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只是当时  第61章 情绝于心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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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卿亦终于变了脸色,她惴惴不安地望向韩子湛:“公子……”
    韩子湛并未安慰她,只是关心着自己此下最为关心的问题:“我王兄呢,他现在何处?”
    陆文航示意包围住自己的兵士退出养心殿,信步走前了几步:“詹葛已死。”
    韩子湛的眉目只是有几分茫然,却并没有明显的悲伤:“如此。”
    语毕,韩子湛又望向陈明峻,目光中竟有无能言道的深意:“想必…你已经知晓了莫韧的真实身份,此下他应该…亦不在了吧?”
    陈明峻则平静作答:“莫韧已死两载有余。”
    闻之,我不禁有些发懵,既然莫韧早已离世,那么我见到的莫韧究竟为何人,此外,依韩子湛所语,莫韧应该为其属下,既然如此,为何陈明峻还自称莫韧为己心腹,还如此放心地将我托付于莫韧照顾?
    我懵懂无绪地望向韩子湛,只见他又是自嘲一笑:“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原来这两年我得到的情报都是假的,怪不得…我会输。”
    雅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公子,我们……”
    韩子湛依旧没有看她,只是将目光转向了皇帝:“成王败寇,谋局之始,我便设想过今日之状况,所以此情此景,我无话可述,不过我不解,皇上是如何猜出我真实身份的?”
    皇帝悠然一笑:“朕知道的,远比你知道的要多,朕原本想事无巨细,告诉你事情始末,不过,经此一役,朕却改变了主意,朕…亦不想让你如愿。”
    韩子湛的笑容愈盛:“皇上还真是睚眦必报。”
    语毕,韩子湛却缓缓敛了笑容:“不过我想,我未必输得一败涂地,秦羽裳…她…还在我手里。”
    听闻韩子湛的话后,雅卿的反应最大:“什么!?那妖女居然没死,居然还在公子身边!?”
    我的心口渐渐冰冷,韩子湛,你竟然如此不堪,你挟持我回宛城,果然是另有所图,并不是为了护我周全,而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枚筹码,可以在身处困境之时得以顺利脱身,而雅卿,六载不见,竟生分狠毒至斯,她的神情和语气,分明是希望我死的。
    皇帝的面色不善,只见他眯了眯眼睛,视线从面含忧色的陆文航和陈明峻的脸上一一扫过,而后才严厉地正视韩子湛:“你…欲待若何?”
    “离开之前,我曾嘱咐我的侍女,如若我逾日不归,秦羽裳…便会性命不保。”
    韩子湛的话语犹如利剑狠狠地刺穿我的胸房,我只觉得心房钝痛,呼吸停滞,久久不能顺畅呼吸。
    陆文航毫不掩饰面上的急色,往韩子湛的方向大大地跨越一步:“你这无耻小人,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利用裳儿保命,枉裳儿曾经对你一往情深。”
    “哦,你竟然知晓裳儿对我有爱慕之情?”韩子湛的语调虽然意外,表情却无波无澜。
    陆文航气怒不堪:“裳儿为了你,吃尽苦头,健康受损,多次性命垂危,你居然连一丝的悔意都没有!”
    陈明峻望着韩子湛的目光中亦满是怒火:“茗漪对你的多载情意,真的是…枉费了。”
    而皇帝的表情则愈加莫测高深:“看来此次,秦羽裳应该会对你彻底绝望。”
    闻言,韩子湛凝了凝眉,重新仔细地审视皇帝的脸,仿佛要从皇帝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这时,忽然从养心殿的大门外传来一阵闹嚷之声:“务必要严密细致搜查,若是发现丁零奸细,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我正待疑惑,一个人遂风风火火地踏入养心殿,我定睛一看,诧异万分,居然是一身白色将袍的静柔公主。
    静柔公主直直地走向皇帝,抱拳行礼,整个人极尽洒脱干练:“皇兄。”
    皇帝含笑望向静柔公主:“六妹妹此次为朕立下了大功。”
    我疑惑地望着静柔公主,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无论如何亦无能理清眼前状况的来龙去脉。
    只见静柔公主俏皮笑答:“既然立下了大功,那皇兄就给臣妹一个恩赏吧。”
    “不管你要什么,朕都如你所愿。”
    “那臣妹……”静柔公主假作沉思片刻,故意瞥了眼陆文航:“……要以陆文航为驸马。”
    皇帝还未表态,便见陆文航大惊失色地跪了下来:“望皇上恕罪,臣已与秦羽裳有婚约,迎娶公主之事,着实难以承命。”
    我略一怔忪,只觉得韩子湛带给自己的冷寒竟因陆文航的一句话慢慢消散,心房亦慢慢地和暖起来。
    而那厢的静柔公主不禁气恼道:“孤知道你爱慕秦乐师如痴似狂,所以,用不着你避孤若瘟疫,孤只不过戏言罢了。”
    语毕,静柔公主竟跪了下来,直直地望向皇帝,不过表情却多了几分难以言述的郑重与诚恳:“臣妹并不要皇兄什么赏赐,只求皇兄以后不要再干涉臣妹的婚事,亦不要再为臣妹指婚,臣妹未来的驸马,臣妹自己来选,若是臣妹此生俱不能遇到心慕之人,即便一生不婚不嫁,皇兄和母后亦不得干涉。”
    皇帝沉默了须臾,一步上前,轻扶静柔公主起身:“朕答应你。”
    静柔公主顿时面露喜色:“臣妹多谢皇兄恩赏。”
    意外的插曲终于打破了韩子湛一贯自持的冷静之态,他居然微微笑了起来:“一个人的智谋终究比不过多人,此次…我还真是…功亏一篑。”
    静柔公主最先反应过来,她盛气凌人地转视韩子湛,语调中满是讥讽:“不错,你安排在宫内的暗人已被我彻底清剿,此次,你即便插翅亦再难逃出生天。”
    边陈述着,静柔公主又傲步于雅卿的面前:“你这毒妇,任凭你再百般作掩,终究还是露出了你的真面目,现下你安置于宫内的逆党已被我全部清除,我看你还如何兴风作浪!“
    雅卿的身体有些颤颤巍巍:“铄儿呢,他现在…是不是…在你们的手里?”
    静柔公主不禁嗤笑:“枉你还身为人母,竟心狠至斯,你儿子的安危至关重要,他人的性命则轻如蝼蚁,你居然还派人去劫杀母后和钺儿兄妹,不过,多亏皇兄智虑周全,才没让你的计划得逞,此下,母后和钺儿兄妹皆平安无恙。”
    雅卿的脸色愈加惨白:“你的意思是……”
    静柔公主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用再额外思量了,你们…已经一败涂地了。”
    雅卿依旧不肯相信地一再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怎么……?”
    蓦然,她仿佛失去理智般,一步冲过去拉住了韩子湛的衣袖:“公子,你赶紧想想办法吧,我们的铄儿,他还尚不足一岁,不能就这样随着我们丧命啊!”
    见韩子湛表情淡漠,毫无反应,她便又昏头昏脑地改冲到皇帝跟前,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皇帝的大腿,哀哀恳求:“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要杀要剐,臣妾死无怨言,但是幼子无辜,还请皇上宽宥铄儿。”
    皇帝立时勃然大怒,抬脚便狠狠地踹在了雅卿的心窝上,雅卿毫无防备,立即被踹飞近丈远,她重重地摔倒在地,表情极其痛苦,其嘴角甚至还溢出了缕缕血丝。
    我的心顿时一揪,竟有道不出的不适和苍茫。
    “好一个心贵妃!”皇帝仿佛要把适才没有发出来的怒意俱数爆发出来:“到了此时此刻,你居然还敢向朕为你的孽种求情!”
    “来人!”皇帝扬声唤道:“废黜心贵妃的贵妃封号,夺去其贵妃宝印,贬为庶民,并在宫籍内除名,即刻赐死,还有秦氏所生的孽种,亦一并赐死。”
    门外即刻应和一声“诺”,便进来两名侍卫,一人一手迅速地架起雅卿便准备把她拖出养心殿,然而雅卿却仍旧不甘心地死死挣扎并叫嚷:“皇上,幼子,幼子无辜啊!”
    见皇帝面若冰霜,无动于衷,雅卿便又朝韩子湛哭喊:“公子,我们的孩子,孩子……”
    见此情景,我却再亦坐不住了,一个激灵,便站起身来,急欲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密室的出口,秦磊起先制止我出去,后来可能看我的态度太过坚决,再加上外面的大局已定,秦磊最终竟默许了我的决定,为我开启了密室的大门,见到大门旋开,我遂一刻不敢耽误地冲了出去,而秦磊则尾随着我快步走了出去。
    密室大门的开启声音可能有些嘈杂,故而一出门,我就注意到养心殿诸人的目光俱移转了过来,除了皇帝,其他人的表情都很意外,而其中就数陆文航的反应最明显,他一见到我,欣喜之色便立马盈满了眼眸,欲言又止。
    我一时却顾不了这些,只是径直走向皇帝,爽落地跪下,行了个稽首大礼:“皇上!”
    皇帝的表情并无多大变化,只是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来了。”
    我微微颔首,直奔主题:“皇上,请皇上饶恕铄儿性命,心贵妃即便有错,但…幼子着实无辜。”
    “你果然是为此事出来的。”皇帝并不意外,略略沉吟:“你身体不好,就不用跪着回话了,还是平身吧。”
    因为皇帝正处于盛怒之中,所求之事又犯了皇帝的大忌,所以我忖度着犹豫着,并没有马上起身。
    皇帝见状,不禁微愠:“朕让你起身,你便起身吧。”
    见皇帝的面色有变,我便不敢耽搁,立时起了身,垂首退到一侧,默然肃立。
    养心殿内沉寂了片刻,皇帝复再看着我出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诚心诚意地为他人祈求和打算,但秦氏却未必承你的情。”
    语毕,皇帝转首,一脸憎恶地瞥向形容狼狈的雅卿:“朕所言…可否属实?”
    可能是雅卿想不到我匆忙出来的目的竟然是为她求情,她的反应有些木讷,只是怔怔地看着皇帝和我,一时也忘了挣扎。
    我尽量忽略掉雅卿对自己的敌意:“我不需要谁来承我的情,我只是不忍心再见杀戮,更何况还是懵懂无知的幼子。”
    “秦氏身为宫嫔,却背弃于朕,甚至秽乱宫闱,卖国通敌,与他人私通,生下孽种,朕乃天子,怎能容忍此等丑事?若是轻易饶恕,岂不成了笑柄,教朕以后如何在天下子民面前立威!?”
    顿了顿,皇帝又强调道:“再者,你应该清楚,君无戏言,朕的旨意,如何能随随便便地收回?”
    我咬了咬牙,坚持着不肯放弃:“皇上,心贵妃行止如此,皆非本意,全然乃受人控制之故。”
    “受人控制!?”皇帝居然冷冷一叱:“若真为心地良善之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他人控制,想必秦氏素来便心性不端!”
    我一时语噎,却依然不甘心地辩解道:“皇上,心贵妃并非心性不端之人。”
    皇帝扬眉:“你真的以为你了解秦氏!?”
    我正视皇帝:“我与雅卿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故而了解。”
    皇帝定定地审视着我,突然出口问道:“据朕所知,秦氏甚是厌恶于你,若不然,她亦不会几次三番地来陷害于你。”
    雅卿的所作所为,秦磊已经俱数在信笺上阐明,起初我确实心如刀割,不能接受,但是难过之余,我慢慢冷静思虑,竟渐渐对她产生了一种设身处地的怜惜之情,虽然我救不了身犯重罪的她,但是我却要竭己全力保下她那心心念念的幼子。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遂多了几分柔软:“皇上也许不知道,六年前,陈氏遭祸,雅卿为了保护我,以身为饵,引开追兵,如此恩义舍己之人,怎会为心性不端之人?再者,雅卿如此行事,皆因蛊虫所祸?被蛊虫控制,并失了心智之人,又怎会凭着本心行事呢?”
    皇帝皱了皱眉:“蛊虫?那是何物?”
    提及蛊虫,我的内心极力挣扎了下,犹豫良久,方才转首看向不远处的韩子湛,韩子湛的脸色已是虚无的透明状,他呐呐地望着我:“你竟然…连蛊虫之事都知晓了。”
    我心痛如锥,无端话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提及。
    还是韩子湛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静:“适才,你一直在密室里面待着?”
    “是。”
    “那…这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
    “是。”
    闻言,韩子湛沉默了片刻,而后他又轻轻地问我:“那你…恨我吗?”
    我并没有答他,只是静静地回问于他:“事已至斯,你…后悔吗?”
    韩子湛居然恢复了一贯的镇定姿态,他对我浅浅笑道:“成大事者,必须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成王败寇便是这个道理,此次输了,我也认了,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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