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叹红尘,爱恨嗔痴 第五回:风霜降月色蒙尘,雾织天万衍乾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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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风霜降月色蒙尘,雾织天万衍乾坤(三)
法屠接到命令时,双手各执一幅阵旗,插在阵盘之中。万衍阵的沙盘布满整张长桌,随着最后两幅阵旗归位,沙盘整个一颤,隐藏于布局之中的陷阱纷纷显露,而脚下的入口则被一阵迷雾覆盖。
法屠笑道:“终于成了。”
忽然雾气四散,一道黑影倏地朝脚下窜来。
法屠大喝:“快拦下!”
黄长老闻言立即出手,但黑影去势甚快,眨眼工夫,已钻到了迷雾底下,黄长老疾追而去,便在这时,沙盘上涌起一阵白光,法屠叫道:“来不及了,快回来。”
黄长老一惊,立即跃了出来。下一刻,白光消散,脚下入口也随之消失。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阵,法屠才道:“此事可要禀明盟主?”
黄长老摸着胡子想了想,说道:“大师这阵……可是十拿九稳?”
法屠信誓旦旦道:“那是自然,万衍阵有进无出,保管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黄长老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法屠看了他一眼,道:“黄长老所言极是。”
两人相视一笑,又互相拱了拱手。
孙不忌还不知道,蔽日盟许给他的高官厚禄只是一场好梦,此刻只要想到将来能够搬进大宅,有奴仆伺候,有妻妾暖床,即使面对西夏皇帝,动起手来也毫不手软。
四人两两相斗,李元昊手中暗器源源不断射了出来,孙不忌身上穿着一套软甲,寻常兵刃难以对其造成威胁,不过李元昊暗器功夫了得,他躲了半晌,软甲已烂得七七八八,显得有些狼狈。
啪地一声,赵钰长鞭从身后打来,将孙不忌那半片软甲卷下身来。孙不忌哇哇大叫,嘴中死杂碎、臭杂种的乱骂。
赵褆皱了皱眉,乌金鞭调转方向,往孙不忌兜头一抽。孙不忌猝不及防之下,避得十分狼狈,额头上还烙下一道鞭痕,叫道:“你瞎了吗,究竟和谁一伙?”
“啪!”赵褆挥手便是一鞭,这一下将孙不忌半只耳朵差些扯下来。他寒声道:“我宋室皇族岂容你随意辱骂?”
孙不忌怒道:“你不是骂他丧家之犬?”
赵褆冷笑一声:“我骂得,你却骂不得,再啰嗦,便抽你的嘴。”
孙不忌暴跳如雷,骂道:“你……”刚要回敬他几句,李元昊暗器已到,不得不闭了嘴,专心应付。
赵钰听了赵褆一席话,讽刺他道:“你不是改头换脸,连姓也换了,怎么还这般维护赵家,赵家还认你么?”
赵褆一鞭往他脸上抽去,同时道:“你怎么也这么啰嗦。”赵钰脸色一沉,二话不说,狠狠朝前递招。
赵褆接他数十鞭,不甘示弱,又回敬了十余招,两条鞭子将附近石块削下不少,那孙不忌陀螺般一转,只落得灰头土脸,他嘴中不干不净,却不敢再咒骂赵钰赵褆两兄弟。
赵钰躲避赵褆攻击时,一鞭将角落里的竹笼抽翻,笼中炸出一团血肉,登时一股香味弥散开来。众人暗道不好。天佑闻到香味时,只来得及拔下发簪,不及向手背刺落,便眼前一黑,甚么也不知道了。
似乎只有一瞬,又似乎过了许久,天佑疲累地醒了过来。
山洞中空荡荡的,不仅打斗中的四人,连拓拔宇也不见踪影,他头痛欲裂,唤了几声,不料回音渐起,似乎十余人同时在洞中大喊,震耳欲聋。
天佑吓了一跳,人也醒了,沿着山洞往外跑去,约莫两刻钟光景,才奔出洞外。此刻迷雾已然散尽,四下草木葱茏,拱卫着一座花木繁盛的小山。
抬眼望去,山间依稀有片红色衣角。天佑叫道:“苏傲!”一面大叫,一面疾步上山。山路崎岖,他在山石树木间挪腾,寻找那点红色踪迹,每每将要追上,那红色又突然隐没不见。
他双眼通红,抓着一株山花,狠狠捏碎,叫道:“苏傲!”足下狂奔,窜到半山腰上,双手攀住树藤,往高处荡去,接着手一松,借力跃向山顶。
待双足落地,只见那红色又在远处隐没,天佑急忙追去,一直追入前方密林之中,随着愈追愈近,他心跳得厉害,似要跃出胸腔。两人分别虽然不久,却似隔了无数昼夜,相思成疾,欲同对方再次相见,竟是半刻也不愿多等。
他手执蛟伦,将拦路的树枝砍去,追着追着,前方那人忽然慢下步伐,徐徐前行,终于在一挂瀑布前停了下来。天佑加快脚步,一溜烟穿过密林,奔向瀑布方向。
这段路看似极近,但天佑奔了许久,始终还在林中。那人就在瀑布之前,虽看不清脸,但红衣墨发,气势惊人,不是苏傲是谁?
天佑愈发焦急,忽见瀑布底下走出一个人来,手上握着一柄匕首。
天佑倒吸一口凉气,大声喊叫,提醒那人躲避,但身前不知有何迷瘴,不仅迈不开步,连声音也透不出去。
那人转过身来,日头之下,她姣好的面容显得异常冷酷,手中匕首深深捅进红衣男人后心。天佑眼睁睁看着,手足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得半晌,才叫了一声:“娘亲……”
头又痛起来,天佑神色痛苦,一会叫着苏傲,一会叫着娘亲,不知过了多久,迷雾重又聚拢,山上的景物也渐渐看不清了。
他神智模糊,好似一个人在黑夜里行了许久,脑中浑浑噩噩,眼中只有影影绰绰的几个黑影,除了头痛,手上腿上也无处不痛,黑暗中似乎伸出一只手来,拘着他匍匐而行。
他又累又困,实在动不了了,那手忽然在他臂上重重一拧,他‘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身上尽是冷汗,皮肉又疼,睁开眼来,入目即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此人周身一股邪佞之气,双眸幽暗,唇若涂朱,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人是谁?天佑喜不胜收,叫道:“苏傲,你来了。”扑在来人怀中。
苏傲长袖垂下,将人揽在怀中,低声道:“你受苦了。”
天佑紧紧抱着他腰,摇头道:“我做了梦,梦见你被娘……被人杀了,幸好是梦……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杀了,对不对?”他又累又冷,愈发觉得对方身上暖和,半刻也不愿撒手。
苏傲摸摸他的脑勺,却不搭腔。天佑身子一僵,追问:“不是真的,是不是?”苏傲见他发着抖,这才笑道:“为师何等身手,你不知道么。你梦见甚么人了,这般害怕?”
天佑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噩梦罢了,我已忘了。”抬起头来,用手指细细描摹他的轮廓,说道:“苏傲,这段时日你去了哪里,我遇上好些人,却总遇不上你,我……我好想你。”
苏傲低声笑道:“乖徒儿。”手托在他背上,俯身压住他唇,吻了一阵,见他满脸红晕,又去啄他的耳珠。
天佑怕痒,咯咯笑了两声,双手环住对方脖子,摸摸他的眼睛,又摸摸他的鼻子和嘴唇。
苏傲捉住他双手,问道:“怎么了?”天佑叹道:“你是真的?”苏傲失笑,捏着他纤细的下颚,狠狠吻了上去。天佑合不拢双唇,呜呜乱叫,但眼中喜色掩饰不住,朝外满溢出来。
过得半晌,两人温存够了,天佑才有心思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两丈见方的石室,墙壁上镶了八座烛台,烛火袅袅,将四周照得分明,除却身下这张石床,石室内另有一副硕大石棺,棺盖半敞,露出一角锦绣华服。
天佑心下疑惑,问道:“棺中是谁?”拢紧衣衫,便要下地去看。
苏傲垂下眼睛,并不作答,反而说道:“你不是怕为师给人杀了么?”
天佑心中一跳,只觉有甚么地方不对,又问道:“棺中……是谁?”烛光映照之下,那华服色泽明丽,虽只是一截衣角,却也极尽精致,显然不是平凡之物。他挣脱男人怀抱,走下石床,一步步靠近墙角的石棺。
只见棺中躺着一名华服女子,上半身被石棺挡着,只能瞧见发上的珠翠。她双手摆在身体两侧,双腕皓白,手指青葱也似,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玛瑙扳指,模样熟悉得令人心惊。
“你不想为师给人杀了,那么为师便只好将那些人全杀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低沉嗓音,天佑浑身紧绷,伸出手来,一点点揭开眼前的棺盖。女子的脸庞慢慢显露出来,正要露出全貌,背后突然伸来一双手,将他搂入怀中。
天佑僵着身子,哑着嗓子道:“难得真要如此么……”他心中痛极,心脏似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为了她而痛,另一半则为了他而痛。
双手使力,推开棺盖,那女子的模样完全显露出来。腰上的手臂勒得他喘不上气,天佑一点一点扳开他的手指,闭上眼睛,眼角滑下泪来。
又有人一下下拧着他手臂,他不敢睁眼,呜咽着道:“不要教我看了。”忽然脸上重重吃了个耳刮子,他倏地睁眼,就见拓跋宇阴戾的眼中酝酿着风暴,恶狠狠地道:“你要想死在这里,便继续睡!”
地震山摇,细碎的石块落在身上,砸得人浑身疼,天佑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这才确信自己没在做梦。山洞中依旧幽暗,拓跋宇伤臂上的薄石板已经碎裂,手臂上有五个血洞,鲜血涔涔而下。
天佑做梦时脑中木然,醒时立即回复了聪明伶俐,他一见对方这模样,便猜到他是用痛楚硬生生熬过了蛇香。
天下毒物不知凡几,他们擅毒之人,本身对毒都不大在乎,不过对迷香却不敢小窥,尤其是三类令人闻之色变的迷香,一为荧惑香;二是天蚕子;三则是西域传来的诡蛇香。
拓跋宇在诡蛇香发作的瞬间,便想出这个法子,虽然吃了些苦头,也好过一梦不醒的下场。他本身伤势极重,如今又添新伤,凭着一点微末力道,无论如何不能带着天佑离开,好在将人弄醒了,立即催促他道:“快些出去,这里支持不了多久,很快要塌了。”
天佑见其余人仍旧昏迷不醒,昏暗中也分不清谁是谁,攒了几分力气,拾起石子,一一打向众人后脑风池穴。此处受力,最是提神醒脑,众人登时醒了。
拓跋宇哂笑一声:“多管闲事。”天佑不予理睬,扶着他快速走出山洞。刚出洞外,便有巨石滚落下来,一阵阵飓风围着山洞边缘打转,天佑瞧得惊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拓跋宇望了望四周,眸中幽深一片,缓缓地道:“万衍阵的杀阵启动了,看来对方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