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颈鸳鸯,共巢鸾凤  第七回:腥风起罗睺初显,紫气结烛龙归巢(八)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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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腥风起罗睺初显,紫气结烛龙归巢(八)
    苏傲穿过中庭的时候,驿馆内静得针落可闻。树叶缝隙之中,刀光隐隐显露。他仿若无事,以拐拄地,缓缓向外走去。一袭青纱蒙眼,月色下看来,真如一名不谙武艺的江湖郎中。
    迈入花苑,苏傲一扬衣袖。只听得一声惨叫,左首树上跃下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他瞪眼看着苏傲,脸上神情既狰狞、又痛苦,忽然悲号一声,举刀砍向右臂。
    断臂落在地下,血淋淋地十分瘆人,只见手肘往上三寸处,有个蚕豆大小的深洞,伤处皮肉焦糊,正是阚虫所伤。
    那柄长刀也有焚烧痕迹,刀身上刻有七颗星形,被鲜血染得红了。苏傲眼望长刀,道:“七星门不是中原门派么,如何也来凑热闹?”
    那老者脸色难看,提刀斜指他道:“对不住了,有人花钱买命!”
    苏傲勾唇道:“买命?买何人的命?”
    那老者哼地一声,喝道:“自然是你,郦王拓跋洵!”
    苏傲轻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手背身后,说道:“都出来罢。”
    话音甫落,树上又跃下四人。其中两个着祭祀大袍,脸上涂得花花绿绿,很是打眼,另两人作脚夫打扮,一个奇高,一个奇矮。四人分从两端跃来,各提兵刃。
    “郦王,速来受死!”
    苏傲两指夹着蒙眼的青绸,往外一抽。青绸之下,赫然是双邪气四溢的长眸。这哪是养尊处优的皇室贵族,分明是一尊煞神!四人看得一惊,但刃已出鞘,岂有反手余地?
    眼见刀刃袭至,苏傲竹柺由下往上一格,当啷一声,将两名祭祀打扮的大汉连人带刃震得退出两步,跟着竹柺回转,往后一扫一带。
    那矮脚夫一缩头,躲了开去,那高脚夫却被竹柺直中口鼻,登时鼻血喷溅,身子也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下。一条青绸随风飘落,正巧蒙住他双眼,绸上不知有何乾坤,那高脚夫双眼有如火炙,又疼又烫,他眼不能视,口不能言,只是满地打滚。
    矮脚夫扑上前去,大叫:“师兄!”
    那两名祭祀打扮的大汉闻声一惊,稳住身形,十分忌惮地盯着苏傲,其中一个道:“难道消息有误,此人并非郦王?”
    另一人斜睨他的同伙道:“三千两黄金,除了郦王,谁还值得这价?”
    他同伙踌躇道:“郦王虽是武将,但只知领兵打仗,绝非武林人士,岂会有这般身手?”
    另一人道:“是不是郦王,杀了他,提头回去便知,即便错杀,那也没甚么大不了,你犹犹豫豫做甚么,别坏大事!”
    两人争辩同时,提刀又上。苏傲竹柺疾若闪电般朝着两人胸前一点。两人身形微滞,却未觉察不妥,又自负武艺,同时操刃直进。苏傲于两人全不理会,只见半息之间,两人跄踉倒地。
    见势不对,那矮脚夫搀起师兄,夺路便逃。苏傲衣袖一掀,阚虫如饿狼扑食也似,冲去蛰咬敌人。黑黝黝的树影之中,跳跃起一簇簇殷红的光亮,渐渐将一高一矮的身影吞没了。
    不到半刻,两人尸首已然僵毙。苏傲右手仍然拄柺,拇指在青竹削成的手柄上缓缓摩挲,目光如电,射向不远处的树冠之中。
    黑夜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沉闷鼓声,三声重,两声轻,又是三声重,四声轻,似乎是一段曲调。
    苏傲隔空挥掌,凌厉掌风刮得树叶乱响,那鼓声骤然停了,紧接着传来一阵阴森笑声:“久闻陨天教教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
    苏傲眉头微微一皱,指尖弹出一粒黑丸,直入树冠。啪地一声,黑丸炸成了粉末,黑霾弥漫开来。
    苏傲所持毒丸,无一不是封喉剧毒,那人却不受影响,放肆笑道:“这是云迷山的枯荣草啊,啧啧,真是暴殄天物。”
    苏傲听见一声长长的吸气之声,似乎那人十分享受枯荣草的气味,心知遇上劲敌,笑道:“既是明白人,那便下来说话。”
    那人却道:“啧,陨天教教主浑身是毒,沾之立毙,我可得谨慎些,哎哟,骗你啦,这就来了!”
    苏傲抬眸上望,只见树上落下一道人影,他出手如电,两指一捏来人咽喉,只听得嗤地一声,这人咽喉破了两个指洞。夜色中凝视一瞧,原来手中是个纸扎的假人。此刻再看,树上已无人影,那人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
    变故生时,崇虎一下跃到床前,往帐中一探,其中却没人影。惊讶之下,不忘隐蔽身形。
    原来早在异声响起时,天佑便抄起外衣,跃到了屋正中的矮桌下。瓦片渣子喀喇喇散了一地,两道银光从屋顶大洞中窜了下来,齐向帐中刺落。
    那银光去的好快,刺入被中一通乱搅。崇虎藏身柱后,直到刺客现身,这才显露身形。两人俯身疾刺,待觉得帐中无人,方要撤身,崇虎已在肘腋之侧。
    王府侍卫皆使双兵,左手是钩,右手是拐,那精铁铸的月牙钩轻轻朝刺客腋下一勾,那刺客大叫一声,显已受伤。他同伙不顾崇虎,纵身后跃,携刀直逼天佑。
    天佑在桌下着妥了公主行头,除了未着鞋袜,衣衫头冠皆已穿得整齐。那刺客撩起桌布一看,叫道:“没错!”一刀**桌下。
    天佑往斜刺里避开。忽然右侧又伸进一把刀来,天佑避无可避,冷笑一声,掀翻矮桌,双掌在两片刀刃一拍,身子跃起,从两人之间窜了出去。
    崇虎见他身手灵活,心中不禁喝彩。天佑避过刀刃,身子慢悠悠坐到了椅中,伸手朝前一指。
    崇虎暗道:对了,这是吩咐我解决刺客。暗骂自己大意,竟要主子亲自出手。他手携双兵,威风凛凛地冲上前来,忽然肩头给甚么攝住了,动惮不能。
    便在这时,桌仰椅翻,蜡烛熄灭,屋中登时黑了下来。崇虎以为是刺客作祟,心中正自惊疑,忽然听到两声闷哼,过了片刻,屋门打开,月光照进屋内,只见地下有两条拖曳痕迹,沿着门外的石子路伸进道路左边的矮树丛中。
    看着地下两道拖曳痕迹,崇虎背上不禁起了一阵寒意。点亮蜡烛,只见天佑端端坐在椅中,衣着整齐,只是赤着一双雪足。崇虎看见他玉雕似的脚趾,怔愣片刻,竟鬼使神差地捧来鞋袜,轻手轻脚地伺候他穿上。
    天佑皱了皱眉,但想他是苏傲亲随,也便罢了。凝看窗外,见树叶莎莎抖动,灵霄藤餍足地探了出来,碾着草木爬了两步,便不动了,数条藤蔓舒展开来,有些绕着树杆,有些半挂屋檐,因四周绿树成荫,倒也不易曝露身形。
    突然衣袖带风,屋中多了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天佑喜道:“你回来了!”
    崇虎忙俯身拱手道:“王爷。”
    苏傲自他手中接过天佑的鞋袜,冷声道:“出去守着,没本王命令,不得再入屋内。”
    见他似有不悦,崇虎心中发寒,立即退到屋外。
    苏傲在天佑身旁坐了,抬起他的双足放在膝上,替他着袜。
    苏傲道:“往后莫教些闲杂人等近身了。”
    天佑假意不懂,说道:“甚么闲杂人等?师傅是说崇虎侍卫么?”
    苏傲不置可否,一手托着他两只雪足,一手拿着鞋袜,便就不给他穿上。
    天佑振振有辞道:“徒弟现下扮作公主,平日里饮食起居多要仰人照料,往后嫁入王府,做了郦王妃,更少不得奴婢侍候,如何避开闲杂人等?”感觉略带薄茧的手指搔过脚底,不由得曲起脚趾。
    苏傲见状,故意放缓动作,搔弄他的脚心。天佑实在受不得痒,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苏傲愈是介意这事,他心中便愈高兴,夺过鞋袜,嗔怒道:“为人师表,怎地不讲理?”
    苏傲使巧劲又抢了过来,说道:“就寝了,不必穿。”
    天佑瞧了他一眼道:“师傅不是出去了,怎么又转回来?”
    苏傲靠着椅背,半阖双眼道:“老鼠自己溜进府来,少费了本尊许多功夫。”眯眼睇看天佑,又道:“此处似也进了两只,全做了食人藤的肥料罢?崇虎竟没吓着?”
    天佑道:“崇虎侍卫不知情。”自苏傲膝头收回双足,坐正身子,问道:“这些鼠辈是冲大辽公主而来?”
    苏傲一勾唇,笑道:“对于朝中那些人而言,大辽公主活着,无甚好处,亦无坏处,但如果她死了……可是绊倒郦王的一颗好棋。”
    天佑‘啊’地一声道:“来人是你的仇家?”
    苏傲道:“朝中唯有利益,没有恩仇。”
    天佑自知说了糊涂话,抿了抿嘴。苏傲见他双足缩在椅中,坐得不很舒坦,索性一把抄起徒弟,揽在自己怀中。
    天佑侧身坐在他的膝上,又道:“如此说来,便是你的政敌了,他们将公主杀了,无凭无据,难道还能将罪名嫁祸于你?”
    苏傲道:“正是如此。”
    天佑奇道:“这事却是从何说起?郦王好端端地为何要谋害自己妻子?何人愿信?”
    苏傲颔首道:“有人信。”
    天佑道:“为何?”
    苏傲道:“郦王名声不好。市井流言,郦王,不喜红妆。”
    愣了半晌,天佑念及这人确是痴缠自己小舅多年,垂下了头,低声道:“即便不喜,那也不至于杀妻泄恨,你也说过,西夏国君有智有谋,绝非愚笨之人,岂会听信这般谗言?”
    苏傲不咸不淡地道:“李元昊愿意相信,那便是事实。”
    天佑道:“你堂堂王爷,他难道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刁难你……啊,是了,他对你有所图谋,若将你治罪入狱,便可名正言顺的削你军籍,夺你兵符!”
    见他瞪大了眼,满脸紧张的模样,苏傲一捏他的脸蛋道:“是啊,为了夫君的前程和清白,夫人往后可不要轻易涉险,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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