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野估摸着温轲不会醒太早，定了八点的闹钟，洗漱完以后就去厨房准备早餐。
    煎鸡蛋，煎培根，齐野做了两份三明治。虽然齐野会做的早餐不少，但他拿不准温轲的口味，干脆做了最普通的一款，不说多喜欢，但肯定吃得下去。
    齐野刚把牛奶倒进奶锅，就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
    虽然昨天睡得晚，又喝了酒，但是温轲习惯了军协的作息，八点多就醒了过来。温轲刚醒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
    床正对面巨大的实木置物架看的他懵了好一会，限量款的变形金刚就和不要钱一样一个又一个的占着置物架的格子，这架子都赶上自家卧室的墙那么大了。还有大片的空地，不多但都精致无比的摆件，低调奢华的装潢，温轲不难想到这是齐野家。
    温轲很喜欢齐野的卧室，墙壁全涂成了米色。床，置物架，床头柜，电脑桌等等物品都是实木，很简约高级的装潢。但置物架上的变形金刚，动漫模型，墙上的漫威海报，火影忍者海报又不会让房间显得沉闷。
    刚出卧室就可以看到卫生间，洗漱台上有齐野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对面是一张苍白、还略显憔悴的脸，和印着脸庞的豪华梳妆镜格格不入。要是早几年，温轲身处这幢别墅一定会生出自卑感，但现在他除了觉得麻烦到齐野而心生不安，并没有其他任何感受。
    钱买不来已死人的命。
    温轲对着镜子笑笑，也不算丑，还看的过去。
    下了楼，温轲听见厨房方向有响动，虽然看不见人，但温轲估计应该是齐野在做早餐，自己不擅长烹饪，就不过去帮倒忙了。
    给舍友们发完消息知会情况，齐野就端着早餐出来了。
    “温学长，来餐桌这。”齐野叫温轲。
    真讲究，吃饭还有餐厅，自家吃饭都是在客厅就解决的，温轲应道：“来了。”
    “真是麻烦你，昨晚没忍住，喝多了。”温轲拉开椅子坐下。
    齐野看着平时在自己面前占绝对领导权的温轲此时像个小朋友一样，忍不住想笑，“没事，还不是我和商叔叔压着你喝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弄了点。”
    三明治，水煮蛋，热牛奶，水果拼盘。
    温轲笑，“我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
    油条豆浆，包子馒头，面条饺子，只要其中任一样或者两样，就能解决温轲的早餐。
    齐野问道：“待会有事吗？”
    温轲喝了口牛奶，“还有张图没画完。”
    齐野吃着三明治，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难不难画啊？”
    “还行，三个小时左右的事。”
    “那待会我们出去玩一会吧，中午一起吃个饭，再回学校。”齐野说道，他心里早打好如意算盘。
    “玩什么？”
    “去电玩城吧，我家附近就有一家，不用很长时间。”齐野把沙拉酱和炼乳推到温轲面前。
    温轲一听去电玩城，拿着牛奶杯的手一顿。
    算了，麻烦齐野这么多，总不能一起去个电玩城还要拒绝人家。
    快三年了，不能总和自己过不去。
    “行。”温轲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齐野家附近的这个电玩城装潢非常高大上，毕竟旁边就是G市价位最高别墅区。
    温轲过去常去的那个电玩店，不大的一间店面，设备总是不太干净，店里也总是烟雾缭绕。温离每次都要先用纸把跳舞机的操作面擦干净，才让他碰机子。里面进进出出的什么人都有，大多是街头混混和不学无术的学生。温轲常在那玩，一来二去大家也都互相认识，但算不上熟，因为温离不让那些人和温轲挨的近。
    “这地方乱，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不要来玩。”温离总是这样叮嘱他。
    “温学长，这边。”齐野带着温轲去兑换游戏币。
    “你平时都买多少钱的？”温轲问齐野。
    “两百。”
    温轲点点头，拿了钱递给收银员，“分两袋，一袋五十，一袋一百五。”
    齐野没拦着，心里知道温轲这是在还他留宿的人情。
    齐野拿了游戏币就直奔模拟赛车，温轲陪着齐野玩了一把，被虐的体无完肤，就自觉退到一旁观看。
    虽然位置偏僻，但因着是五一节假日，电玩城里人算不上多，但也不少。
    温轲的目光不由得移向了跳舞机，两台跳舞机，只有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跳同一台。
    犹豫了一下，温轲又看了眼玩的正在兴头上的齐野，转身走向了跳舞机。
    虽然两年多没碰，但温轲一走近跳舞机，就知道这是他的主场了。
    齐野连拿下两把MVP，转头想听温轲夸夸他，却不见温轲的身影。
    虽然拿着游戏币过来的时候说了各自有想玩的就去玩，他还是没想到温轲会自己去找游戏，因为就刚才那把两人的比赛来看，温轲对电玩并不擅长。
    齐野才起身，就看见不远处一个游戏区已经围了一圈人。人群中央露着个不停晃动的脑袋，正是温轲。
    上面那个正在灵活热舞的人，是他的温连长，温学长，温老师......
    齐野总觉得这是他第一次认识温轲，一个完全和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的温轲，不是冷硬的面孔，也不是温润如玉的笑容，是一个不羁的，张狂的青年。
    温轲跳第一遍的时候，另一台跳舞机上的一男一女就停了下来，专注地看温轲跳。等第二次开跳的时候，温轲感觉到身旁已经围了一圈人，他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变换舞步。
    这些人就在旁边安静地看他跳，能影响到什么？换在家乡的那个电玩店，身旁的那些人早就开始吹口哨了。
    口哨声，起哄声，鼓掌声......
    每周日下午，乐游电玩店总有那么两个小时没什么收入，因为来的人都去跳舞机旁围观温家兄弟俩跳舞了。
    乐游的老板是一个秃头的中年男子，他也不生气，还总是搬着板凳到柜台外，方便自己也时不时看几眼跳舞机上的人。
    开电玩店这么多年，跳舞厉害的他见过不少，但长的又俊，跳舞又牛逼的，在这个小城实在难找，更何况这每次一来就是俩，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哥哥叫温轲，帅的秀气，弟弟叫温离，帅的痞气。兄弟俩配合无间，那小小一方跳舞机一到周日下午就是两人的主场。
    为什么只有周日下午是两个人一起跳，老板也问过常来的弟弟。原来这哥哥还是小城里重点高中的学生，只有周日下午放假，所以时间也不敢跳太久，怕被父母骂。
    春去秋来，老板就在柜台边坐着，看弟弟每周日早早的在店里等哥哥，擦拭跳舞机。哥哥一来，弟弟整个人都精神焕发，全身的戾气也都再看不见。但每次哥哥前脚一走，弟弟就从跳舞机上下来，蹲在门口抽烟，一只接一只，眼神晦暗的没人敢和他搭话。
    为什么是亲兄弟，却从来不进一家门？
    老板混社会也久，自觉不多话。
    一曲又结束，温轲身旁响起了掌声，他却连回头都懒得回。
    这里没有让他想回望的人。
    齐野抱着手在人群外看，皱紧了眉头。和温轲不熟的时候，虽然温轲总给人冷淡的感觉，但所有礼数温轲却绝对不会落。像今天这样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为他鼓掌的人，这实在说不过去。
    温轲又投了游戏币，打算继续跳。一双好看的手也伸到屏幕边，温轲微微侧了侧头。
    一个男生笑着看他，“一起？”
    温轲没拒绝。
    温轲一个人跳的时候，人们只是欣赏，而当这个男生也上了跳舞机，人们终于兴奋地出了声。
    有常来的人认出这男生是电玩城老板的弟弟白柠，以往这个电玩城里跳舞属第一的就是他。
    温轲跳了两个part，终于在一个空档转头认真看了那个男生一眼。
    齐野抿紧了嘴唇，他看到刚刚温轲有一片刻的失神，对着身旁那个跳舞的男生。
    齐野真想拨开人群，把那男生拽下来，换自己和温轲一起跳。但齐野也只敢想一想，要真那样做，今天可就要闹大笑话了。
    正如温轲上得了台面的只有几首军各，齐野唯一能跳完全套的就是中学生广播体操，但现在也忘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个舞步结束，男生转身面向温轲，“白柠，很高兴认识你，你跳舞很厉害。”
    温轲只是点点头，礼貌地笑了笑，“你也很厉害。”然后就下了跳舞机，转身时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不打算交这个朋友。
    齐野一看温轲这态度，高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温轲站在跳舞机上视野本就开阔，齐野一米八七一大个站在人群中央又显眼，温轲下了跳舞机就直接朝齐野走过去。
    “怎么不继续开赛车了？”温轲问齐野。
    “全游戏厅的人都去看你跳舞了，我还坐得住？”
    温轲笑笑没说话。
    整个人的气质又如往常一般，温和极了。
    电玩城里难得来个像温轲这样的人物，再加上身旁的齐野也帅气过人，于是总有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
    “唉，走吧，温学长，去吃饭。”又玩过几把游戏，齐野就提议离开。
    齐野从小被人看习惯了，本无所谓，但今天温轲还在旁边，别人这样看来看去让他很不自在。
    温轲点点头，跟着他出了电玩城。
    一旁的休息区，白柠吐出一口烟雾，招招手，身旁的服务员俯下身。
    “那两个人是这里的常客吗？”白柠问。
    “高个子那个是，不过他经常都是带着一个小女孩来玩，矮一点那个我是第一次见。”
    白柠挥挥手，服务员直起身。
    烟雾中白柠的眉眼间满是邪气和玩味，他摁熄烟头，拿起桌上的电话。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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