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颈鸳鸯,共巢鸾凤 第四回:明珠玉璧交辉映,霞帔朱衣相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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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明珠玉璧交辉映,霞帔朱衣相益彰
屋外雷声疾响,贺兰一下子惊醒,从地上跃了起来。目光所及,是两扇紧闭的木门,她想也未想,推门冲入屋内。桌上烛火跳动,那少年正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书。贺兰指着他道:“你,你……”
天佑眼也未抬,道:“贺兰姑娘有事?”
环顾四周,别无异样,又见少年神情镇定,贺兰反而迷惑起来,暗道: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睡了过去?
‘公主’避居屋中,不见任何人,是以除了贺兰之外,无人会进内屋,天佑身上穿着嫁衣,头饰却已取了下来。贺兰走到桌前,目光在少年脸上转了几圈,心中虽有疑惑,却忍住不说,只道:“茶凉了,奴替‘公主’重新沏上一壶。”
天佑颔首道:“麻烦贺兰姑娘。”
少顷,贺兰端茶进来。天佑放下书道:“你不用守着。”
贺兰摇了摇头道:“奴守在门外,晚间若有贼人,也可防范一二。”
天佑抿一口茶水,道:“我的本事,你是见过的。”
贺兰一怔,念及他一招逼走山林野寇的本领,竟是无言反驳。天佑随手拈了块香,丢进香炉之中,道:“下去罢,你也累了。”
这句话说完,贺兰登时觉出几分困倦来,她望向袅袅升起的檀香,眼睛似乎也瞧不清楚了,含糊道:“奴就在隔壁。”去到房中,一沾枕头,便睡去了。
天佑从妆台上捧来头饰,又点上两支红烛,复才坐回桌前。半晌之后,红烛烧去两寸,忽然一阵风灌入房中,烛火噗噗两响,登时灭了。
大雨之夜,星月无迹,天佑坐在黑漆漆的房中,耳中除了雨声,便是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闭眼轻嗅,屋中熏香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淡辛甜,他双手搁在膝上,轻轻发颤,压抑心中狂喜,刻意变细了嗓音,出声说道:“来者即是客,请坐。”
黑暗中似乎响起了一声轻笑,又好似只是风声。凝神细看,见对面椅中落下了一道人影,那人右手搁在桌上,惬意地敲了几下。天佑目光描摹着对方轮廓,虽看不清那张脸上的五官,却可想象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以及他凉薄却柔软的唇。
少年脸颊倏地热了,忽然想起对方瞧他不见,于是,他几近贪婪地凝视着对面。正瞧间,来人蓦地一笑,神态自若地道:“深夜有扰,还望公主见谅。”
这嗓音甫入耳朵,天佑脸热更甚,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阁下此来,所谓何事?”
来人颇是玩味地道:“阁下?公主殿下便是这般称呼本尊么。”
天佑几乎跳了起来,以为给他识破了身份,镇定下来后,淡淡地道:“那么可否告知,阁下是谁?”
来人却不答话,身在黑暗之中,右手倒是准确无误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天佑听见动静,霎时呆了。桌上只有一套茶杯,对方饮得显然是,显然是……
便在这时,来人叹了一声,说道:“公主殿下,可收过徒儿么。”
天佑怔愣之下,下意识地答道:“没有。”
手抚杯沿,来人缓缓地道:“本尊有一徒儿,天赋甚高,可惜三月前出门办事,至今未归,公主可知为何?”
天佑心下不悦:咱们自家之事,干甚么要告诉这个公主?不大高兴地道:“兴许阁下管教得太过严厉,你那徒弟吃不了苦。”
来人却道:“我徒儿心性坚韧,岂会惧怕吃苦,更不会为了这等小事率性离去,唯一可能,便是误听人言……”
天佑眼皮一跳,又听他继续说道:“我徒儿不是等闲人,寻常人的话要他听进耳中,也非易事,依公主之见,他是听了甚么人的教唆?”
天佑想起自己的母妃,心中气闷,暗道:还不是你年轻时候惹下的风流债!?他憋着闷气,口气自然不怎么好,哼地一声道:“阁下看管不严,教他人钻了空子,教坏了徒弟,如今却来质问一个外人?你徒弟如何,本宫没有兴趣知晓,阁下若无要事,还请移步!”
他心中大是不悦,说这话时,竟是没顾得上掩藏声线,话音刚落,连自己也愣了,双眸一抬,见那人伸手在烛上一抹,登时屋中大亮。
天佑大惊后退,失措间,竟忘记脸上遮着流苏头饰,脚跟在椅上磕了一下,仰倒在床,头饰也摔了出去。
他闭了闭眼,心道: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屋中红烛高烧,苏傲居高临下盯着逃家出走的徒弟,不置一词。
两人一是红袍罩体,一是嫁衣披身,烛光之下,倒真像一对新婚夫妇。
天佑给他盯得心中发毛,仔细一想,对方必定一早知晓了自己身份,也亏得堂堂的陨天教教主,西夏郦王能耐得住性子陪自己胡闹。
男人虽未开口训话,但威势犹在,天佑不禁往床内缩了缩,转念一想,在此事上,自己并无过错,何必低头?于是撑身坐起,木着脸道:“你不去西夏等着做新郎官,却还寻我做甚么。”
一开口,却是赌气之语,天佑恨不得咬掉舌头。
苏傲心中怒意不小,已准备好了要狠狠惩戒小孩一顿,但撞见对方又是委屈、又是控诉的目光之后,满腔怒意竟去八九,余下一分,在见他紧紧攥着被褥的手指之后,伴随叹息消逝得无影无踪。靠近床边,大手一伸,将人捉了过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天佑脸孔朝下,被人按在了床上,长裙连着亵裤一同被扒下,对方大掌便朝臀上落了下来。
“啪——”
苏傲下手毫没留情,天佑只觉臀上火辣辣的,很快浮现了几根指印,他既觉委屈,又觉羞耻,侧过脸来狠狠剜了男人一眼。
苏傲道:“怎么,做师傅的,打不得徒弟?”脸色一沉,又道:”还是你厌弃了师门,要去自立门户。”
天佑瞥见扔在身旁的嫁衣,只觉红得刺眼,道:“是你不要我!苏傲,是你不要我!”
苏傲怔了怔,没料想小孩的反应这般大,又听他哽咽道:“我一出世,你便不要我,也不要我娘,如今你要回西夏做回郦王,还要迎娶九公主,更没工夫管我死活……”
苏傲听着这乱七八糟的,伸手按了按额角,颇无奈地道:“是谁告诉你的这些?”
天佑脸面埋在被中,闻言转过了头,直视男人的眼睛道:“不管是谁告诉我,我只问你,苏傲,我是不是你的……你的,子嗣?”
苏傲皱了皱眉,没有立即搭腔。天佑鲜少见他这般不干不脆的模样,心中几乎有了答案,他闭眼道:“要你承认,竟有这般难么……”其实答案与否,天佑心意永不改变,但对方这般犹豫不决,却教他十分难过。
苏傲权衡再三,终是点了点头:“是我的过错,我有负于你们母子。”
听了这话,天佑一下睁大了眼眸。虽然早知结果,但听对方亲口承认,又是另番滋味,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似地在脑中晃过,他想起两人初遇,又想起对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宠爱,心中登时明悟了:这些事并非是没有由头的,父救子、教子、训子、宠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苏傲之所以对他有别于他人,全因自己是他儿子,仅此而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