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殇  第三百七十九章:制取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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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位或者更多位狼王之间是什么关系?凶兽的力量和名号为什么能被承继?是篡位与被篡位还是血脉相系的传递?如果这种传递是常态,那为什么在【骸骨之廊】落成后,这个名号再无任何新生魔物登临?
    凶兽的时代远远早过世家甚至早过人类,它们之间斗争不休的时候,不要说是世家,就是至尊和德兰都未出现,杰纳跟祭对于凶兽的故旧秘密繁杂到与世家相近这种可能性并未觉得接受不能,只是近乎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段来自于安塔西的记忆。
    排名前十五的凶兽中有足足三位列席,却在面对德兰的王族时仍旧想要寻求前三甚至是神之镜的庇护,这样的情境既让观者为德兰的强势心惊,同时也好奇如此的实力差距之下,那场召集究竟是为何发起。
    不同于杰纳,祭能确定《王缄》中并无对那场集会的记叙,就连亲身与会的罹辰的对应章节也未提过半句,哪怕那时距离王庭覆灭尚有六百年余。她也知道流通在世家内部的《王缄》有修改或者删去一些东西,但结合世家曾不止一次去探查过集会的旧址,集会的详情世家究竟知不知道,一时也难以说清。
    两人短暂的消化间隙里帐外已有十几人抬着圆锅和锅架以及各类称量和盛装的器具进到帐内,分置于各张未被占据的长桌上,在苍月会的两名医者吩咐那些被临时找来还多少有些茫然的猎人们的时候,也有不少或好奇或鬼祟,或轻挑或算计的目光投向杰纳的所在地。
    回到营地之后杰纳没再戴回兜帽,先前治疗格雷的时候斗篷曾经整个被艾隆扯掉,那时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脸,也确认了他有这个治疗的能力,为防再有质疑,索性就不再遮蔽,但现下这种并没怎么掩饰过的目光还是让杰纳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拉起祭的同时眼神示意了下沉默的格雷,让三人一道坐到帐篷最角落的那张长桌旁边去。
    灰袍的涅林的目光短暂地跟了他们一下,旋即似是了解到他的意图般一下失笑,掩在袖中的手上扬一下,帐篷最角落的长桌旁飞速升起一排纤细灰色树苗组成的屏风似的东西。
    虽说花毒对植物类异血别有他用一事知道的人不算太少,但终究还称不上是公开的秘密,他更无意讲明此事,令自己和亲眷陷入贪婪引来的麻烦里。
    异血家族自然有异血家族的规矩,而那些只为金钱奔走的猎人们可就说不定。
    无咒文的瞬发术式连带着生命魔法的奇诡无不在提醒众人有二阶驻守此地,绝大部分人都在树壁升起后慌忙将目光收了回去,就算偶有几个不甘心的,枝叶影绰下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涅林静静地盯了那几个尤为不安分的一会儿,见没有更进一步动作,便随手招来几个年纪小的,让他们用剪刀将开了一地的灰叶荼罗的花带梗剪下,然后送到树壁屏风的里面去。
    而屏风之内,杰纳从仍留在帐内的那几箱晶石中拣了几块细小的火属性的,在锅架下面向心摆好,虽然无论药剂师还是普通的魔法师制作这类有魔力参与的药剂时,都是用自己的魔力制造出来的火焰来辅助更灵活,但考虑到背后那些羽毛的存在,杰纳还是做出了舍弃,祭明显也猜到了原因,在杰纳将几瓶烈酒滤除杂质倒入锅中之后,祭以自己的魔力轻轻触了一下那圈摆好的晶石,如同绸缎般的火焰便霎时燃起。
    最初的明金转瞬褪去,化为常见的橙黄,外面有人送进了已被剪下装在托盘里的灰叶荼罗,杰纳拉过托盘,将花萼与蕊心一一摘去,祭看明白了之后也分过一部分来帮着处理,而旁边的格雷似乎也不好意思光坐着,也取过几朵,默默地帮着一起处理。
    见杰纳每处理好一部分后便将花朵的残余部分投入锅中,又用木勺按压沉底,待其尽数沉下之后又转去处理下一批,祭多少不明就里,只压低声音问道:
    “花毒的制取方法是保密的?”
    至少明面上没能看出任何有难度的步骤,那只能往保密的方向考虑,不然很难解释明显出身自凶兽家族的灰袍会这样看重,甚至帮着做遮蔽。
    “不是,”杰纳摇了摇头否定,“理论上只要有药剂相关基础,构成稳定不冲突,再加上足量的练习,随便哪位魔法师都可以。”
    虽说仅是构成不冲突这点恐怕就要刷掉一半人,但祭还是心生疑虑。
    “那涅林先生还这么看重?”
    “问题就出在练习,”杰纳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拈在指间灰白间杂的花朵,“这位涅林先生因为是植物类魔物的异血做起来才这么轻易……平常想要拿到能用来做花毒的花朵来练习,哪里有那么容易。”
    以祭的阶位远不到接触更别提应用花毒的水准,因此对相关要求只是模糊听取,杰纳这么一提祭才隐约想起,先前他跟涅林提要求的时候,要的是富集魔力的草花。
    “具体的培育方法各家有各家的做法,”杰纳拧着眉头把锅底的火焰稍稍压低了些,“最常见的是配置特殊的土壤,也有一些据守着无需额外处理就能栽种的土地,还有在水上面动手脚的,以药剂浇灌,或者直接用魔物的血。”
    通常能兼做“园丁”的都是水系或者地系的魔法师,更高效也更奢侈的话就用生命魔法,杰纳在这三个方向上全无天赋,因此不知道详细做法。
    “最后能不能吸收到环境里的魔力,又究竟能吸收多少,不仅要看园丁的水准,有时也看运气,此外因为培育方法甚至是园丁的构成不同,即便栽种的是同一种植物,最后得到的往往也不是同样的东西,”杰纳一面说着一面拿起一把长柄夹,从锅中夹出一朵灰白枯黄交杂的花丢进了空下来的托盘里。
    “这就导致想要得出成品只能依靠尽可能多的练习,在各式各样的差别里总结规律,这还不算完,不同种类的花朵在制取时所要遵照的,还是截然不同的规律。”他又补充了一句。
    祭瞟了一眼托盘里那朵斑驳的花,猜那大概就是失败品,之后杰纳又陆陆续续夹出了十来朵类似的花的残骸,祭虽没察觉到魔法的发动,但从杰纳见汗的额角和渐白的面色来看,显然有用到魔力。
    等当初投入锅里的花朵们快被夹完的时候,第二盘花也被送了进来,祭跟格雷都自觉地帮着处理,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酒液里滚过一遭,破烂斑驳着被丢进了托盘里。
    后面第三盘第四盘依次递进,祭只觉得自己嗅觉快要失灵,杰纳的神情没有大的变化,但持着木勺翻搅的手臂却有细微的颤意,祭也不敢出言阻止,怕因此前功尽弃,只从那些花朵们枯黄的斑驳状况来看,杰纳还在“找规律”的阶段里。
    就不提这只能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经验有多么昂贵了,单就是这样长时间稳定地维持魔力,心性和阶位的要求就都摆在那里,这种规模的消耗,除开世家之外,恐怕只有寥寥几个国家势力供应得起。
    而那位灰袍的涅林不寻求专门的药剂师甚至族内血亲协助,祭也从中猜出一二,其一就是如果富集魔力的草花珍贵到如此境地,能够稳定供应的他们会受到何等的滋扰和追捕就完全可以预计,其二就是这种培养异血的方式明显绕过了凝集,效果暂且不提,恐怕在异血家族内部不算“正道”,为名声也好为上层可能的惩处也好,很难公开提及,如果想从零开始培养一位绝对可信的药剂师那还有其三——这些花朵终究来源于异血体内的血和魔力,并非是真的无穷无尽。
    这样看来,出身世家没有金钱问题,因此不会太在意单一一种草花的稳定供应,且与异血家族间没有直接联系还明显有过制取经验的杰纳,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合适人选。
    直至处理过的第六盘也尽数下锅后又被捞起,格雷有些麻木地将第七盘推了过去,但杰纳并没有接起。
    祭愣了一下,赶忙伸脖子看向锅里,只见圆肚的小锅中仍旧是清澈的液体,只在木勺划过的时候,翻卷起一丝丝轻薄的绸缎般的灰白涟漪。
    “成了?”祭压低声音问询。
    “嗯。”杰纳用带着点疲惫的声音应了一句,同时抬头叫住正送进新托盘的那位魔法师,叫她去取些先前清单上提及的石缬。很快灰褐色的石缬被装在托盘里送了进来,一块送来的还有两把祭很熟悉的、似是用两把勺子连接拼成的挤压器和几只看上去很是有点粗糙的细颈银质小瓶,粗糙到要么站立不稳,要么一肩高完了另一肩低。
    杰纳有点无奈地拿过那些瓶子端详,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估计是现拿银币熔了再铸的,将就用吧。”
    “花毒只能装在银质的器皿里?”祭一时疑虑。
    “算是,另外也得防止接触到水或者是光一类有助植物生长的东西,”杰纳说着取过一块灰褐色的石缬似是想要削皮,但下了几刀之后发现有点无能为力,深深叹了口气说:
    “保存不当的花毒暴露在外,会直接长回制取前植物的原型。”
    另一边的格雷一言不发地取过石缬和小刀,几刀下去淡褐色的块根就滚进了托盘里。
    眼见着杰纳将削皮后的块根丢入锅里,祭面对着这分外熟悉的情形眨了眨眼睛。
    “三步净化法?”
    “对,这是见习生的内容,”杰纳注视着块根在雾气般的水液里熬煮着,“这是很常见的一种材料处理手段,不局限于药剂,匠人猎人一类的也常常用到。”
    三步净化法中最核心的一步就是取有吸附性质的外物将原本混杂着可利用物和杂质的原料吸收殆尽,之后破坏吸附着原料的吸附物,杂质会留在残渣中,而可利用的部分被提取。
    理论上,灰袍的涅林用自身魔力血液催出花朵提出花毒粗液,再给族内没有凝集也没有继承特异的族人使用,以规避使用相近凝集的高风险性,也是与三步净化法相同的原理,相当于是以他自身过滤掉那些非源于凶兽的凝集中的危险成分。
    初夏时因二阶评定带来的那几天假期里,学院留给见习生的作业就是这个,祭至今想起还会隐隐觉得手疼,当时提取的也是草花的汁液,只不过明显没有富集着魔力,但这就足够她熟悉流程了,知道除了锅底的火焰以外,熬煮和破坏块根的过程中不需要用到魔力。
    于是她接过收尾部分,而消耗不轻的杰纳也没再客气。
    他坐回桌边长凳,将目光投向沉默着给石缬块根削皮的格雷。
    “现在,该说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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