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叹红尘,爱恨嗔痴 第十二回:烽烟起虎狼环伺,春风生十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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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烽烟起虎狼环伺,春风生十里柔情
西夏东面和辽朝相邻,南边与宋朝接壤,西是高昌回鹘和吐蕃诸部,可说是强国环伺,幸而国中有三道天然屏障,一道贺兰山脉、一道毛乌素沙漠、一道铁门关,将都城庆兴府牢牢拱卫在内,杜绝了多方外患。
铁门关往西三百里即白池城,为庆兴府外最后一道关卡。铁林军驻扎在春岗峡外,距白池城三百里、铁门关二百余里。如今不知辽人行军速度,那刺客又所知有限,再问不出其余军情。
铁林军有十位悍将,以妹勒和理奴为首,其余八位依次是浪讹遇移、细赏者埋、杂熟屈则鸠、隈才浪罗、细母屈勿、李讹移岩名,细母嵬名、没罗埋布,各个都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人物,此刻皆聚在大帐之中,商量御敌之策。
妹勒铺开地图,指着图上标注的红点道:“各位看各军司的驻防兵力,庆兴府有七万、西北贺兰驻兵五万、西平府亦五万、南疆五万、左厢宥州嘉宁军司屯兵五万、午腊蒻山新设的黑山威福军司屯兵七万、右厢甘州军司驻军三万,统共三十余万,要将这些兵力集结起来,绝非朝夕之事,硬要调兵……唯有右厢军的三万驻军离得最近……
理奴打断他道:“右厢军一撤,西边的吐蕃和回鹘怎办?不管了?”
妹勒烦躁道:“那你说咱们从哪里借兵,辽人都打到家门口了。”
理奴摸了一把脸,叹道:“我要有主意,还在这磨蹭个屁!”
强敌当前,众将免不了心浮气躁,他们平素听夏帝指挥,此刻夏帝失踪,缺了主心骨,全无主意。
妹勒一手按着羊皮地图,目中闪着暴戾之气:“右湘军确实不能借,吐蕃的狼爪子早就磨利了,就等着没栅栏时进来掳几头肥羊,高昌回鹘更是不得不防,听说他们国师会使妖法,咱们前脚将守军撤走,他们后脚就能得消息,届时辽兵未驱,后边又来了两头野狼,腹背受敌,那才冤枉。”
理奴把脸埋在双掌之中,闷声骂道:“狼崽子!”忽然双眸一亮,朝妹勒使个眼色。妹勒怔了怔,眸光微移,落在了燕无情身上。
铁林军商讨军情,照理来说,燕无情不该留下,但一来他是杜三少特意留下的帮手,二来这位方才展现的一番手段令人啧啧称奇,众将便想再从他口中讨一个主意。
可惜,燕无情是个江湖浪客,有刑囚逼供的法子,却无调兵遣将的才干,见两位将军都朝自己望来,不禁苦笑。
他说道:“听闻西夏皇帝麾下有三支私兵,素来由皇帝本人亲自调遣,一支是铁林军,另外两支,一是卫戍军,二是强弩军,皆是不凡,怎么事到临头,只见铁林军出头,而不见其余两军?三军加起来也有万余人,若能同仇敌忾,想是一股极大势力,可阻辽兵入城。”
妹勒抓抓头发,摇头道:“燕大侠有所不知,我们这三支兵马,贵精而不贵多,加起来也不足两万,卫戍军戍守皇城,轻易不得离开,强弩军倒有一万,却是用来对付……”犹豫片刻,才道:“宋军。”
燕无情当即了然。宋军不擅骑射,辽军却恰恰相反。强弩军在对付宋军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对上同样在马背上长大的辽人,并无太大优势。
燕无情点头道:“原来如此。”
妹勒有些尴尬,咳嗽一声。
两国交战,兵不厌诈,燕无情倒无多余情绪,只皱眉道:“当今天下,三国鼎立,西夏傲居一地,若只三十余万兵马,怎同宋辽比肩?”
妹勒皱紧眉头,神色讪讪。事关机密,本不欲说,但大敌当前,哪里还有要紧的秘密?便道:“燕大侠猜得不错,西夏自不止这些兵力。说来也是汗颜,其实西夏最利的箭,不是我铁林军,也不是强弩军,而是郦王麾下的二十万铁骑。”
燕无情道:“哦?二十万铁骑对二十万辽兵岂非正好?”
理奴磨了磨牙道:“郦王不管此事。”
燕无情奇道:“为何不管?”
众将不敢直言夏帝忌惮皇叔拥兵自重,将人扣在皇都之事,都闭嘴不言。妹勒沉吟半晌,叹道:“燕大侠,郦王这个时候……真是指望不上。”
燕无情早听杜三少说过郦王与夏帝政见不合,这时见众人反应,果不其然。他道:“莫非郦王不在国中?他那二十万大军,竟无旁人可以调遣?副将呢,能否向他借一借兵?”
妹勒不敢多言,胡乱点头。理奴忿然道:“这会子,哪里寻得到郦王?军队也不知在哪里驻营,我同那边的副将阿什罗见过一面,那脾气哟,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借兵?没教咱们吃闭门羹,倒是赶着他心情好!”
燕无情道:“那二十万大军不在少数,怎么悄无声息地?”
理奴脸上现出一股复杂的神色来,道:“郦王行军神出鬼没,没人摸得清行踪,是以才能威慑外族,要不是这趟……”说到这里,忙闭住嘴,一副失言的神态。
燕无情心道:一提郦王,都成了蚌壳,看来这路确行不通。铁英还要劳他救命,杜三少去得久了,也没半点音信,这可如何是好?
他随口道:“那副将再是心高气傲,难道大敌当前,也不知变通?”
妹勒摆手道:“郦王军纪严明,他手底下的兵除了这唯一的主子之外,就只认兵符。”
理奴苦着脸道:“即便阿什罗那块臭石头肯借,咱们又去哪里借?”
妹勒叹了一声,不再搭腔。
燕无情亦皱眉不语。说来说去,都是死路,难道当真拿那二十万辽兵无法?
便在这时,帐外传来喧闹之声,燕无情听到有个声音喊道:“大哥!”燕无情急忙走了出去。
一掀军帐,只见燕苍楼神情仓惶,上来拽住他手臂道:“大哥,那小子身上乌紫,像是要毒发了。”
燕无情皱眉道:“我嘱咐过你们,一日三顿药不可少喂,晚间的药浴更不可轻慢,怎么还会毒发?”燕苍楼说不出所以然来。燕无情知道弟弟的德行,不再追问,只道:“我去看看。”同诸将打过招呼,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过去。
杜三少战诸将、杀恶茧的事迹全军皆知,众将为他风采所折,将他奉为上宾,食宿待遇便与旁人不同。他在时,住着军中最好的帐篷,喝着统领私藏多年的烈酒,即便走了,铁英和燕家三兄弟也不曾受过怠慢。
铁英躺的便是杜三少那顶帐篷,此刻帐中充斥着一股辛辣药味,即便这些天来早已闻惯,仍是教人觉得呛鼻。
燕无情掀帘走进,一眼瞧见摆在正中的浴桶,桶中浸着药材,铁英被燕苍山架着胳膊,歪头坐在水中。他形容憔悴,满脸病容,相较燕苍山的强壮,两条胳膊瘦得柴禾也似。
地上散着包药的桑皮纸,被风一卷,飘去了角落。铁英撩开眼皮,朝来人动了动嘴唇:“燕大哥。”
燕无情走到他跟前,蹲下身道:“放心,你会好的。”
铁英勾唇笑笑,心知无论服药与否,到了日子,毒仍会发作。他笑容还未收尽,一股剧痛猛地袭来,哇地呕出一滩血来。
燕苍山叫道:“大哥,快按住他!”
燕无情未及动作,铁英已拿头撞击桶缘。燕无情反应过来,一手按住他额头,一手抵向他前胸。铁英双眼上翻,全身痉挛不止。
燕无情叫道:“药!”燕苍楼慌忙摸出药瓶,小心倒出一粒药丸。燕无情接过药来,喂到铁英嘴里。
铁英口中流涎,无法吞咽。燕苍山满头是汗,问道:“大哥,怎么办?”
燕无情道:“将药化开,灌也要灌下去。”燕苍楼点点头,将药碾碎,投在杯中,直往铁英喉管灌下。燕无情捏住铁英下颚,强迫他吞咽茶水。铁英呛了两声,终于将药服下,半刻之后,慢慢睡过去了。
第二回见他发作,三人仍惊得背生冷汗。
燕苍山心有余悸,说道:“这小子要有意外,三少非剐了咱们不可。”
燕苍楼斜他一眼,骂道:“你弟弟要死在别个手里,你心不心疼?”
燕苍山道:“我弟弟,那不就是你么?你要死了,我当然心疼,第一个便给你报仇!”
燕苍山一噎,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去去去,铺床去!”
燕苍楼叫道:“我说你……”
燕无情喝止两人,不准他们争吵。他将铁英从浴桶中抱出,替他擦干身子,放到床上。
铁英皱着眉头,低声呓语:“杜……杜哥哥……不要抛下我……”
燕无情正给他掖被角,闻言微怔。
一缕春风,撩动多少儿郎心魂?
燕苍楼收拾了药桶,走过来道:“大哥,药不多了,杜三少再不回来,这小子怕没几天日子。”
燕苍山接过话茬:“算算日子,已有十余,会不会出了意外?”
燕苍楼嗤笑道:“杜三少武功天下第一,能有甚么意外?”
燕苍山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天下第一怎么了?天下第一就不会中人暗算了?”
燕苍楼怒道:“我说一句,你呛一句,找打是不是?”
燕苍山道:“我就是实话实说,要打架,来啊!”
眼看就要吵起来,燕无情一手一个,将两人提到帐外,斥道:“要打到外边打,别扰了别人休息。”
两人这才消停。三人站在帐外,一名小将过来传话,说是将军有令,明早拔营,向北急行军二百里。燕无情点点头,教他回去复命。
傍晚时分,燕无情正在打点行装,忽然一阵铁蹄踏破寂夜,有个嘹亮的声音叫道:“急报——”
主帐中掌起灯火,一个斥候单膝跪地,向上禀道:“报将军,吐蕃集结了五万大军,在杀牛岭外驻营!”
听到军报,众将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出声。他们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心中均想:吐蕃如何避过右湘军司,直达杀牛岭?
接着又踌躇道:如今腹背受敌,是先驱狼,还是先赶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