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恨无期 第一章 秦国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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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齐国已有一月有余。这些日子始终是终日无所定处。从齐国到赵国再到魏国,最后到了秦国,这样跋涉的日子竟也不觉得累,心情反而舒畅了许多。
有时遗忘也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这一个月来,我从未想起过那些在齐国的日子。一次也没有。
若不是偶然不经意间听到他们的消息,我打算明日就离开秦国,继续四处游历。至于以后,我从未做过什么打算。对我来说,如今一切只靠机缘,就如同当初遇到他一样。
然而机缘却与我开了个玩笑。
就在我以为可以忘记那些人那些事的时候,却再次听到了他们的消息。
那日我在秦国临近都城泾阳的一个小镇的一个不太起眼的茶肆里品茗。之所以会选择这家茶肆也不过是我的马经过太久的长途跋涉已是疲惫不堪,见唯有这家茶肆门口有个拴马桩,便暂时歇脚罢了。
坐下要了一壶茉莉清茶,我忽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闲适地喝过茶了。现在细细品这茶,竟发现口中竟品出了丝丝的苦味。自从那天后我便再也没有碰过酒,对于那种欲醉未醉的感觉我已感到厌倦,更不想在那个时候除了徒增伤心外无事可做。于是这一个月来,除了夜晚会随意找家客栈落脚,其余时间大半是到处走到处看。这一路下来,倒是对这大周天下的地势方位和土民情有了几分了解,也淡去了心中的几分郁气。
这间茶肆虽小,人却是不少。此时正是午后,正值人们休憩时分,不多的几张桌子周围坐满了人,或谈天或对弈,如此看来这间茶肆就略显窄小了。
“这位小哥,还要加些什么吗?”茶肆的伙计见我已饮尽一壶,便殷勤地上前来问。
我抬眼看看拴在门外的马已是吃饱喝足惬意得很,便摸出钱来放在桌上,起身走到门口。
这时忽然听一人说:“听说从齐国来了两个使臣。”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齐国”两字仍是如此敏感,混乱的人声中竟一下就听清了这两字。我停住了脚步。
另一人说道:“这有何稀奇的,我们秦国乃是七国之首,别国出使那是常有之事;这里又是到泾阳的必经之路,使臣自然要经过此地。只是有些奇怪,齐国已多时未派使臣前来,今日突然派人来,会是何事呢?”
第三个人闻言笑道:“钟先生操这份心做什么,齐国虽然位列七雄之列,却远不及我国强盛,如今又面临魏国挑衅,此次派人出使,想是向我国求援来的吧。”
我听后微微哂笑。据我所知,齐国虽然深受魏国的胁迫,却还未到向他国求援的地步。据我所知,如今齐国会派使臣出使秦国,只是孙先生向齐王提出的“伐交”之策中的一步。一个多月之前,先生向齐王提出了“伐交”之策。先生在讲习《太公兵法》时曾告诉我说,《孙子兵法》曾有一篇《谋攻》,其上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说依照他祖父的思想,只有强大的兵力并不足以使一个国家在这乱世中立足,亲仁善邻更为重要。如此看来,齐国派使者出使秦国,就说明先生的计策已得到齐王的认可了。
正想着,忽听茶肆伙计招呼,脸上虽带着笑,口气却是十分不耐:“这位小哥,您是要走还是要留啊?”这才意识到此时我已在茶肆门口静静站了许久。回过神,我朝伙计歉意一笑,道:“再来一壶茉莉花茶。”说着人已在原来的桌边坐定。小伙计看看我,想是觉得我很奇怪,却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这时忽听身后一人说道:“只是这次齐国所派之人似乎并非说客。”
“你如何知道?”
“以往路过此地的说客,皆是一副饱读诗书模样,说话口若悬河。而今日来的这两个却是不同。一人身有残疾,气质却超然脱俗,并非凡人;而另一人却身形健硕,不怒自威……”
我身子一僵,这样的形容,纵观天下只有两人。只是这两人,怎会突然被派作使臣出使别国?难道与秦国结交对于齐国来说真有那么重要?我皱了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一个国家的国君常常派自己所信任的臣子出使他国是常有的事,因为此举正可看出结交诸侯是否诚心与另一国结交。只是一次派出两位,一位是掌管齐国全部兵力的大将军,一位是屡次救齐国予水火之中的智囊,这样的诚心,未免也太……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我离开的一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哥要的茉莉清茶来啦——”茶肆伙计提着一只热腾腾的紫砂茶壶快步从内屋旋了出来。而我却利落起身,丢下够喝两壶茶的钱,随即快步走出门,解开拴马桩上的绳子,纵身上马而去。
我必须要找到他们!在马上驰骋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除了这个想法没有其他。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否则以我的脾性,断不会这样。
多方打听,才知他们在镇北面的一家小客栈落了脚。这更是让人疑惑。使臣明明可以住进当地的官家驿站,可是他们为何却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难道是为了躲避什么?心中疑云愈来愈重。
找到他们住的地方已近黄昏。果然是很不起眼,就连一家客栈该有的样子都没有,仅有几间客房外观简陋不堪,更不知里面是何等情形。堂堂齐国大将军和军师怎会如此寒酸地住在这个地方?
然今这个看似平静的地方却并不平静。发现这点并非偶然,多年习武,发现两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十分容易。自我找到那家客栈起就发现这两人鬼鬼祟祟地,总是往客栈的一间屋子张望,同时又在密谈些什么。过了不久,两人谈毕,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于是相偕而去。我看了看那间屋子,没有任何动静,屋里的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他们。
而我,突然打消了去见他们的念头。我倒想看看,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夜半,万物寂静。我潜在屋顶上,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抵御秋寒的来袭。
约莫半夜,街头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两个黑衣人疾行而来,极轻的脚步。若不是我凝神,怕是根本发现不了。只见他们行至大将军和先生的屋外停住了,然后只听到拔刀的声音。我吃了一惊,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屋内就没有了动静,若是两人此时发难,两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谁想还未及思量,只听“哧”的一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已穿透窗纸。再等不及,我一纵身翻下屋顶,“刺啦”一声,剑破空拔出。屋下一人早有防备,反身以到挡了我一剑。于是缠斗起来。另一人很快相助,于是一人对两剑,寂静的夜里只听到剑与剑相撞的清脆声响。
这两人虽然身手矫健,剑艺却并不佳。不出十招,两人便处于下风。两人见状,皆出了杀招。杀招凶猛之处,便是能在瞬间置人于死地,而自己的空门也暴露了出来。若是一人使出杀招,我尚可招架;可两人之力我却不能抵。看着两柄剑冲着我的胸腹直直而来,电光火石之间,我将身一矮,劈腿下坐,身子随之向后一仰,两柄剑险险地擦身而过。机不可失,我趁机将手上扬,利落地结果了一个人。另一人见同伴瞬间被结果了性命,吃了一惊。这一吃惊却成了他此生最后悔的事。
冷冷看着看着两具已无生命却还温热的身体从我面前倒下,我面无表情地起身收剑。对于敌人,我一向是冷血无情的。就算他们丧了命,我也不会同情半分。
这时我忽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刚才那声利刃刺破窗纸的声音猛地又回到了我的脑海,可是屋内为何什么动静也没有呢?上前敲门,竟发现门是虚掩的。推门进去,就着月光发现刚才射进去的一支箭正实实地插在一个床榻上。若刚才床上睡着人,此时一定不知魂归何处了。
看着那张床榻边还十分整齐的两双鞋,我立刻明白了。心里不禁有点好笑,便上前踢了踢床柱,道:“不用再躲了,你们都出来吧。”
最先出来的是田将军。我从未见过平日里向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竟如此狼狈地从床底爬出,仅着一件里衣。只见他又回身顺手从床下又拉出一人。
见到这个人,我的笑从脸上隐去了。只见他借着田将军之力站起,青衫白面,淡淡地微笑,看着我的表情仿佛是见到一个一日不见的朋友。
而我此时却发现,即使过了那么久,我还是无法面对他。我转过了身。
“果然是你钟离姑娘!”只听得田将军欣喜叫道,“你可知我们寻了你很久。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呢?”话到最后成了责怪,却听不出半点生气的意味。
仿佛没听见般,我回身看定田将军:“这里怕是不能再多待下去了。大将军,这里是泾阳的邻镇,若是明日启程半日就可到泾阳。我还有事要做,告辞!”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哎,钟离姑娘!”田将军急急叫道,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只听一个声音说:“算了,让她去吧。”满满的尽是无奈。
我没有回头,尽管心里已开始有了悔。离开这一个多月,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反省过自己;纵然是刚才,我还在怪他仍是用这种淡然的眼神看我。如今想来似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说喜欢他的是我,恨他无情的是我,负气离开的也是我;他何错之有?
回头看到他们住的地方已熄了灯,我又有了一个决定。只是希望,这次决定不会让自己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