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叹红尘,爱恨嗔痴 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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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九)
传闻铁鹞子统共三千众,均是以一当百的精锐,一下损失数十人,那的确是不小的损失,莫怪妹勒痛心疾首,要亲自出来捉拿要犯。他不屑边防军的死活,但只消有一点儿关于要犯的线索,便抓牢了不放。
杜迎风眼中浮现一抹玩味之色。苏傲是甚么秉性,没人比他更清楚,陨天教教主的位子尚且做的乏味,随时随地都想撂摊子走人,何况问鼎九五,去操那没完没了的闲心?
——而妹勒所述之事,则更是耐人寻味了。
茧人之祸,延绵不熄,蔽日盟作为幕后黑手,将祸源引至大辽、西夏,更大胆潜入军队之中,是想效仿袁天罡,引起天下暴乱?呵,天下乱了,对谁又有好处?
杜迎风沉默了片刻,心下百转千回。妹勒见他沉着眼睛,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去,明明是俊俏无双的一张脸,硬是教人瞧出了几分冷戾。
不过转眼,那冷戾又消失不见,杜迎风翘着嘴角,朝燕无情勾勾手指。明知是找自己问话,没有旁的意思,燕无情偏就生了旖旎心思,愣了半晌,才走近前去。
杜迎风低声问道:“你们可多耽几日?”
燕无情想了想,才记起曾向他说过自己有要事在身。其实他们来到大辽,不过是想躲避耶律宏的追杀罢了,现下得了庇护,得以摆脱危虞,便再无甚么要事。他言简意赅地说道:“无碍。”
杜迎风点了点头,直起身来。妹勒始终耐着性子,等着对方答复。杜迎风道:“我弟弟身上的瘢痕,是在中原染上的,此来西夏,便是寻找治疗的法子,将军若有线索,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对方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妹勒斟酌了片刻,说道:“此话当真?”
杜迎风笑道:“将军既然信我一次,何妨再信第二次?我想看看那些得过瘢痕的尸首,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铁英在斗篷下扬起了苦笑。为了避免麻烦,两人此次出门便以兄弟相称。杜迎风这几声弟弟叫的自然,铁英一声兄长却难出口,他将自己的心思藏着掖着,始终不敢表露,就怕对方察觉端倪,连这临时的兄弟都没的做。
不过能和他多相处几日,铁英始终是欢喜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更是惜命得紧,药石汤剂一日也不曾落下。知晓对方此举是为了寻觅苏傲的下落,便跟着说道:“我兄长从不骗人。”心中又道:你即便不肯,他也有法子令你就范。
妹勒想了一想便道:“教你们看看也无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得了这瘢痕的,往往活不过十日,此地距离大营尚有几日路程,小兄弟能否撑到那时,还是未知。”杜迎风想从他这寻找线索,他亦有此意,双方都是一个心思,能不动手,便不动手。
听了这话,杜迎风却不悦道:“我弟弟和旁人不一样,他要活到长命百岁,现下脸色不好,也是赶路累了。”
妹勒摇了摇头,不知是不赞同对方能活到长命百岁,还是‘赶路累了’。他指了两个人,道:“去给两位公子牵骆驼。”
燕无情当先拒绝道:“不必了。”燕苍楼和燕苍山也不肯移步,牢牢牵住手里的缰绳。妹勒也不想再起冲突,向旁摆了摆手。
有骑兵在前开路,老向导也落得清闲。杜迎风丢给他一坛酒,两人一老一少,倒也喝得愉快。
燕无情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杜迎风喝了两口酒,低声取笑他道:“你先时不乐意干这活计,怎么又改主意了?”
闻着淡淡的酒味,燕无情面无表情道:“我不做半途而废的事。”
杜迎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转而又道:“温怀思受了伤,要将养些时日才能追来,不过他功力及不上我,追来也是徒然。”
燕无情顿了一下道:“你和他有过节?”
杜迎风道:“以往结了些梁子。”
燕无情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这时却问:“甚么梁子?”不仅是他,铁英也很是好奇,转过头来等候下文。
杜迎风笑道:“这事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时隔太久,也有些记不清了,须得喝醉了酒,才能想起来。”
妹勒在前方听见,心中好笑:别人喝醉酒,那是甚么也记不起,他却非要醉酒才能记事,不知是真是假。
燕无情道:“那好,行囊中有三五坛烈酒,你全喝了。”顿了顿又道:“要喝几坛才醉?”
铁英喃喃道:“他喝多少也不会醉。”杜迎风听了之后,朗声大笑。
燕无情狠狠转过头去,无论对方说甚么,再不肯搭理半句。妹勒也笑着摇了摇头,双腿一夹,驰马奔了出去。
众人行了三日,终于出得沙漠,到达一处小镇。在镇上歇了一晚,接着又朝西南方向走了两日,在第六日清晨到了右湘军司衙门。铁鹞子,又称铁林军便驻扎在军司衙门往南十余里的摊粮城外。
铁林军纪律严明,这个时辰,营中的士兵多在操练。戍守寨门的士兵搬开栅栏,众人随妹勒驰马而入。
杜迎风和铁英共乘一骑,剩下两匹骆驼,一匹让给了燕苍山和燕苍楼,一匹给了燕无情,老向导仍乘着自己那匹又老又瘦的骆驼。
骆驼速度不快,慢悠悠掇在军队后方,又慢悠悠入到营内。妹勒指了一名手下,先带他们去用朝食。几日下来,众人风尘仆仆,也需休息整顿一番,此刻自无异议。
过了小半时辰,杜迎风才带人出来。妹勒已在大帐前等候,他换了一身便装,身旁立着一名年过半百的灰衣老者。见他皱着眉头,似有烦心之事,杜迎风便道:“将军久等了。”
妹勒摆摇了摇头,似乎毫无介意,向他介绍道:“这位是马夏戈,平日间众弟兄但凡有甚么伤痛,都是寻他诊治。”又介绍道:“这位是杜公子,旁边这位是他的弟弟,这几位是他的朋友。”
以妹勒的眼光,自然瞧出燕无情等人的不凡,决计不会是奴仆下人,却也不知双方确切是甚么关系,便自作主张冠了一句朋友。
杜迎风拱手道:“原来是军医大人。”马夏戈摸了摸胡须,说道:“不敢当。听说几位要看中过疯毒的尸首?”
杜迎风心想这疯毒实际就是茧人之毒,只是叫法不同,点头道:“不知可有不便。”
马夏戈道:“倒无不便,只是尸首放久了时日,气味不大好闻。”
他所说的不大好闻,实际上是非常难闻,铁英刚进来便欲作呕,只得又退了出去。杜迎风倒是不忌讳,揭开尸身上的白幡,先看了看舌苔,又查看指甲和足底。
这几处马夏戈早已看过,并未觉出不妥。倒是尸身上的瘢痕经过数日,愈发显得狰狞。尸气又腥又臭,谬说触碰,便是稍稍靠近,也教人呼吸不畅,马夏戈摸了摸胡须,不禁对这青年刮目相看。
尸身上的青筋似盘虬的树根,布满了全身上下,杜迎风摁了摁,那筋肉却已硬了,他侧头问道:“可曾放血?”
马夏戈一怔,道:“放血?”
这回答显然是没有。杜迎风向旁一伸手,自有一柄匕首递了过来,手起匕落,在尸首右手腕上割了一下。尸首僵了几日,血液凝固,按理流不出甚么,但切开的皮肉里却霎时涌出了一股黏液。
马夏戈吓得大退一步,撞在妹勒身上,他浑然未觉,喃喃重复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妹勒盯着尸体皮开肉绽的手腕,心中亦是大骇。
黏液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下,帐中的气味更是熏人,饶是妹勒这个修罗场上来去自如的硬汉,都忍不住想要掩鼻,杜迎风却殊无异色,微微转过头来道:“将军确定……这些人是中毒而亡?”
他用尸身上的白幡擦了擦匕首,向旁递回。燕无情顿了一下,收回腰间。
妹勒方要作答,忽然帐外响起了一阵吵闹声,有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冲进账内,环视四周,指着杜迎风等人道:“妹勒,你干么无端坏了规矩,教这些外人入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