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回校的时候冯夏刻意走在莫梁身侧，打算跟他一块走。
    以往的这个点，冯夏并不跟莫梁一路，他通常都是跟马棋一块先去附近的游戏城玩爽了等天快黑才回学校，只是这周末马棋有时，才赶上他跟着莫梁一块走。
    小区里的空气有些闷，头顶的太阳照到身上，没几秒钟冯夏头上就冒了星星点点的汗。他这人最怕的就是热，大约是起名起岔了的缘故，就算是到了秋意飒飒的凉爽的季节，夜里冯夏的衣服要是不脱光，也能一整夜热到睡不着觉。
    一路上，莫梁还是不怎么说话，他膝盖上的伤口愈合一些了，能看到创可贴缝隙里漏出一些紫红色的痂来。
    他头一次跟别人一块上学，几乎全程板着张脸，中途没有偏过头看冯夏一眼。冯夏走在他边上，也尴尬到浑身不自在，只是他不时会回过头看莫梁一眼。
    阳光下，少年穿着校服，浑身白得像是有些透明，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身冷白皮，像是骨头缝里都冒着冷气似的。
    冯夏热昏头了，忽然觉得他身上能跟空调似的冒冷气，忽然鬼使神差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
    少年的手指很凉，体温比正常人偏低一点，冯夏一碰他的手，表情以肉眼可见变得惬意起来了
    “梁梁，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摸着真的好舒服。”
    冯夏的手很热，手掌心还冒着汗，他看见莫梁一下子就浑身僵硬地停下了步伐，微微抿着唇望着他，像是手被他碰了有一些不高兴。
    冯夏被他看着，有些心虚，但硬是没有松手，拉着他的手没有松手。
    “再两分钟，再两分钟我就松手。不然我会中暑昏倒的，不然你就得背着我去学校了。看在前天我给你上药的分上，梁梁，你就再让我牵一小会吧！”
    他嘴里这么说着，一路上却没撒手，等到莫梁的左手被他捂热了又去牵他的右手，右手热了又去牵他凉下来的左手，不厌其烦。
    直到走到公交车站，冯夏才冲进小卖铺买了两根水果味的冰棍出来，撕开包装咬着。
    路上冯夏才遇见几个同班同学，他跟莫梁打了声招呼，一边说笑着，一边跟那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
    莫梁还站在原地，单手握着冰棍，手指已经被手里的冰棍冻麻了，指尖甚至传来一阵刺痛，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
    他抬起头，远远地望着冯夏逐渐走远的背影。
    等到手里的棒冰完全融化了，莫梁才把它扔进垃圾桶里面。
    学校校门快要关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莫梁走进校门口，才两个学生正低着头被教导主任训话着，低着头的样子，顺从得像是两只狗。
    他因为迟到加入那些学生的队列之中，站在校门口罚站了半个小时，又通知了一班的班主任，到晚自习的时候才被班主任领着进了班级。
    夜里很闷，几乎没有一点微风，头顶的天是黑的，被云雾分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却连星星也没有一颗。
    “每个星期都迟到，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态度恶劣的插班生！再迟到，我就打电话告诉你的父母了！我告诉你，成绩好有什么用，道德品质差你就注定这一辈子都不能成才！回教室给我罚站一晚上！听见没有？”
    班主任是个任职几十年的中年妇女，高级教师，一边领着他，一边偏过头骂道，口水溅射，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她本来以为自己班里是来了一个能增加班级荣耀的好学生的，却不想来的原来是一个刺头，学习成绩虽然好，却比原先班级里任何一个学生都难管教！
    莫梁低着头，连回话也不回一句，仿佛始终无动于衷。被班主任回到教室后，他在走廊上罚站了两个小时，下课铃声才响起。
    因为初中的那些传闻，班级里的学生全部将他视作异类，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跟他交朋友，在他进入班级的第一天便有人组织着全班同学孤立这个冷血的怪物。
    校园霸凌甚至严重到连班主任也了解清楚的程度，只不过这个教育经验丰富的高级教室却始终视若无睹，甚至没有向学校领导报告，只是希望某一天这只臭虫能够主动提出来离开这个班级。
    多正常。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