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颈鸳鸯,共巢鸾凤 第七回:腥风起罗睺初显,紫气结烛龙归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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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腥风起罗睺初显,紫气结烛龙归巢(二)
大辽抵达夏都,最少须得两月光景,若从宋境穿过,则将快上十天半月。是以两人一入宋境,便给阁中传去书信,约了几位当家到太原境内会面。这一日到了太原以北的谭家湾,两人正去镇上投栈,只听见头顶上一声清啼,一只鹰鸢盘旋而下。
见是‘青鹰令’到了,两人相视一笑。颜少青接了讯鹰,取出书信。杜迎风凑过头去同看,笑道:“原道还要等上几日,不料大后天就到了,动作倒快!”
颜少青颔首道:“先去凤来楼。”
凤来楼正是岚山阁名下产业,因是踩着饭点走进,二楼已无席位,两人于是在厅中寻了张桌子,点了几样菜,并一壶好酒,刚要起筷,只见门外走来两名小童,各自肩上挎着竹篮,其中装有果脯、饼子等小食。
两童挨桌叫卖,因着模样讨喜,生意倒也不坏。杜迎风端着酒杯笑道:“千巧门这代的弟子很不错,再历练几年,便可以独当一面了。”
颜少青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道:“已喝了不少,吃些菜垫垫肚子。”
杜迎风摇了摇酒壶,才知一壶酒已经空了,点了点头,依言用了些饭菜,又道:“咱们买些饼子蜜饯,明日带着上路,你看如何?”
颜少青自无异议。
杜迎风于是招呼两个小童前来,话将出口,忽然一双大手伸了出来,左右手各提住两童衣领。杜迎风眸光微垂,朝右一瞥,只见旁桌是三个中年大汉,身上衣袍华贵,但神情颇是粗鄙。
那大汉捉了两个小童,大声喝斥:“两个小娃娃,手脚不干不净!”
两童互相看了一眼,扁了扁嘴。
那大汉一手一个,骂道:“装甚么委屈,快将东西交出来。”
两童吓得啜泣起来,周围人多有不忍,但看大汉随身携带刀剑,知道三人均是练家子,没人敢当这出头鸟。杜迎风凝眉观看,也是隐忍不发。
但有人终究忍将不住,指着那大汉骂道:“这两个小娃娃,做着正经生意,没偷没抢,又如何得罪你了?”
那大汉朝四周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在下蔽日盟袁彰,诸位请摸一摸口袋,再下定论,别教这两个小贼的外相骗了。”
众人一听这话,起先不信,一摸身上,才知对方所言不假,但丢得多是香佩、巾帕这等没要紧的物件,银两财帛俱在。
袁彰嘿地一声冷笑,抓紧两童衣领,大力摇晃,过不多时,便叮叮当当滚了一地物件。他捡起一枚玄黑铁牌,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冷声喝问:“这是蔽日盟的身份铁牌,千巧门偷去,是何用意?”
一个小童吓得身子哆嗦,不敢答话。另外一个哭着道:“是咱们自己要偷的,同千巧门没有干系。”
袁彰套出话来,怪笑两声道:“果是千巧门的孽徒,做掌门的行为不端,底下也全是手脚不干净的。”又恐吓道:“你说没有干系,谁信?怕不是掌门有令,教你们偷了蔽日盟的信物,筹谋甚么勾当!”
两童齐齐摇头:“你胡说!”
袁彰教同伴取了刀来,叱道:“黑道行事,向来龌龊,这趟是偷身份铁牌,下一趟呢?看来要砍了你们几根手指,才会说实话了!”
杜迎风捏酒杯的手动了动,眸中露出厌恶之色。颜少青依旧不为所动,只自顾自地用饭。
千巧门底蕴深厚,但数十年来,发展得不温不火,始终处于末流门派,只因门主鲁钦是江湖大盗鲁毅的传人,平生最得意的,便是一门梁上君子的功夫,这种偷盗伎俩,既被白道所不齿,亦为黑道所不屑。
他门下有三名亲传弟子,皆是耳聪目敏的人物,这一对粉雕玉琢的小童,应是二三代的弟子,初入师门,放到江湖中历练来了。杜迎风见他们生得玉雪可爱,又见他们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物件,这才出言调笑。
小童取物的手法可谓绝妙,然而年纪稚幼,经验又浅,遇上一些眼光毒辣的,自是遮掩不住,寻常而言,即使被一些老江湖识破,对方看在他们年幼的份上,也会睁一眼、闭一眼,哪像今日这般直喊捉贼?
在对方恐吓之下,两童吓得玉脸煞白。眼见刀锋将至,杜迎风再也坐不住,不过动手之前,却有人快了他一步,只见一道人影风掣雷行般窜进厅内,长臂一伸,不仅两名小童脱了袁彰的桎梏,连同袁彰手上的刀刃,也彻底转了方向。
被自己的刀尖指着鼻头,袁彰面色阴得可怕,打量眼前之人,见他长发枯燥,半遮面庞,握刀的右手瘦骨嶙嶙,却又坚实有力,一眼之下,竟没瞧出对方来路。
他阴沉着脸道:“阁下是要阻挠蔽日盟审问贼人?”
两个小童一左一右挨着来人,眼中水雾未退,教人心生不忍,一个扁着嘴道:“那牌子又不是重要物事……”
“干了这偷鸡摸狗的勾当,还要嘴硬!”袁彰大怒,冲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不过手掌还未沾着小童脸肉,自己脸上已挨了重重一下子。
袁彰简直怒不可遏,他两个同伴也站起来,三人虎视眈眈盯着来人。
长发遮掩下,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往旁桌斜了斜,似是确认了甚么,来人嘴角翘了起来,说道:“蔽日盟好大的心胸,竟然要和两个小娃娃计较。”
袁彰挨了一巴掌,如何还能平心静气,听了这话,眼皮子一跳,阴阳怪气地道:“阁下可知这两个小贼是何来历,犯了甚么混事?”
来人道:“哦?不知他们犯了甚么天理不容的大罪,要遭人砍去手指?”
袁彰拱手向着四周道:“大伙有目共睹,这两个小娃偷去了蔽日盟象征身份的铁牌,要是偷了旁的东西,咱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铁牌,要比咱三的性命重要,倘若丢了,或是落到心术不正的门派里……”
来人不待他将话说完,抽手从桌上拿了铁牌来,痞笑道:“蔽日盟的铁牌,这个?”
袁彰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他手指略动,那铁牌便易了主,念及先时被他抢去小童和扇了巴掌的手法,脑中掠过一个念头,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将这念头摈弃了。
轻功独步天下的‘无常盗’,岂会出现在这等边关小城?
来人将铁牌拿到小童跟前,嗤之以鼻地道:“这块臭烘烘的铁牌子,你们怎瞧的上眼?”
听了这话,两童眼睛发亮,其中一个小童壮起胆子,从他手里抢了牌子,往袁彰脚下一扔,气鼓鼓地道:“这块臭烘烘的烂牌子,还给你好了!”
周围轰然大笑。
近两年来,蔽日盟吞并白道门派的同时,也在不断打压黑道势力。而杜三少的离开,使得万剑山庄杜霜城独木难支,颜少青的离开,又使得岚山阁少了主心骨,此消彼长,蔽日盟渐渐如日中天。
江湖中的争权夺利,除了明面上的厮杀,更多则是私底下的的阴损手段,譬如这一对千巧门的稚子,被袁彰捉着泼了一身脏水。今日若是无人插手此事,千巧门偷取蔽日盟铁牌之事但要坐实,不出数日,江湖中怕又要有一场灭门之祸。
杜迎风眸光倏地冷了下来。
哄笑声中,袁彰恼羞成怒,大声叫道:“看你这下三滥的手法,定和千巧门那污秽地方脱不了干系,今日我便代替蔽日盟,惩治惩治你们!”
来人掏了掏耳朵,斜睨他道:“下三滥?”
袁彰那两个同伴在一旁叫嚣。
“我蔽日盟行事有理有据,也没冤枉这两个小贼,孰是孰非,大伙有目共睹!”
“要插手蔽日盟的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如今万剑山庄都已闭门谢客,不再掺和江湖之事,你是道上老几?敢管这趟闲事?”
“就是,杜霜城都做了缩头乌龟,你……”
那同伴还待说话,冷不丁脸上被抽了几个巴掌,两颊登时肿胀起来。他见鬼似地瞪大眼睛,指着对方道:“你,你……”
来人慢悠悠吹了吹手掌,似乎吹掉了甚么脏东西,冷声道:“杜庄主白水鉴心,德隆望尊,岂是你这等小人可以诬蔑!”进门伊始,他态度始终漫不经心,这会却变了脸色,眼中冷光隐隐自乱发后透了出来。
袁彰三人暗自心惊,那同伴捂住脸颊,不甘地道:“你管了这趟事,便是同蔽日盟作对!”
来人将两童护在身后,态度不言而喻。
袁彰眼神闪烁,道:“无缘无故,你又凭甚么管这趟事?”
来人咧嘴一笑:“你欺辱我道上弟兄,还问我凭甚么管?”
袁彰心下一凛,暗道:不是门中弟子?而是道上弟兄?道上,黑道上,难道……
来人抬眼四望,冲二楼几间垂着竹帘的包间嘿地一笑:“蔽日盟所作所为,岚山阁早已看不过眼,今日不若趁着几位堂主长老都在,一并算算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