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叹红尘,爱恨嗔痴  第十回:天魔现万鬼听令,神功成百煞臣服(三十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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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天魔现万鬼听令,神功成百煞臣服(三十一)
    天佑万万料想不到,会在如此情境下见到二人。他看了一眼舅舅,这才偏过头,望着杜若织。
    杜若织同时红了眼眶,冲过来抱住儿子。天佑茫然看向自己的舅舅,对方朝他露出关切的笑容,轻轻颔首。
    天佑住在万剑山庄时,一度深受长辈疼宠,仅管相处时日不长,对两位舅舅却是打从心底钦慕,见杜霜城站在岸边,并非坐着轮椅,心中既欣喜、又疑惑。
    这些时日以来,天佑在阵中吃尽苦头,地动、茧人、恶煞、飓风困扰着他,将他折磨得遍体鳞伤,疯傻的苏傲令他彷徨,拓拔宇的死亡更教他沮丧,就在方才,他气力全无,放任自己败于飓风阵内,同苏傲依偎赴死,谁能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还能等到这样的柳暗花明?他张了张唇,片言未发,眼泪夺眶而出。
    杜若织摸摸他的长发,哽咽道:“乖啊,没事了。”
    天佑记得,年幼时每逢受伤,娘亲都是这般安慰自己。二人何时来到,如何遇上灵霄藤,又如何破的飓风阵,这些事究竟和她有无干系,一时间有诸多疑问,堵在喉咙,不知从何问起。
    杜若织拭去眼泪,仔细端详儿子。分开时,他还是一个小人儿,脸蛋稚嫩,手背上还有几个肉窝窝,七年过去,小人儿五官长开,身形抽长,已然是翩翩少年。
    一时半刻,杜若织如何看得够?手颤抖着,抚摸儿子的眉眼。天佑抹了下眼睛,推开她道:“你来干甚么?”
    杜若织手足无措,想伸手再摸摸儿子,却又不敢。杜霜城叹了一声,走上前来,将母子二人一同搂在怀中。
    杜若织泪眼婆娑,紧紧搂着兄长和儿子,天佑闭着眼睛,无声流泪。一时之间,四周只剩下啜泣声。杜霜城拍拍天佑肩膀,道:“苏教主……”
    天佑流泪看着苏傲,摇了摇头。杜霜城大惊,以为苏傲已经遇害,伸手一探他鼻息,才知无恙。
    天佑皱眉道:“他身上的伤并无大碍,但这里……”指指他的脑子,继续道:“情况不太妙,我想请白叔叔替他医治。”
    杜霜城道:“不必担心,世间一切疑难杂症,都难不倒白大神医。”
    天佑扯了一下嘴角,笑容苦涩。杜霜城又道:“许久未见,不同你母亲说些话么。”天佑笑容怔住,不看杜若织,只垂眸看着苏傲。
    杜若织想了想,温声道:“郦王其智若妖,教他伤成这样,绝非寻常人。”
    关心则乱,天佑脱口而出道:“不是你下的套么?”
    杜霜城斥道:“阿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听听你母亲怎么说。”他从未用过这般严厉的口吻教训外甥,天佑抿唇看他,眸光很沉。
    杜霜城立即缓下语气,说道:“你母亲确有错处,但护你之心,从未改变,她不知你也陷在阵中,要是知道,定然不会下此毒手,幸而大错还未铸成……”
    不待他将话说完,天佑便卷起衣袖,袒露出手腕上的疤痕,说道:“这是茧人抓出来的,当时差些捅穿,再深一寸,这只手就废了。”
    如今伤已经愈合,但手腕上却有伤痕留下,皮翻肉卷,看得人心惊肉跳。杜若织脸色惨白,一句话说不出来,杜霜城亦心有不忍。
    天佑继续道:“茧人钩着我手臂,下一招便捅脖子,幸而拓拔宇将我救下,带着我跑了。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最终却被阵中邪祟害死。”放下衣袖,抚摸苏傲脸庞,又道:“我所爱之人受伤昏迷,心智缺失,大错还未铸成?你们认为甚么才算大错,是我死了,还是所有人都死光死尽了?”
    这席话利剑一般刺向二人心脏。杜霜城深深叹了一口气。杜若织怔怔看着儿子身上的伤处,突然捂住双眼,崩溃般哭了起来。
    天佑手指搭在苏傲脸侧,梳理他的鬓发,向杜若织道:“你是我娘,我不能恨你,但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身世如何……我也并不愿追究,但这场阴谋关乎重大,将我身边的人全牵扯进去,我想知道真相。”他看似镇定,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杜若织道:“娘,娘不会让你死!”
    天佑抬了抬手腕,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杜若织捂住嘴,眼泪落得更凶。杜霜城不赞同地看着外甥。天佑垂下眼睛,望着苏傲。
    杜若织哭了一阵,平静下来道:“你生父是李元昊,而非可汗。”
    杜霜城不知此事,转头看着妹妹。天佑并无意外,问道:“你为何向小舅撒谎,说是苏傲?”
    杜若织一怔,震惊地看着儿子。天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总会留有痕迹。”杜若织心思缜密,想了一想,迟疑道:“那日的刺客,是你?”
    天佑始终垂着眼睛。
    杜若织虽未得到答案,却笃定自己的猜测,那日耶律宏亲自带兵抓拿刺客,还有侍卫顶着太子名头前来自己宫中试探,她当时就觉奇怪,如今想来,耶律宏早知来人是天佑,想藉由刺客之事将他除去。
    想到此节,登时怒道:“耶律宏!”她是真正地发怒了,耶律宏如何向她找茬,她都可处之泰然,但动她的儿子,就是不行。
    昏暗之中,耶律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杜若织冷冷盯了他一眼,又向二人解释道:“我只想你与郦王分开,并未想要害他。”
    天佑看也不看生死不知的耶律宏,抬眸道:“我很想相信,不过小舅那么聪明一个人,也给你骗了,你那么爱骗人,会不会又来骗我?”
    杜若织道:“我……”
    天佑看了她一眼道:“当年裴叔叔诈死,苏傲正好出现,这是巧合,亦或有人特意安排?你我七年未见,又怎知我同苏傲之事?我和他做了数年师徒,你不来阻止,偏偏我同他关系变了,你才出现。我喜欢他这件事,彻底打乱了你的计划,是不是?”
    杜若织泣不成声:“娘只想向老天讨一个公道,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要回来。”
    天佑冷声道:“即使我不想要?”他情绪一变,灵霄藤也变得焦躁不安,藤上尖刺根根竖起。
    杜若织柳眉纠结,看着儿子。杜霜城听到当下,也知妹妹瞒下了许多事,严肃道:“若织,事情究竟如何,你一五一十说出来,还有关于万衍阵,事到如今,命都要不保,还有何可以隐瞒?”
    杜若织苦笑道:“我并非想隐瞒,只是说来话长,不知从何说起。”
    天佑十分疲惫,身子往后靠去,灵霄藤适时凑来,盘结成一张藤椅。他心绪不佳,同众煞一场恶斗,眼中戾气未退,一手抱着苏傲,一手撑着灵霄藤盘成的扶手椅,衣上沾血,眸光暗沉。
    杜若织只觉这样的儿子十分陌生,怔怔朝他看着。
    天佑道:“从你遇上我生父说起,如何?”
    杜若织静默一阵,道:“十七年前,武林中纷争不断,父兄忙于庄务,常常不在家中。那年入冬较早,我在房中呆得无聊,便到院中赏雪,庄丁多在前厅忙碌,后院冷冷清清的,我到处走,到了柴房边上,看见门槛下有一团血。出于好奇,进了柴房,便见到了他。”
    那时的李元昊十分年轻,虽然落魄,但气势天生,不仅见闻广博,又有一股王孙公子的风流,足以令少女心折,杜若织渐渐深陷其中。李元昊不肯袒露身份,杜若织担忧他是受官府通缉的要犯,不敢伸张,瞒着父兄暗中替他治伤,每日送来汤药饭食。少女情思,也不敢向他人吐露,只在信中向闺蜜倾诉几句。
    外头局势越来越乱,李元昊躲在山庄中养好伤势,便欲告辞。杜若织回忆那日,眼露苦涩,说道:“我不想他走,却羞于挽留,只好目送他离开,之后过了好一阵,风雨欲来,庄中守卫多了不少,其间不断有人前来刺探,但我浑浑噩噩地,半点不知,直到又有一日,他撬开我窗子,从外翻了进来……他好像喝醉了,身上带着伤,看了我许久,终于,终于……我又惊又怕,心中却十分地甜蜜。”声音一沉,又道:“翌日清早,他见了我,却满脸错愕,说他认错了人。”
    杜霜城一拳砸在地上:“这个畜生!”
    天佑望着苏傲轮廓分明的侧脸,沉吟不言。
    杜若织含恨道:“他立下誓言,说会负责,但万剑山庄的颜面已然扫地,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便要与他同归于尽,可惜我熟读武学典籍,却不曾习半点武功,教人跑了,隔日,院中堆了大量金银,我教庄丁运出山庄偷偷埋了。这件事父兄全不知情,我吃了大亏,为了颜面,含恨不敢伸张,只得写信向一位好友求助。两月后,这位好友替我查出此人身份,竟是西夏太子,我初闻消息,知道报仇无望,登时万念俱灰,连着数日都关在屋内,不曾出门。”
    杜霜城喃喃道:“莫怪那一阵子,你说身子不适,又不肯请大夫诊治。”
    杜若织苦涩道:“我不肯请大夫,一来当真了无生趣,二来我有了身孕,不敢教你们发觉。”她看着天佑,眼泪滚落,哽咽道:“我灌了两碗堕胎药,疼得死去活来,胎儿却未落下,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自然就是自己。天佑闭上双眼,狠狠咬住嘴唇。
    杜若织道:“我精疲力竭,没了主意,又过半月,不止外头,庄内也开始大乱,父亲命我们连夜收拾包袱,出去避难,只是还未来得及遣散客卿家丁,万剑山庄便遭受一场大火。”
    杜霜城面色扭曲,想起了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杜若织继续道:“逃去之后,我万念俱灰,未按父命前去姨母家避难,而是去了西夏,想同仇人玉石俱焚。此时李元昊已经登基,我冒充宫娥,稍作改扮,入了宫中,适逢郦王大军凯旋,李元昊在宫中宴请功臣,我便在酒宴上下毒,送了李元昊一壶毒酒,不料他将御酒赐予诸臣,自己一口未饮。多位大臣中毒毙命,龙颜大怒,当夜值事的奴婢一概杖毙,我这才察觉不对。我所下之毒要令人痛苦七日,受尽肝肠寸断之苦方才死去,这毒却是即刻毙命,显然另有下手之人。我困在宫中,逃不出去,幸而郦王拓跋洵将我保下,将我带离大殿。”
    她回忆往昔,脸上现出复杂之色:“郦王绝非善类,他救我一命,盖因我容颜宛似故人,这位故人,我当时也绝想不到。”
    天佑看着苏傲容颜,喃喃道:“是小舅,是不是?”
    杜若织叹道:“是。你小舅拈花惹草的本领简直天下无双,不过正因这一点,我才侥幸逃得一难。郦王救我,我本该以命相报,但想李元昊所作之恶,又气愤难平,于是同郦王做了一桩交易,当夜,我替他银针渡穴,逼出毒液,保下他的性命,他则答应我,三年之内,取李元昊首级,夺取皇位。”
    天佑眉头紧皱,说道:“据我所知,他从未觊觎过西夏皇位。”
    杜若织点了点头,说道:“郦王是守信之人,是我改变了主意。我不能令他轻松死去,他要吞并大辽、逐鹿中原,一统天下,我偏不教他如愿,我服了药,延迟胎儿出生,在郦王的安排下逃离西夏,然后瞒天过海,做了大辽可汗的妃子。”
    杜霜城一脸悲戚地看着妹妹。
    杜若织道:“可汗多次想同西夏结盟,都被我明里暗里劝解了,李元昊想一展抱负,做梦去罢,他打中原武林的主意,我便创建蔽日盟,同他制衡;他要茧人,我便派人来夺;他要削弱外戚势力,我便给他的外戚送兵;他的皇位,也将归我儿所有;他的一切一切,终将失去!”
    天佑按捺怒意,目光灼灼:“为了报仇,你将所有人抛进了万衍阵,包括你的亲人、恩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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