现在,我想明确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脑子里嗡嗡声持续着还有增强的趋势。
    “现在,你也明确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
    “片儿警……我……”我想组织点儿语言来应对。
    “何岩,咱俩都不小了,是吧?我不想玩儿我也没那个精力玩儿,我就是想找个人能跟我好好过下去,我用了这么些年时间,好不容易你点头了,同意了,可突然,距离又远了,心理上的距离,你那么聪明,你明白我意思。”
    “片儿警……”我好像除了叫他的名字,再就想不出什么能说的了。
    “你是想跟我玩儿玩儿就算了么?我不逼你,今天你就回答我这么一个问题就成。”片儿警右手按到他自己的太阳穴上,偏着脑袋,眼睛直视我的眼睛。
    “不是,我从来没想跟你玩儿,我也不爱玩儿。”不知道是他的问题问到点子上了,还是我的语言能力突然恢复了,我说得异常坚定。
    “真的?你没必要……”
    “真的。”打断他的话,我对他点头。
    不管白天跟我是怎么回事儿,从我接受片儿警的那天开始,我一直知道我对片儿警的想法。他让我舒服,让我安心,让我感动,我觉得我跟他这么过下去挺好,我乐意,这跟爱不爱无关,我不认为我非得爱什么人,片儿警他在乎我,拿我当回事儿,这就够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头疼,我得去躺会儿……”片儿警说着站起来,我赶紧绕到桌子对面儿想扶他进屋,可他手一收,把我抱进他怀里。
    “何岩,你真吓死我了。我以为咱俩完了。”
    我心里好像被锥子扎了似的,反手,我搂住他,拍拍他的后背。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点儿什么,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资格说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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