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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    女    皇    后 原著    夕林闫红             第一章       初    为    太    子    妃     三月初九,帝都笼罩在喜庆的海洋中。九街十八巷,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爆竹声中,夹杂着孩童们无忧无虑的笑声。满城百姓,都涌上街头看热闹。     据说是太子大婚,而且是同一吉时迎娶三位新娘。     当今圣上,久病卧床已有大半年,病情时好时坏,终是不见起色。今春伊始,皇上龙体有了好转,能下龙榻,可以上朝议事了。     于是就有谄媚巫医献策,建议太子迎亲,为皇上冲喜。     能不能冲喜,圣上心里自是清楚。只是担心自己驾崩之后,皇后软弱,太子年幼,无法震住朝中权臣。再三谋算之后,皇上亲下圣旨,择王丞相孙女和东方大将军之女,入宫嫁给太子为妃,同时又另下一旨,宣靖王义女文秀,入宫同嫁太子百里长风。     至于三位入宫的女孩子当中,谁是太子正妃,一时还是个谜。     当然,对于满朝文武来说,真正最关心的问题,不是谁能当太子妃,而是圣意莫测。     天麻亮时,相府,将军府和靖王府就忙忙碌碌起来,所有的家丁奴婢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为别的,就为各府今天都要嫁女出门。     相府和将军府的送亲排场很大很阔,谁都不服气谁,谁都想把谁压下去。     官场斗权,事无巨细都要斗一斗。何况是太子大婚,又都迎娶各家的闺女,这事再不斗上一斗,恐怕错过了再没有机会。     只是文秀出嫁,相对王玉莹和东方玉来说,那排场就显得寒酸多了。     不是靖王小气刻薄,只是他一个闲散王爷,没有那么多的门生故吏给他撑面子。     送亲的队伍冷清,实在是因为只有他一家靖王府撑着,不冷清寒酸都不成。     各府到皇宫正门,当真是一路鲜花铺地,满目红缎围路,十里红妆染天,遍洒铜钱落地。热闹非凡,喜气洋溢。     十二岁的文秀,顶着大红的盖头,裹着大红的绣凤婚服,心里无波无浪地端坐在八抬婚轿里,晃晃悠悠,稀里糊涂就进了皇宫大内。她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地想过,要去皇宫里当尊贵无比的太子妃,只是命运和她一个孤女开了个玩笑,只不过这玩笑开大了,让她感觉到自己在云里雾里晃悠,眼前没有了方向。     王玉莹还有几个月就过了十二岁,她是饱读诗书的小才女,书读多了,什么都成熟的早。她不时地掀起盖头一角,悄悄地透过被春风吹起的轿帘缝,瞥一眼一晃而过的街景,总觉得最好的风景还在皇城里。富贵已经不是她所向往的了,母仪天下才是她最终的人生目标。     只有十一岁的东方燕,懵懵懂懂,觉得这就是一场游戏,一场好玩的游戏。一心的好奇,一心地编织着属于自己的梦。     紫荆城里的婚庆喜宴,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直到翩翩起舞的美人跳舞跳的尽折腰,奏乐的乐师弹断了弦,擂破了鼔,贺喜的百官都醉倒在酒桌旁,才觉得曲尽人散,酒醉客未归。     新人拜了天地拜皇帝和皇后,随后对拜,至此大礼已成,便成了真正的夫妻。     只是,满堂的百官和夫人小姐们,都膛目结舌地看着皇帝和皇后,实不知三位新娘中,哪位才是真正的太子妃。因为,从始至终,皇帝都没有下旨册封太子妃。     这奇特的婚礼,有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奇特的太子大婚,让在场所有的宾客,都偷偷地揣摩起圣意。     太子妃,地位之尊崇,令天下女人无不觊觎。谁若成为太子妃,谁就有可能成为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     也不知新人何时入了洞房,醉客们再醒来时,才惊闻新婚洞房出了天大的事。     太子李显对新娘文秀只因说了三句话,结果两个少男少女就互不相让,撕打到一起。     原来,太子受过百官恭喜之后,便去洞房,要与三位新娘共饮交杯酒。     先入文秀新房,挑起她头上的红盖头,一眼看到文秀眉间铜钱大小的梅花状殷红胎记,百里长风原本喝了几盅酒,便带着三分酒气戏弄道:(怎么是一个丑八怪。)     士可杀,不可辱。     他的一句话,撕开了文秀藏着最深最深的伤疤。     痛的她立时泪如泉涌。     (丑八怪,你哭什么?)无知的太子又往她流血的伤疤上撒了一把盐。     文秀刚刚一出生时,脸上就带着梅花胎记,几乎覆盖了一张小脸。亲生的爹娘视她为不祥之婴。竟然狠下心来,趁着月黑之夜,把她弃之荒野。幸亏被慈祥的养母捡到,把她视为宝贝,让她懂得了人世间的善良,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她一个小姑娘,虽然不是很明白,美貌对女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但是在她幼小的心灵之中,就深深地明白,世人因何要取笑她。     只因脸上的胎记,她就成为别人眼中的丑物。     这很不公平。     文秀擦干了眼泪,平和地对李显说:(太子殿下,你可以不要我当你的新娘,但是你不能一而再地羞辱我文秀。)     李显揉一揉朦胧醉眼,打着哈欠说:(你本来就是丑八怪吗!我怎么羞辱你了。)     文秀再没有脾气,也不可能是一个泥塑的女孩。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不管不问地冲上去,和百里长风扭打在一起。     在乡下时,她就经常为这个原因,没有少和小伙伴们打架。打赢打不赢,她都会一往直前地冲。     屋里屋外的一群太监和宫女们,陡然见两个小主子扭打在一起,立时都慌了神,乱成一锅热粥。拉这个不成,拽哪个不理。轻重都不合适,有那灵光一闪的宫女,连滚带爬地赶忙去给皇上和皇后报信。     这李显也是一个倔强的主,那里肯吃亏,真是见招拆招,趁文秀没招时,还要还回去一拳。     他俩小夫妻打架,可是让偌大的东宫里,鸡犬不宁。     坐在婚床上的王玉莹,惊闻此事,只是冷笑几声,心里不由地鄙视文秀,真是乡下小村姑,粗野的没有一点教养。     东方燕也听到了外面喧哗的有点不正常,小声吩咐身边的丫鬟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很快,贴身丫鬟喜鹊进来回话,神色紧张地说是太子和文秀打起来了。顶着红盖头的东方玉,惊的从婚床上站了起来,真不敢信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估计,普天之下敢和太子打架的,也只有她文秀一人了。     很快,当今圣上和皇后都得知消息,圣上立马让身边的总管太监,去东宫传他口谕,让太子和三位新妃前来坤宁宫受训。     这还了得,大婚头一夜,就搞得鸡飞狗跳墙,这成何体统,简直有失皇家威严。     病容难掩的灵武帝,心里一时忧心忡忡。     头发花白的总管郭公公,来不及坐轿,就心急火燎地从坤宁宫一路小跑到太子东宫。     坤宁宫到东宫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趟跑个七八百步还是有的。郭公公年岁大了,如此的剧烈运动下来,等见到滚在猩红地毯上,还相互扭住不松手的太子和太子妃时,他虽不至于断气,也只剩下大口喘气的份儿了。     气还要喘,可是皇帝的口谕更是刻不容缓:(快……快……快来人,你们……这些蠢才,还不赶紧……把太子爷和太子妃扶起来。……要是出了纰漏,……你们这些废物有几个脑袋够用的?)     太子妃?一屋子的人都听的清清切切,这位和太子爷扭打纠缠不清的小新娘,就是从今往后东宫真正的女主人。     如果不是郭公公亲口说出太子妃三个字来,让谁都不敢相信,这个性火爆的小文秀,居然是内定的太子妃。     随文秀陪嫁入宫的几个贴身小丫鬟当中,海棠首先慌了神,跪倒在地,拉住文秀还要挥舞的手,情急生智,对着文秀耳朵大声喊道:(娘娘,皇上来了。)     这一喊,还真管用。两个小冤家,终于住手不再撕打一起,各自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他瞪着她,她盯着他,神情都是八个不乐意,十个不服气。一个是凤冠歪歪斜斜欲坠,霞帔凌乱如风波。一个是玉带松松垮垮手扶,蟒袍破了似残云。     除了郭公公,一屋子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呼啦啦跪倒一大片,战战兢兢地偷看着一对小冤家,真担心这小两口就这么打一辈子的架。     缓过一点劲的郭公公,咳嗽两声,尖着嗓门传了皇上口谕。     李显和文秀都跪下受了口谕,虽然两人孩子气未消,但是总不能大胆藐视皇权吧  !     总管郭公公,看看左右,见一堆木头人似的太监和宫女们,没有眼色,不由地来气,呵斥道:(一群蠢才,还愣着干嘛。赶紧扶太子和太子妃更衣。)     下人们被这闹剧一般的场景都搞蒙圈了,经郭公公一吼,个个都回过神来,呼啦啦地又都站起来,各忙其职。且不说太子和太子妃都被宫女搀扶到内室,重新来过。     只是那王玉莹和东方燕也被郭公公差人,一并唤来,跪受皇帝口谕。     王玉莹听的清楚明白,她心里无比鄙视的乡下小村姑,居然被尊称为太子妃。她水灵灵的大眼眨巴着瞪一眼白发苍苍的郭公公,怀疑他是不是老糊涂了。皇帝册封圣旨未显,这又老又糊涂的公公就信口开河,待会见了皇帝,一定要参他一本。     东方燕心思没有王玉莹那么复杂,她只是一个乖孩子。她爹让她入宫嫁给太子,当然希望她日后能凤鸣九天。只是,她和文秀一样,压根就对什么太子妃不感兴趣。不过,她爹说的话,永远在她心里是真理。     进了皇宫,如果不想被人踩在脚下,就得永远想着法要往上爬,爬不动也得要爬。     只是她还小,这样深刻的人生大道理,对于她来说,还是似懂非懂的。     紫荆城的春天并不暖和,也不灿烂。     四顶小轿,被抬进坤宁宫。     折腾了大半宿,东方已发白。雄鸡一唱天下白,鸡鸣声声里,隐隐夹杂着远山寺里沉闷的晨钟声。     宫里早起的各等杂役,都趁着黎明月色,忙忙碌碌地各司其职。     风轻,雾薄,袅袅炊烟四起。     灵武帝倦乏地依靠在龙椅上,征战半生的他,已经没有多少精力考虑那么长远,谋算那么周密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为自己的儿子,选一个真正能辅佐太子踏上帝王征程的贤内助。     打江山易,但是做一个守成之君却很难。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荒淫无道的二世,所以灵武帝对太子妃的人选,非常重视,这关乎社稷之根本。未来的皇后,不仅要具备大德大贤,还要有担当的勇气和对皇家的绝对忠诚。     因此,有才有貌的少女,根本不在灵武帝的考虑之中。     还好,上苍对他很是眷顾,让他遇到了文秀这样优秀的小姑娘,使得他的儿媳也有了最佳人选。为了使文秀能顺利地成为太子妃,早在一年前,灵武帝就给靖王下了一道密旨,让靖王秘密前往燕山脚下的小村庄,收文秀为义女,随后带回京。经过大半年的培养,小文秀就初步具有母仪天下的潜质。内定文秀为太子妃,只有皇上和皇后,以及靖王三人知道,是为皇家最大的机密。以至于到太子大婚当天,连老谋深算的王丞相都无法探知一丝消息。     此刻,木已成舟,恐怕王丞相肠子都悔青了。他的孙女入宫,说的好听是嫁给了太子,实质就是被扣留在皇家手里的人质。          此刻,李显和文秀并肩在前,王玉莹与东方燕随后,一起步入坤宁宫大殿。     (儿臣向父皇,母后请安。)见到神色威严的父皇,李显心虚地垂首,不敢碰撞父皇那犀利的目光,只是悄悄地跪着,静等挨训。     之前已经拜过高堂。只是文秀等三女,因盖头遮面,还未真正地目睹皇上和皇后真容。     此时再拜,文秀等人这才能偷偷地打量自己的公婆。王玉莹和东方玉见了皇帝真容,不过是心中又多几分敬畏而已。     可是文秀乍见灵武帝,吃惊地由偷看变成凝视,心中一声老伯伯,就差点冲口而出。     灵武帝也对上了文秀的目光,往日的威严,一下子变得非常慈祥,宽厚的笑容,在嘴角越来越浓。     (臣妾叩见父皇,母后。)王玉莹和东方燕异口同声地叩拜大殿之上的皇上和皇后。     呀,文秀回过神来,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失礼,落单地叩首问安。     (臣妾拜见父皇和母后。)     坐在灵武帝身旁的皇后娘娘开了金口:(都起来吧,进前说话。)     李显长长地松了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不曾想灵武帝语气一沉:(谁让你起身的,跪着。)     端庄优雅的皇后浅浅叹息一声,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平缓地教训道:(你身为太子,做事也太荒唐了吧,难怪惹你父皇生气。你已经是做丈夫的人了,怎么能够和刚进门的妻子置气,你的气量都丢哪里去了?)     李显委屈地又跪下,一言不发,只是心里忿忿不平,凭啥错都是他一人的?     文秀见状,心里也生愧意,再次跪在夫君身旁,自责道:(父皇,母后,臣妾也有错,不该有失妇德。)     灵武帝满意地点点头,向文秀招了招手:(文秀,你起身,去你母后身边坐着,陪着你母后说说话。)     有那近侍赶忙搬来一锦凳,轻轻放在皇后凤座旁边。如此的恩宠,就算是木头人也能察觉到,帝后二人对文秀的偏爱。不说立在一旁的王玉莹和东方玉有多么的嫉妒,就是连李显也觉得心生一丝醋意。     文秀在靖王府上待了大半年,皇家礼仪是学的滚瓜烂熟,只不过她的淳朴,爽朗和野性一点没丢,这是骨子里的东西,让她装大家闺秀,简直是煎熬她。     谢恩起身之后,她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皇后身边,小小的身子很是有规矩地坐在一旁,大胆而真诚地看着灵武帝,一脸欢喜地轻声说道:(老伯伯,没有想到您居然是皇上,秀儿一直牵挂着伯伯。)     高皇后怜爱地牵住文秀一只小手,柔声说道:(你这孩子,可不能再叫老伯伯了,是父皇,你以后是太子妃了,统领东宫,一言一行都是表率。)     文秀赶忙改口道:(是,母后,秀儿记下了。)     灵武帝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嘉许道:(难得你这孩子有情有义,朕很是欣慰。)他从心眼里喜爱文秀的率性,更欣赏这小姑娘宠辱不惊的心态,这才是母仪天下所需要的真正气质。     ……     从坤宁宫回来,文秀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并昭告天下。为此,她没有太多的惊喜和迷恋,一如往常那样的平静,依旧安安心心地做好自己,踏踏实实地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倒是王玉莹,回到东宫自己的寝室,捂着被子偷偷哭了一回。她委实想不明白,容颜才情皆不如她的文秀,居然成了太子妃,她不服气,也很是不甘心。     这日,文秀率王玉莹和东方燕去坤宁宫请安回来,那王玉莹和她心思不是一路,便寻个借口,孤傲地拂袖离去。     文秀一脸的风轻云淡,对王玉莹明显流露出的不敬不以为然。只是身边的杜鹃可没有她那般的大度,忍不住多嘴:(娘娘,这位王侧妃也太目中无人了,娘娘不应该纵容她。)     文秀用责怪的眼神瞪一眼杜鹃,想要教训的话又咽了回去。毕竟杜鹃跟随她日久,不忍心过多的责备。她目光移向殿外桃树枝头盛开的几朵桃花,瞬间心情灿烂起来,吩咐杜鹃:(传话下去,今日春光明媚,本宫要和燕儿妹妹桃林一游,让御膳房把午膳也摆在那里。对了,再让温上一壶甜酒,本宫要与妹妹共饮。)     杜鹃自知说错了话,一脸愧意杵在原地正不知该怎么办时,一听文秀的吩咐,如遇大赦,紧忙退出大殿做事去了。     (姐姐,要不要把王侧妃也一起请了同游?)文静的东方燕毫无心机地问道。     文秀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算了吧!请了她也未必会去。)     东方燕歪着脑袋一想,也是的,王侧妃对太子妃成见很深,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和好的。     这时,自有一干宫女忙着去准备太子妃出行的仪仗。     桃林在昆明湖畔,离东宫好有一些路程。两顶小轿载着文秀和东方玉,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众星捧月一般地来到桃林。依着文秀的性格,她非常讨厌这样的排场,可是皇家规矩,等级森严,她不喜欢也得忍了。     物是人非,桃花依旧。这片不大不小的桃林,原是前朝一位宠妃所栽。那位宠妃,一生酷爱桃花。只是当年旧景,已随岁月轮回,烟消云散。桃林之内,原有一些小建筑,只因是前朝遗物,引为不祥,故而年久失修,完好的亭子也只余一座。     百十棵桃树,每一棵都是缀满了尽情怒放的桃花,竞相恋春,花香醉人。哪些破败了的小建筑,被花海淹没,居然无伤妙景。     文秀和东方燕在桃林里玩累了,笑够了,看花看的迷醉了,这才一起缓缓步入亭子里休息。早有宫女把菜摆好,酒盅满上,然后侍立一旁,静等两位小娘娘入座。     文秀刚一坐下,就听的林子外面传来吵闹喧哗声。周围的太监宫女们,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把两位小娘娘护卫起来。     文秀心中不悦,皱眉对杜鹃说道:(你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是。)杜鹃答应一声,就转身飞步出了亭子。     桃林外,东宫里的侍卫,手扶腰刀,拦住几个气势汹汹的太监和宫女,正在那里相持不下。     杜鹃进前,冷眉一扬,厉声斥问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惊扰了太子妃,可是大不敬之罪。还不速速离去。)     那伙人中,一领头的太监拱手作揖,有恃无恐地回话道:(回这位姐姐话,我们是慈宁宫里的。只因宫中一宫女犯了事,畏罪潜逃到此,我们一路追来,见她躲入林中,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更无冲撞太子妃之心。还望小姐姐告知太子妃宽恕我等鲁莽,容我们进林搜拿人犯。)     慈宁宫?杜鹃心里咯噔一下,委实吃惊不小。慈宁宫不是住着一位皇贵妃娘娘吗?这皇贵妃妃在偌大的皇宫里可不是善茬,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惹得起。杜鹃犹豫了一下,语气缓和地说:(你们在此等着,我去回禀太子妃。)     那为首的太监,倒也识趣,知道新入宫的太子妃,在帝后面前恩宠正隆,即便有皇贵妃背后撑腰,他也不敢造次,只好眼瞅着杜鹃入林,耐着性子在原地等着。     杜鹃来到文秀身边,小声地把事情原委说了,然后静等文秀吩咐。     文秀虽然进宫不过十日,但是对宫中盘根错节的各种势力还是大致了解的。知道这皇贵妃是当朝宰相的亲外侄女,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心中一琢磨,觉得这个人情还是要给的,毕竟皇贵妃也算是她的长辈。于是对杜鹃说道:(那就让他们进林搜拿人犯吧!)     杜鹃又返身出了亭子,随后领那伙人进入桃林。那领头的太监把手一挥,跟随他一伙的太监和宫女四散开,在林中仔细搜查起来。     那太监走近亭前,跪下给文秀和东方燕请安:(奴才温盛,叩见太子妃娘娘,叩见侧妃娘娘。)     大内规矩,一般的小太监是不允许有姓有名的,但是个别地位较高,掌握实权的大太监,不仅可以用原名,还可以有家室。     这温盛就是一个有实权的大太监。     清雅兴致被扰,文秀心中多少有点不畅快,但是看在慈宁宫里的那位,还得给他几分薄面,语气淡淡地说:(温总管平身吧。)     温盛不卑不亢地起身,垂手立在亭外,表面上很平静,心里却担忧搜不出人犯,恐怕不好交代,毕竟太子妃的身份尊贵无比。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太监从一棵粗壮桃树的草丛里揪出一位瘦弱的小宫女。温盛一见人抓住了,心里顿时轻松下来。一张狐狸脸上透着几分得意,拱手行礼道:(打扰太子妃,请娘娘恕罪,奴才这就告退。)     文秀不经意的目光从那小宫女惨淡无神的脸上滑过,那张俏脸轮廓十分的熟悉,虽然满是尘灰,但是那一双充满倔强不屈的大眼,还是立即唤起了文秀珍藏心中的记忆。     怎么会是她?     文秀一时惊喜,一时忧虑。眼见那几个慈宁宫的太监扭住小宫女的胳膊,就要离开桃林时,文秀不再犹豫地说道:(慢着,温总管,把那宫女带到本宫面前来,本宫有几句话要问问她。)     既然太子妃发话了,就算温盛极不情愿,也得按太子妃的吩咐去做。     小宫女被带到亭子之前,按着跪倒在地上。看她年龄,约莫十三四岁,恰似风中弱柳般的身姿,坚强的却如纹丝不动的磐石。她心里很清楚,像她这样卑微的宫女,在这些高贵的女人们的眼里,贱命还不如一只蚂蚁。既然命该如此,她也绝不会开口求饶。     仔细地再看一眼,文秀在心里叹息一声,哎,这苦命的表姐,个性还是这么倔强。既然让她遇上了,就不能不管。招手让杜鹃近前,小声对着杜鹃耳畔说道:(让林外侍卫准备,听本宫号令,抢了这宫女,起驾回宫。)     杜鹃听了,一脸惊讶,不知自家娘娘意欲何为?虽然想善意地提醒一下文秀,却又被她那犀利而复杂的目光逼的不敢出声。只好揣着满腹疑惑匆匆出亭而去。     桃林外,云校尉带着一队侍卫,个个神情严肃,精神抖擞,尽职尽责地护卫着林中的太子妃。     东宫是大内唯一拥有官制和侍卫队的内宫,是一个成长中的权力体系。是以太子妃出行,是和皇后一样,是可以带一定人员的卫队。在皇宫大内,太子妃之尊,仅次于皇后,所以对太子妃的安全保护,那是非常周全细致。     杜鹃来到云校尉跟前,小声地对他传了太子妃懿旨。     云校尉手一挥,带着十名护卫随杜鹃入林。当温盛一干人等觉得情形不对时,已经被团团围住,料想是无路可逃。     (太子妃,您这是为何?)     温盛一张马脸上,堆满了僵硬而又无比尴尬的笑,只有一对狡诈的眼珠不停地乱打转,心里盘算着对策。     文秀好整以暇地端起石桌上的酒杯,浅尝辄止,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你回去对皇贵妃回话,这个小宫娥,本宫要带走。)     理由,你总得给一个理由吧。温盛心里抓狂,却又不敢明着质问,只好低声下气地婉转说道:(太子妃娘娘,大内的规矩,各宫份内之事,理应由各宫自行裁断。娘娘您这样毫无理由地插手慈宁宫的事,恐怕不妥吧。)他有意将慈宁宫三个字说的很重,希冀太子妃听了,能知难而退。     文秀放下手里的酒盅,对杜鹃吩咐道:(本宫累了,起驾回宫。)然后对温盛不理不睬,权当他不存在,由两个宫女搀扶着,款款地走出亭子上了小轿。东方燕也满心狐疑地紧跟其后,坐进自己的轿中,总觉得在宫中争名夺利地太累,不由深深叹息一声。     杜鹃路过云校尉身旁时,不动声色地暗示一眼,云校尉当即明白,指使手下,从温盛那伙人手中抢过小宫娥带走。     温盛和几个太监宫女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平日里嚣张气焰一时全无。此时的情形,再借给温盛一对脑袋十双胆,他也不敢和太子妃对着干,更何况东宫护卫个个凶猛如虎,这哑巴亏也只能强忍着咽进肚里,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妃的仪仗远去。回过神来的温盛,气急败坏地领着自己的人跑回慈宁宫禀告皇贵妃,要抓的人犯被太子妃抢走了。当然,他会添油加醋,说太子妃如何如何藐视慈宁宫。     回到东宫,文秀下轿后,与东方燕分手,各自回到自己的寝宫。     杜鹃照文秀的意思,安排两个宫女带着那小宫娥下去更衣,然后陪着文秀进了寝宫内室。     (小姐,不是我多嘴。那个皇贵妃能不招惹就别招惹,您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宫女,去和她结仇呀。)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杜鹃总是喜欢叫文秀为小姐,这样显得关系更融洽一些,也无需太受宫里规矩约束。     虽然俩人名义上主仆关系,但是私底下却形同闺蜜。     文秀坐在梳妆镜前,思虑着杜鹃说的话,良久才黯然神伤地说:(那小宫女,正是我失散多年的表姐。你说,我能不救她吗?)     啊,正在给文秀梳妆的杜鹃吃惊不小,差点把手中梳子遗落。     (小姐,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不会认错,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八岁那年,家乡大旱,舅舅带着表姐出外逃荒,自那以后,就再无音信。)说到这里,文秀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     对于文秀的童年往事,杜鹃多少知道一些,见她落泪,也跟着伤心起来。拿了手帕,替文秀把腮边泪痕擦去。     (现在人已被小姐救回来了,只怕那皇贵妃绝不甘心,下一步,小姐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耍赖,就不给她面子。)说到这里,文秀很是自信地站了起来:(我的身份是太子妃,在这皇宫大内,论身份地位,我比皇贵妃要尊贵的多,我有必要怕她吗?对了,你即刻去问明我表姐,所犯何事。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禀明太子,让太子出面处理这事。如果所犯之事棘手,只好去求圣上开恩了。)     (是,小姐,我现在就过去问明情况。)杜鹃放下手中的梳子,然后转身出了内室。见几个宫女在大殿垂手候着,吩咐道:(你们进去给太子妃更衣,小心伺候,不许出了任何差错。)     近身服侍文秀的事,杜鹃从不让任何宫女插手,怕她们不够细心,有损太子妃的气质。     今时怕是特例,几个宫女惊喜地答应一声,鱼贯进了内室。能近身服侍太子妃,对于身份卑微的宫女来说,这就是一种往上爬的机会,只要能讨得太子妃的赏识,就不愁没有出头之日。东宫几百名宫女太监,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到这样的机会。     几名宫女,按文秀的要求,给她戴上了凤冠,换了翟衣。这样的着装很隆重庄严,一般是参加皇室最重要的国事礼仪,才会如此打扮。这凤冠霞帔很有威严,就是平时穿戴起来繁琐。太子妃的服饰和皇后服饰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从凤冠上才能分辨出来。皇后是六翅凤冠,太子妃的凤冠是少了两翅。     这时杜鹃也问询完话回来,见文秀如此庄重,不明所以,诧异地问道:(娘娘,这是要去面圣吗?)     文秀莞尔一笑,说:(面圣倒是不必了,只怕那个贵妃娘娘就要到了,本宫不穿戴庄重,怎么去迎接她呢?)     杜鹃微一思量,随即明白了文秀之意,就是要从气势上压着那个皇贵妃抬不了头,输了气势,恐怕那贵妃也就不敢飞扬跋扈了。     (让你去问的事问明白了没有?)     (回禀娘娘,问明白了。就是那宫女不小心打碎了皇贵妃特别珍爱的一对玉镯,据说是御赐之物。)杜鹃小心地回着话。     (果真如此!)文秀有点不大相信,打碎一副玉镯也不是多大的罪。(她是不是还隐瞒了其他的事?)     杜鹃歪着脑袋想了想,不是很自信地说:(看她神情,应该不会有隐瞒的吧!要不我再去仔细地问上一问?)     (算了!)文秀摆了摆手,不再想表姐是否道出了实情,而是把所有的神思都集中起来,考虑着怎么应对丽妃,估摸着气急败坏的皇贵妃也应该登门兴师问罪来了。     想着什么,什么就来。文秀还没有完全理清思路,就见殿外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进来,跪地禀报道:(禀告太子妃,皇贵妃在宫外求见。)     文秀心里微微一怔,随即神情平静如水,淡淡地对杜鹃说:(吩咐下去,不必张扬,带几个近前的宫女随本宫出去迎接。)     杜鹃心领神会,立刻按照文秀的意思去张罗。见她离去,就有四位宫女簇拥着文秀出了寝宫大殿,径直向东宫正门走去。     按照皇家规矩,一般的嫔妃,没有皇上旨意,是不能随意出入东宫的。但是,皇贵妃绝对不是一般的嫔妃,她敢来,说明她无所顾忌。     文秀按照皇家礼节,迎皇贵妃进了偏殿,宾主落座之后,无非是说上几句面子上的客套话。之后,一时沉默起来,彼此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三十七岁的皇贵妃,由于在宫里养尊处优久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袭白衣,淡淡的妆容,颇有几分仙姿。只是,狐媚的眸子里总是闪烁着几分薄情和狡點,淡淡的唇线总是有意无意地勾勒出一缕虚情假意的笑。她冷眼打量着文秀,总觉得眼前端坐的小太子妃气势凌人,和宫内传言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太子妃,简直是判若两人。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原本是兴师问罪来的,可是在庄严之相的太子妃面前,她的自信正一点一点的消失。     皇贵妃思虑再三,只好用一种示好的口吻说道:(太子妃,你扣押了慈宁宫的人,本宫觉得应该是一场误会。那些冲撞太子妃的奴才们,已经被本宫好好的教训了一番。太子妃的身份地位是多么尊贵,犯不着为一,两个奴才的不敬而生气。)     文秀一本正经地说:(臣妾自然不会生气的。只是,皇贵妃娘娘想要回那小宫娥,却是万万不能的。)     (为什么?)皇贵妃立时冷若冰霜,有点沉不住气了。     (因为那小宫娥是臣妾的仇人。)文秀脸不红,心不跳地找到一个搪塞的好理由。(她只不过是打碎了皇贵妃娘娘的一副玉镯,但是娘娘有所不知,当年她抢走了臣妾手中一块干粮,差点让臣妾饿毙荒野。)     皇贵妃瞠目结舌地望一眼文秀,觉得这小太子妃真能扯,而且扯的有鼻有眼跟真的似的。     (太子妃,这样的玩笑话,本宫不会当真的。)皇贵妃冷冷地说道。     (不是玩笑话。)文秀很认真地问道:(那小宫娥是不是叫叶怜香?叶怜香的籍贯可是燕山永福村?)     皇贵妃又是冷然瞥一眼文秀,见她神情平静的亦如秋水无波,委实看不透她的目的。这对于自诩为阅人无数的皇贵妃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悲哀。     (她是叫怜香,至于籍贯是哪里,本宫就不得而知了。)     文秀灵气实足地一直看着皇贵妃,见她神情一变再变,心中暗笑,姜不一定都是老的辣。     (其实查清叶怜香的籍贯也不是难事,可叫尚宫六局的里正林晚秋过来,一问便知。)     (太子妃,你说的话有点太远了。)皇贵妃有点不耐烦地提醒了一句。     (不远,不远。娘娘应该知道,臣妾的籍贯也是燕山永福村的。)     皇贵妃轻轻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问(这又怎样?)     (这就说明,这个叶怜香成为臣妾的仇人,不是臣妾信口开河的,这是有根有据的。)文秀说到这里,表情非常认真起来。(所以,臣妾认为,这个可恨的叶怜香,先抢臣妾手中的干粮,后又打碎皇贵妃的玉镯,当真是罪不可赦。皇贵妃娘娘宫事繁多,不如就让臣妾代劳,罚叶怜香在东宫做苦役,娘娘以为如何?)     (当真一派胡言。)皇贵妃终于按捺不住心火,差点拂袖而去。只是一怒而起,却又忍住了,仍不甘心地问道:(太子妃是执意不肯把叶怜香交给本宫吗?)     文秀端坐不动,一脸和气地笑道:(不是不肯,实在是不能交给娘娘。臣妾一再强调,这个叶怜香是臣妾寻找多年的仇人。娘娘可以用心想想,对于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来说,玉镯和干粮,两者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干粮重要。)     这句话冲口而出之后,皇贵妃随即后悔起来,不该顺着文秀的思路去回答。     (皇贵妃娘娘,这不就对了吗!娘娘的恨只是小恨,臣妾的仇可是大仇。臣妾若是不让这个叶怜香吃尽苦头,又如何消我心头之恨。)     看她言之凿凿,皇贵妃也被唬的是将信将疑。不管信与不信,文秀是坚决不会把人交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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