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纵马逍遥  第廿五回:妖蛟斩恶妪祥云载人归,死身伴人行折鹤寄君心(九)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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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五回:妖蛟斩恶妪祥云载人归,死身伴人行折鹤寄君心(九)
    “甚么,你说苏傲,便是大夏王爷拓跋洵?”
    ——如此一来,天佑岂非就是……
    若非同陨天教教主相识已久,杜迎风绝不会如此惊讶,他甚至感到一股被人戏弄的恼怒,两人虽非挚友知音,却也相识十载,不曾想,这人竟是侮辱自己亲姐的禽兽!
    转念想道:关于苏傲身上的种种蹊跷之处,这又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他能凿山为宫、开岩立教,又能和王侯贵胄平起并坐,身份岂会简单?当年他曾坦言与高昌王室有些过节——其身为党项族人,双方间岂止过节这么简单,简直有着寝皮食肉的深雠大恨!
    拓跋宇忽然指着前方道:“时辰到了,你跟不跟去?”
    杜迎风定了定神,道:“自然要去。”又看他一眼道:“茧人是个祸端,绝不能带来强盛和福祉,当年高昌国能够识破这一点,你西夏国能人辈出,理应更具慧眼才是。”
    拓跋宇颔首道:“你的意思,本座明白。不过这样物事我西夏得不到,大辽、大宋,乃至吐蕃、大理也不能得到,这一点,本座相信你该清楚。”
    杜迎风道:“假使各国是手无寸铁的士兵,茧人便好比一柄利剑,落到谁手中,谁便能俘虏其他人,一统天下。”
    他心中暗道:这是一柄双刃剑,伤人同时,却也伤己,天下大乱之际,千万无辜百姓都将牵连其中,是以最好的做法,便是在众人没得到它之前,将其毁去。打定主意,这茧人无论如何不能存活于世,而司空渊的嘱托,只能退而求其次,带它一只手掌回去中原,向铁英作解释了。
    躲着守卫,进到密道深处,发现一间上了锁的石室。杜迎风取下发簪一拨弄,锁窍应声而开。拓跋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三少用这手艺,进过几位小姐的闺房?”
    凿船撬锁,原就是黑道人物的拿手本事,杜迎风在岚山阁中多年,甚么杂七杂八的本事皆学得一些,闻言道:“小爷进赌坊,进酒铺、也出入瓦舍勾栏,就是不去小姐闺房。”
    拓跋宇笑道:“是啊,你要去了,占便宜的还不知是谁呢。”
    将铜锁抛了抛,杜迎风不悦道:“你再胡言乱语,小爷便将你的嘴锁上。”
    拓跋宇更是忍俊不住。杜迎风懒得搭理,抬步入了石室。将石室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墙角堆有拷问人犯的刑具,正中摆着铁炉,内有炭火。拓跋宇摸了摸炉子边上,道:“还没冷透。”
    杜迎风拨动墙头垂下的铁链,见是十分坚硬的精钢打造,听了这话,便问他道:“你猜先时在这关着的,会否是茧人?”拓跋宇指着那堆刑具道:“如果是,那么这茧人定吃了不少苦头。”
    杜迎风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茧人,它们有一身刀枪难敌的本事,寻常兵刃,根本伤不得分毫。”蹲下身来,拾起一根铁锥,又道:“你看这里,尖头处已经钝了。”
    拓跋宇道:“由此看来,确是曾经关过茧人的牢房。”
    这一发现,令两人精神大振,一从北墙,一从东墙,分头寻找线索。杜迎风拨开墙角刑具,发现这些刀锯锥凿,刃面上多多少少都有缺口,除此之外,却没发现了。
    两人出去石室,算着守卫巡逻的时间,将密道中找了一番,依旧毫无收获,回到石室,又将每块砖头敲打一回,确认了墙面后也没有密室。杜迎风道:“难道耶律宏知道咱们要来,事先将茧人转移了?”
    拓跋宇沉吟道:“倘若事先知道,等待你我的肯定是天罗地网,不会只有这几名卫兵。”
    杜迎风道:“那可奇了,难不成这茧人还会飞天遁地么。”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将目光移到了石室中央,那只余温未散的铁炉上。这只铁炉又高又阔,须得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才能搬动,拓跋宇抬手制止他道:“我来罢。”掌风一起,铁炉旋转着滑开原地,露出底下黑黝黝一人宽的洞穴来。
    见着这个洞穴,两人背后皆起了一层薄汗。杜迎风干笑道:“不会这么巧,给小爷猜中了?”
    拓跋宇也没了心情玩笑,走近洞口,往里瞧时,只觉其内阴风阵阵,更伴着一股不知名的恶臭。苦笑着抬眼,瞧着对方道:“不幸言中,茧人不是给耶律宏藏起了,而是自己逃了。”
    ***
    山风凛冽,钻过岩缝,呜呜作响。
    天佑睁开眼来,抬眼上望,头顶密匝匝的岩石似要压下来般咄咄逼人,每块岩石上,都有七八根石锥垂下,或似灵芝,或如竹笋,簇拥而生。
    穹顶上,自南而北横卧着一道两尺宽、丈许长的裂缝。星光倾泻而下,照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几欲透明。他的唇色较平日略淡,外袍松松地搭在肩上,眸光懒洋洋地,朝上虚望夜空。
    他每日必做之事,便是找块碎石,在身下石床刻下一道痕印。积累到今日,痕印已有一十六道,也便是说,自己被困洞中已逾半月光景。
    这半月内,他行动自由,穴道也未被封上,但此间洞穴嵌在万丈高的峭壁上,四周除了烟涛,便是云海,除非有一身当世顶尖的轻功,能够直掠下山,否则绝难逃脱。横竖走不去,索性日日坐在石床上,摒除了杂念,静心修习冰心诀,十来日的光景,内功竟而大有精进。
    这日也同以往,将真气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睁开眼来,见裂缝外已有晨光,披起外袍下床,走近石桌,往茶杯中倒满了泉水。
    这洞穴高悬山顶,水汽充沛,雨水浇灌土壤,在洞穴中聚成了天然泉眼,山巅也有野果,不过滋味大多酸苦,难以下咽。每日清晨,湛均皆要亲自上山,同时带来野山参熬成的膏汤,天佑三餐以此为食,虽不能饱腹,却也有益气血。
    辰时,洞外响起了脚步声,一道人影投在壁上,渐渐地由浅变深。天佑坐在石凳上,闻见动静,紧了紧手里的水杯。
    湛均踏进山洞,将一只竹篓搁在石桌上,淡淡地道:“看小友气色不错,武功似乎又更精进了。”
    天佑道:“这要多谢前辈将我囚在绝地,使我可以心无旁骛地练功。”
    湛均笑了笑,转看四周:“这是某家昔日闭关的地方,十分适合修习内功,小友天资绝顶,在这多坐上些时日,终归不是坏事。”
    天佑接过话道:“可惜我只有四十九日好活,减去已过的十六日,还剩余三十三日,前辈是指望我在这些时日中修炼成绝顶高手么?”
    他每日要去一大碗血,便日日以人参为食,亏损的元气又岂是容易补回?这几日内功虽有精进,身子却是一日甚过一日地畏寒。伸出手来,面无表情地道:“前辈请罢。”
    湛均瞥眼下望,只见他手腕上下布满了细长疤痕,深深浅浅,几乎占去半截小臂。
    见对方目光在自己手臂游移,天佑有些奇怪,转而笑道:“这些伤痕稍后便愈合了,也没多大痛楚,嗯,这是十日前的伤痕,便在这里下刀罢。”说着朝手腕上一道疤痕一指。
    湛均瞧了他一眼,左手托起他的小臂,右手食指微微一扬。新愈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往下滴落。竹篓中备有瓷碗,湛均即时取出,接下淌落的血水。
    湛均的手指剑当真登峰造极,造成的伤口只有极细的一条,不到半刻,便即愈合,瓷碗也堪堪满了。他将瓷碗放回竹篓,取出熬制好的参汤,放在石桌上。
    天佑道:“今日也有老参汤么?多谢……咦,失了血,脑子也不清楚,前辈的名讳是甚么?”
    对方淡淡地道:“湛均。”
    天佑道:“多谢湛均前辈。”端起参汤,小口小口地饮尽了。
    湛均将空碗收在竹篓里,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天佑坐在石凳上,待身上回转了几分暖气,才站起身来。他在石洞中踱来踱去,心道:自己素来记忆极好,连苏傲也夸赞他天资过人,怎生却记不住这人姓名?
    这一点,他始终百思不解。
    走了百来步,老参汤发挥效力,手脚开始回暖,他回到石桌前,从怀中取出一叠符箓,开始折叠纸鹤。湛均为人倨傲,为了隐去踪迹,特意将他带上山来,却不令人搜身,想必是瞧他年少,身上的一些末微伎俩入不得他的法眼。
    这一点对天佑而言,不啻是个绝妙机会,又幸而从觉尘那处学得了驱策纸鹤的本领,这十六日每逢晴天,他便折上数只纸鹤,蘸上鲜血,写成书信,放它们去往大辽各地。
    对于大辽几个都城,他是十分熟稔的,不过对于苏傲会路经哪处,心中却着实没底,至当下,二十余只纸鹤去而未返,是遗在山中,还是被人拾去了?
    除了练功时不敢分心,其余时候,天佑的心绪便如这些断了音讯的纸鹤,惶惶然没有着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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