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纵马逍遥  第十八回:烨烨瑶芝玉洞开,冥冥紫气自东来(四)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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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回:烨烨瑶芝玉洞开,冥冥紫气自东来(四)
    杜迎风自去小巷中换了衣衫,再出来时,便又是个潇洒俊逸的公子哥。
    大寒天时,北风吹在身上,刀刮也似。街巷内,每人身上皆裹着一层厚厚的冬袍。觉得自己一身薄衫太过招摇过市,便寻了一家成衣铺,挑选合适的冬衫。
    铺子里多是羊皮、熊皮缝成的袄子,也有品相上乘的狐裘。杜迎风走南闯北,见惯了汗血马、千金裘,眼前这些狐裘虽然毛绒丰厚,却也入不得眼。逛了几步,见角落中挂着一袭紫色裘袍,当即走了过去。
    貂皮之中,紫貂皮最为上乘,而用紫貂皮制成的貂裘,得风则暖,指面如焰,素来是王侯贵族偏爱之物。走上前一摸,果然细腻光润,是上上之品,便指着这貂裘道:“掌柜的,替我包起来。”
    那掌柜还未走近,突然横伸出一条手臂,将貂裘抢在了手中。
    杜迎风回身看时,只见店堂上站了七八名大汉,皆是髡发露顶,袍外围着悍腰,佩挂弓弩、刀剑等物。
    当首那人蓄着浓髯,前头剃发,脑后结辫,他将貂裘抄在怀里,冲身旁几人道:“这皮子暖和,定称了师傅他老人家的心意。”又将貂裘卷了两卷,夹在腋下,冲掌柜道:“老嘎瘩,快来会账!”
    杜迎风微眯双眼,也不说话,端起茶几上一只茶杯,朝前泼了出去。
    杯中原是招待贵客留下的残茶,半温不凉的,经他手时,却成了滚沸的茶汤。那人唯恐沾湿貂裘,急忙翻起袖子遮挡。茶水泼在臂上,他‘啊’地大叫起来:“贼小子,你干甚么拿滚水泼我!”
    杜迎风道:“听闻上好的貂裘,着水不濡、点雪即消,小可以为是无稽之谈,这才泼茶验明,原来杯中竟是滚茶么?失礼,失礼了啊。”
    那人信以为真,呸地一声道:“生成这幅模样,可惜是个傻子。”卷了貂裘便走。
    眸中闪过促狭之色,杜迎风袖子一扫茶杯。那茶杯朝前飞去,啪地一声,在柱上撞碎,茶水溅了那人一身。那人回过身来,叫道:“傻小子,又干甚么?”
    杜迎风甚为无辜:“古人云,凡事尽力而为,不可半涂而罢,前一趟没泼着,小可自要再接再励。”见茶水从那人身上一滴滴地淌落,貂裘却是着水不濡,不禁赞叹:“果然好皮啊。”
    那人按住刀柄,便要发作。身旁有人道:“大师兄,此时不宜闹事。”那人恶狠狠地道:“我扎尔合还是头一回受这欺辱!”
    身旁那人道:“快赶不及师傅的场子了。”
    自称扎尔合的人咬了咬牙:“算了,算了,横竖是个傻小子。”朝杜迎风瞪了两眼,背身便走。
    杜迎风拾起一块尖锐的茶杯碎片,在手中抛了抛。那一伙人将要踏出门去。他随手一掷,碎片贴着扎尔合的头皮飞了过去,削下他后脑的发辫。
    扎尔合觉得后脑发凉,探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时之间,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
    杜迎风坐在椅上,一手敲打桌沿,调侃道:“几位这便走么,是要将小爷的东西带去何处?”
    扎尔合这才回转过神。这人哪里是傻子?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二虎八鸡,给人消遣了还蒙在鼓里。唰地抽出佩刀,砍了过去。杜迎风倒转椅子,那刀砍在椅背上。
    杜迎风道:“你砍坏座椅,可要多赔三倍价钱。”一扬手抓了几片碎木,往扎尔合面上掷到。
    潇潇几声风响,扎尔合下巴上登时凉丝丝的,原来胡须已给人剃去。出门时还有几股发辫,以及一大捧浓密的胡须,当下却教人剃得干干净净,他怒从心上起,大喝:“贼小子,看招!”
    杜迎风如何怕他,笑道:“小爷瞧着呢,你们八人是一起上,还是挨个来讨赏啊?”
    扎尓合受不得挑衅,嘴里一通乱骂,执刀便砍。他其余七名师弟围住了门口。店堂上的客人早已跑得干干净净,掌柜是个六旬老汉,躲在角落中不敢发声。
    杜迎风身子一侧,躲过刀刃,右手食指在扎尓合腋下一点。扎尓合砍了个空,腋下貂裘已给对方夺去。杜迎风将貂裘抛给老掌柜,嘱咐道:“收妥了,小爷过会来会账。”
    老掌柜接着貂裘,却似接了烫手山芋一般,双手发抖,嗫嚅着道:“这,这,这不妥……”
    杜迎风知他害怕,便道:“谁要来抢,小爷便削下他的头发和胡须,教他做和尚去。”
    那七人一听,忙即止步,扎尓合怒道:“贼小子,口出狂言!”
    杜迎风笑道:“你摸摸自己的光脑袋,便知小爷有无口出狂言,啊,这颗脑袋还不够干净,这几个鼻子、耳朵,也是有碍观瞻的。”
    但听得风声两响,扎尓合心惊胆战,执起刀来在眼前乱砍乱挥。唯恐自己的鼻子耳朵真给对方削了下来,一只手紧紧捂住脸庞。
    杜迎风大笑:“这是甚么刀法,难道是闻名天下的八方刀法?”
    扎尓合脸上一红,心里委实怕他,却不愿拉下面子,令师弟们前来助阵,随手扯了一条络子毛,包住脑袋,在头顶打了一个结,又用左手捂住鼻子,右手仍然执剑。
    见他一副怪模怪样,杜迎风笑声更大,心想:这人武功不弱,就是蠢到了家,小爷再戏他一戏。”咳嗽一声,道:“下一招,要割你鼻子了!”手腕微微一抖,空山雪如银蛇出洞,激射而去。
    扎尓合左手不敢稍离鼻子,右手挥刀,想要挡开射来的银丝,然而杜三少是何许人也?只见空山雪击穿刀刃,直袭对方脸面。扎尓合只觉眼前有千万条银蛇一齐窜了过来,面色大变,扔了兵刃,双手胡乱驱赶。
    杜迎风叫道:“着!”
    扎尓合吓得一哆嗦,一摸鼻子,倒也还在脸上,但额头下凉飕飕的,原来两条眉毛均给剃去了。虽未伤及体肤,但给对方连着戏耍三回,肝火大动,气得整张脸成了青色。
    其余几个师兄弟二话不说,拔出兵刃,全往杜迎风身上招呼。
    杜迎风笑道:“怎么,都急着去做和尚?”他将揽云剑遗落中原,便以空山雪作为傍身武器,五年来时常操练,倒也使得出神入化。空山雪系以深海沉铁打造,韧如蛛丝,却可切金断玉。
    转眼的工夫,师兄弟八人已给剃光了头发和胡须。八人还待冒进,突然有个声音道:“住手。”
    八人齐齐顿住,转过身来,向门外一人拱手道:“师傅。”
    那人逆光走进店来。杜迎风眯了眯眼,见是个皮肤白皙,身形修长的中年书生,暗道:这做师傅的倒是人模人样。
    那书生朝八人各看一眼,脸上不见喜怒,只道:“学艺未精,便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扎尔合指着杜迎风道:“师傅,这贼小子……”
    那书生低叱:“还嫌不够丢脸,退下!”
    扎尔合当即噤声,忍住怒气,退到他的身后。
    书生从老掌柜手中取来貂裘,向前走去,边道:“在下李郝然,手下这几位劣徒,武功不成气候,还经常的惹是生非,今日,教阁下看笑话了。”这句话说完,人已站定在杜迎风跟前,右手捧了貂裘,向他递去。
    见他表情谦和,一双眼睛却明明暗暗,教人琢磨不透,杜迎风笑了笑,伸手来接,突然一股澎湃内力透过貂裘,来势汹汹地吸住了他的手掌。
    瞧见这人眼睛,杜迎风便知这人是心思诡诈之辈,早已多留了心眼,体内一股细微的真力顺着腕脉窜流而上,凝在掌心。
    两股内力隔着貂裘,相持不下。
    李郝然脸现讶异,加注了三分真力。杜迎风笑意不减,说道:“这件貂裘也算不得甚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小孙子喜欢,拿去玩儿便是,但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却不能短了人家银两,喂,乖孙儿,你说是不是这理?”
    扎尔合怒道:“谁赖账了,我……”
    刚说了几个字,李郝然低声叱道:“闭嘴!”这愚钝徒弟一开口,认做了别人乖孙不说,连带将自己也套了进去,凭白矮了一辈。心中怒火直烧,脸上装作若无其事,道:“阁下不必同这几个劣徒计较,这貂裘多少银两,算我账上好了。”
    两人拼斗内力越久,他便越觉得手掌发烫,好似靠在熔炉上一般。当下催动内息,化解掌中烧意。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收了内力。
    难得棋逢对手,杜迎风不禁寻思:这书生的武功很了得,是甚么来头?
    李郝然亦是讶异不已,心中起了结交之意,笑道:“和小友切磋一番,当真收益匪浅,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饮酒畅谈一番,你意如何?”
    杜迎风朝他手里的貂裘瞄了一眼。
    李郝然笑着递过。杜迎风抬手接了,穿在身上,在店中走了几步,唤道:“掌柜的,会账!”
    见他毫不理睬,李郝然脸上变色,忍着没有发作,一甩衣袖,带着徒弟转身走了。
    待人走远,老掌柜这才抖抖索索地从角落出来,扶正桌椅,一面叹道:“公子啊,那位客人便出再多的银两,这貂裘也不能卖给他。”
    杜迎风摸了摸貂裘,奇道:“怎么,掌柜还嫌钱多么?”
    掌柜摇了摇头,说道:“这貂裘早便被人定下了,一千两银子也已付清,小人岂敢转卖他人啊?”
    杜迎风眯了眯眼,道:“这貂裘已卖了?你莫不是在消遣小爷?”
    掌柜忙摆手道:“不,不,公子有所不知,这貂裘虽给人买下了,却是指名要送给公子你的。”
    杜迎风一怔道:“送给我?”双眉一轩,又道:“又拿话消遣小爷!”
    掌柜看着一地零碎,苦笑道:“小人哪有这胆子?这貂裘既然指明送给您了,公子便尽管拿去罢。”
    杜迎风暗猜:甚么人早知我要来此处?看了一眼貂裘,问那掌柜道:“你怎知是送给我的?”
    老掌柜道:“那位说了,这貂裘的主人生相俊美,喜欢整蛊人玩儿,又得理不饶人,这店里来来去去几十号人,便只有公子您符合条件。”
    杜迎风听着前一句,倒算人话,听着后两句,心中颇不是滋味,哼地一声,道:“这是甚么话,小爷教训几个想赖银子的泼皮,怎么叫是得理不饶人?那人是谁,你道出姓名来。”
    掌柜赔笑道:“公子爷,咱们这是小本生意,哪敢随便询问贵人名讳。”
    杜迎风也不为难他,道:“那好,你便说那人是男是女,生得甚么模样,多大年纪。”
    掌柜苦着脸道:“给钱的是下人,倒也生得眉清目秀,不过主人家甚么来头,小人真不知晓,公子爷,您瞧这……”
    杜迎风摆手道:“罢了,罢了,一问三不知。”
    探手摸出钱袋,数出酒钱,正色道:“倘若那人再来,你将貂裘钱如数奉还,并转告他‘小爷平素只收一样礼,便是好酒’,喏,这是一千两银子和宝票,你收妥了。”说罢将银两交到对方手里,转身便走。
    掌柜追过去道:“公子爷,这这这……”
    杜迎风却理也不理,径自走了。
    打听到城中最有名的祥和酒楼,欣然前往,踏上二楼,要了包间,在窗边就着切着细细的羊肚丝自斟自饮。
    这一排包间正对擂台,可以将比武场上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石牙战败,此刻上场的是太子宠臣赫连非,他的对手是一名流浪剑客,剑技十分了得。而赫连非的‘琴中剑’更是不容小觑,二十招内,便将对方打得大败。
    继那剑客之后,又有数人向其挑战。
    杜迎风发现其中并无萧顺王的麾下,猜测朝野内,太子和萧顺王应是属于同一党派。再观场上,发现这赫连非倒是身怀真本事的,连番恶斗下,剑不刃血,连胜七场,态度始终不戒不燥,二十余岁年纪,身上已隐隐有了名宿风范。
    唰地一声,赫连非第八次拔出剑来。这回的对手是一名使鞭的少年,名唤温怀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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