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得胜回朝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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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光十九年秋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大将军可有空闲赏月?漠北之月与汴京可有异同?有人告知我,尤记当年中秋之宴宁将军一鸣惊人,连皇上都为之喟叹。其月澹澹,良人可期,不知师父当年可期良人是为谁?如今仍可期否?
    师父,我想你。
    澄光二十年春
    伶仃又开始发情了,整天没日没夜地叫唤,明日就让瑛姑送到净身房去给骟了,省的哪一日糟蹋了什么贵妃娘娘的猫人家找上门来讨说法。师父,你再不回来伶仃该不记得你了。
    师父,我想你。
    澄光二十年冬
    萧怀剑这大傻子,非要在我房里烤什么红薯,火盆侧翻引了床幔,差点把我变成烤白薯。师父回来替我好好教训他,就罚他抄书罢,《中庸》抄十遍,倒着抄。
    师父,我想你。
    澄光二十一年夏
    师父一走已逾三年,昨夜入梦,风光依旧,只是其后竟生了些荒唐事,梦不由己,还望师父莫要见怪。瑛姑说了几次这澍兰苑靠她一人打理不过来,想找几个新入宫的小宫女,昨日见萧怀剑身边那小丫头名唤半夏,聪明伶俐,正想借来帮持瑛姑。
    师父再不回来,便不想你了。
    澄光二十一年冬,动用举国之力,历时三年又三个月的酒泉之战以宁琅采用穿插迂回作战,出其不意割裂敌军部署,断敌后路终分胜负,罗刹国被一举赶回漠北苦寒之地,北狄西戎残余部落分崩离析,重回之前的游散状态。
    消息传到京中举国欢庆,萧染下令大赦天下,亲自前往太庙参拜告捷,擢令宁琅安排好边境护防,回京述职。
    萧怀剑进来澍兰苑时,白束正端坐案上平心静气为宁琅抄那《妙法莲华经》。
    萧怀剑抄起桌上茶壶猛灌了一肚子水才把气喘匀,冲着白束道:“大捷了!”
    白束笔下一顿,好不容易才按下手上颤抖,将一个华字写完。
    “别写了,边关大捷了!”
    “那又怎样?”白束接着往下写:尔时佛告诸菩萨。
    “什么怎样?宁将军要回来了。”萧怀剑两步上前,“你这经不是为他抄的吗?如今他要回来了,你也不必抄了。”
    “谁说我是为他抄的,”白束不为所动,“我为自己祈福不行吗?”
    “你……行吧,那你继续为自己祈福,我去找四皇兄说去,”萧怀剑从桌上抄了一把瑛姑炒的栗子,边吃边道:“你别看四皇兄身子不好,每次宁将军带我们演武他可都跟着,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到萧怀剑出了澍兰苑的大门白束始才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写的好比萧怀剑那狗扒一般的字,终是搁了笔,望着窗外开始飘落的小雪眼睛一眯,默默念道:“四皇子。”
    冬月初一,大雪,穿庭作飞花,倚栏听风雪,宜祭祀,斋戒,忌造庙,迁家,远行。
    天阴沉了一日,到傍晚才始降大雪,瑛姑早早掌了灯,伺候白束吃过饭后,又给房里添了些炭火,刚待关紧门窗伺候白束躺下,未关好的房门被轻轻一抵,瑛姑愣了一愣,看清来人请了个安,默默自己退了出去。
    白束正披着翻毛大氅抱着伶仃围坐火盆旁,手头拿着一本书正看的忘我,浓密的睫毛温顺垂下,映着火光在脸上垂下一片阴影。似是要睡了,一席长发如瀑散落肩头,顺滑宛若绝世绸缎,而那掩映之下的一张脸细润如温玉,眉目清秀,已有了出具棱角的少年轮廓。
    听见脚步渐近白束也没抬头,只轻声道:“瑛姑,你先去歇息吧,我再看一会儿就歇下了。”
    见人就站定在他身前没了动作,白束始才抬了抬头,只一眼,手头一颤,手里的书险些掉进火盆里。
    伶仃抬头一看,竟识趣儿地从白束身上跳下,找地儿猫着去了。
    “师……师父?”白束半天才找到自己嗓音。
    两人隔着火盆相望,站着那人身着一身银光铠甲,飒爽英姿,世间芳华不及其项背。白束只觉自己仰的头都酸了,就怕一个眨眼人就消失在眼前。
    “哭什么?”宁琅轻轻抚上他脸侧,指尖带起的点点凉意,带起心底柔软一片。
    “嗯?”白束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哭了吗?”
    宁琅像幼时那般在他头上揉了揉,“没事,我回来了,想哭便哭吧。”
    “谁要哭?我才没哭,”白束一边说着眼泪一边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慢慢的自己也觉得理亏,拉着宁琅的手抱在怀里哭的一塌糊涂。
    宁琅静静看着那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儿,三年,无数个日日夜夜,无论是在滴水成冰的寒夜还是顶着灼皮蚀骨的骄阳,只要一想到千里之外的汴京城里,有那么一个如玉般的人独坐窗前想着他,便觉一颗心像是放进了盛满温水的池子里,从此再无严寒酷暑。
    “三年……三年又四个月零七天……师父,你总算回来了。”
    “你都要不想我了,我还敢不回来吗?”宁琅轻轻顺着白束那如墨长发。
    来的路上兜了一身风雪,如今房里暖炉一烘,冰雪渐化,一滴水刚巧滴到白束脸上。
    白束愣了一愣,用手摸了摸那水,抬头看着宁琅:“我还道师父因为思念至深也哭了呢。”
    “哭过。”宁琅用指腹轻轻抚去白束脸上泪痕。
    “嗯?”白束愣了愣。
    “去年寒冬腊月,嘉峪关外滴水成冰,京中粮草供应不及,罗刹国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弟兄们饿着肚子苦苦守了三日,每天都有人倒下,我在第三日收到了你的信,念及末尾,泣不成声。”
    “师父……”白束紧紧握着宁琅那手,当初只觉这手好看,如今才晓得这手实则有万钧之力,就是这手守着国门,这才护得大楚万千子民不致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过了一会儿方才听出问题:“粮草供应不及?”白束皱眉:“去年冬天宫里都减了用度,就为了早早凑齐粮草送往边境,秋后粮草就已经筹备妥当了,怎么会腊月还没送到?”
    “此事确有蹊跷,送到的粮草也都是掺了糠的陈米,仅供果腹而已。”
    “押送粮草的是谁?”白束问。
    宁琅略一回想:“一个叫禇瑞林的四品宣抚使。”
    “禇瑞林……”白束皱眉:“这人是禇珺的侄子,”咬咬牙:“好个禇珺,国难财都敢发,竟然让边境四十万大军饿着肚子打仗,要是……要是三天之后粮草还没到……”
    白束一阵后怕,紧紧抿着唇,竟气得发起抖来。
    “好了,”宁琅轻轻在白束背上顺了顺,“以后自有机会找他算账。如今大军都在城外驻扎,明日才算抵京,今夜我只想好好看看你,那些外人就先放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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