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天下随心 第五十八章 合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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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园里披红挂彩,彩灯红烛高高吊起。出出进进的人们,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拜过天地,随心已然被送进了新房,只留下燕十三在外面应酬。他与随心两人都上无高堂,也并没请什么客人,在座的就是燕十三以前的一些手下以及这一回雇佣的一些掌柜与管事们。
巡了三回酒,燕十三略拱了拱手,便离席向内院去了。座上的多数是他的手下,也知道他性子孤冷,又多少明白与他成亲的那位身份微妙,所以虽说是大喜的日子,燕十三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到底还是没胆说要闹洞房,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燕十三退进了内院。只余下相处了有段日子的据说是燕十三结识的义弟,那位叫冯白的撑场面。
其实这位叫冯白的,也不是真的叫冯白,不过是随心男子扮相时所用的一个化名,燕十三化名顾绝,她便是叫冯白的,只是后来,她答应嫁人,换回女装后,冯白便只是在当华新斋那边有事务时才又换来用上。她一人分饰两人,冯白与庄主夫人就绝无可能同时出现,虽说是一男一女,内外有别,但时日久了还是会有破绽。燕十三正为此烦恼呢,恰在此时,燕回来了。
燕回与随心身形相仿,与随心是最早接触过的,又最清楚根底,燕十三便动了心思,让燕回假扮冯白。这样一来,有冯白的时候也可以有庄主夫人在场,有燕回的时候,冯白也还可以是冯白,两人扮作三个角色,如此,便可大大方便行事,不怕被人瞧出什么来。燕十三将这个计划与随心商量,随心也觉得很妙。燕十三便让燕回跟了她几天,摸索模仿了一下她作为冯白时的言谈举止,很快便开始了角色交换。
燕回扮冯白的主要作用是掩人耳目,也不用他真的指挥决断什么,所以没两天,燕回就可以粉墨登场了。
且不说燕回假扮的冯白在外面替燕十三撑场面,却说燕十三依足了俗礼在客人面前敬过酒便再也不耐烦应酬,回内院向新房而来。
内院里也是张灯结彩,一片通明,不过比起外面的喧闹,这里面可安静多了。
新房里,一对大红蜡烛正静静地流淌着喜悦的泪水。此外,梳妆台前还安置了一对龙凤琉璃灯,那火苗也不时在欢腾跳跃着。
随心身着大红喜服,蒙着盖头,静静地坐在床头。乐乐与另一个叫小桃的小丫头,捏着手绢,一左一右分立两旁。这小丫头也是几日前才买来的。这事是燕回一手办的,他从几户打算卖儿卖女的贫户里选出来的人,虽说比不上大户人家从小调教的丫头手脚利落,但人比较单纯,放在身边慢慢教,比那些在大户人家做过丫环的倒是安全了许多。
小桃自从来到庄子里,衣食无忧,又不被人打骂,感激得不得了,越发卖力,学得很快,做事极尽心,乐乐带着她,还真帮了随心不少忙。这成亲的大小细节便是两人向外院那些已婚的妇人请教打听,然后连手操办的。
随心早就被一大摊子杂事弄着头大无比,打定主意只要不烦到她,便随她们去倒腾。
虽然如此,临到成亲的这一天,倒腾下来,还是把她累得够呛。她那端端正正的坐姿摆了一会,便开始东倒西歪了。
“姑娘,坐正来,不然呆会庄主来了,见了可不好。”小管家婆乐乐发话了。
“行——,你说了算,我再坚持一会,不过你最好让人去叫他快回来,不然呆会我支持不住了可别怨我。”随心拖长了声音,有气无力地应道。
乐乐轻轻笑了起来,连一旁的小桃也忍俊不禁了。
“姑娘,哪有你这样的,这可是人生大事,哪能由着你那般地任性随便,这时去叫庄主回来,还不让人给笑死了!”
随心在盖头下恨恨道:“有什么好笑的,等你们俩成亲的时候,就让他们按我现在的这种操办方式来全套,看那时,你们还嘴硬不!”
两丫头听了,又羞又笑,脸上全红了。
燕十三进房来,正是这种时刻。
两丫头见燕十三进来,赶紧收住了笑,福了福身子,“庄主大喜。”
燕十三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是。”两人迅速退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燕十三抬手一抹,摘了脸上的面具,然后取了摆在一旁的秤杆,走到床边,停了好一会,这才轻轻地挑起了面前鲜红的盖头。
随着掀起的盖头,随心也慢慢扬起脸,迎向燕十三。她也没带面具,在盖头蒙上脸的那一刻,她就悄悄揭去了面具。
头顶着凤冠,一身大红霞披,随心从未打扮得如此艳丽,脸上虽然没有脂粉,但身上的红衣,头顶的金珠,光芒闪耀,被烛火一衬,给向来素雅的脸庞笼上了一层娇艳的色彩,端的是明丽不可方物。
燕十三目不转睛地看着,半天回不了神。
随心也在看他。心中也有同样感受。
燕十三本就长得极好,一身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俊挺,今日又是他生平最高兴的日子,脸色不同于平素的淡然,有着浅浅的喜色,愈发显得倜傥英俊。
两个人对视了半天,还是随心先撑不住了,她掩嘴打了个呵欠,开口道:“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帮我把这头上的东西弄下来,压得我累死了!”
燕十三弯了弯唇,轻手轻脚地帮她将凤冠取下来,搁在一旁,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我以为你耐不住等到我来,便会自己把它摘了。”
随心白了他一眼,“我被那两个丫头折腾了一整天,好歹也得让你看一眼吧?不然,这一天岂不是白辛苦了?我以为你应该会喜欢才是。”
燕十三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随心,你今日实在是美极了!”
随心以极低的声音咕哝了一句:“这话应该用在你自己身上才更合适吧?”
两个人又静静凝视了一刻,可惜没一会,那种脉脉含情的气氛再次被随心的呵欠打断,她赶忙说道:“这成亲还有什么花样你就赶紧摆出来吧,不然,过一会,我累晕过去,你可别怪我不奉陪了。”
燕十三不舍得摸了摸她的面颊,“真的很累么?”
随心揽住他的脖子,半阖下眼,应道:“嗯。”
燕十三抱起她来到桌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取了杯子,倒上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随心:“别的倒也没什么,这合卺酒却是一定要喝的。”
这大梁朝的合卺酒只是男女双方碰一下杯,各自喝下半盅酒,然后交换杯子,再喝掉余下半杯。既不像电视里演得男女手臂交缠,也不像现代有些人选择用嘴互哺,见到燕十三已经喝干了手中的半杯酒,随心大失所望,颇有些不满意,看着他线条优美、润泽性感的唇瓣,更有些心猿意马,想了想,终究忍不住道:“合卺酒应该这么喝才对。”说着,将杯中残余的酒倒进嘴里,扯过燕十三的头来,贴上自己的红唇,吻住了他。
酒香借着唇舌在两人的口腔中晕染开来,好一会,两人才喘乎乎地分开了唇。随心的脑袋愈发晕沉沉,心更是跳得飞快。燕十三不像平素那般着意克制自己,也觉得身子似着了火,这酒喝进嘴里,让他醺然欲醉。
原来,随心那世界的合卺酒是这样喝的,果然好喝得紧。他稳了稳心神,轻声对随心道:“你还没吃吧?吃点东西垫垫,免得空着肚子。”
随心半是累着,半是醉了,既不客气也不知道害羞,抱着燕十三的腰,理所当然道:“你喂我。”
燕十三端过桌上的红枣花生羹一勺一勺地喂进随心嘴里。花生羹早就凉了,不过这时节已然入夏,便是冷的,吃了也不妨事。
很快,一碗花生羹下肚,先前空腹喝下去的酒意上涌,随心愈发昏昏然了。
燕十三将随心抱回床上,轻轻拍拍她的面颊,“随心,脱了衣衫再睡。”
“嗯。”随心模模糊糊地应了句,挨上枕头,哪还记得自己应承了什么,不管不顾的合上了眼。等燕十三摘了红花,褪去喜服,上了床,她早就昏天黑地去了。
燕十三有些苦恼地望着随心沉睡的脸,这个这段日子以来一直以撩拨他为乐事的女人,就这么把他撂在一边,自顾自大刺刺地睡去了,这便是他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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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心睡得很舒坦。抱着个凉凉地抱枕实在是美极了,不知是从哪里给她弄来的好东西呢,以后大热天的她也不用怕了。正美着呢,忽然有人来抢她的枕头,不由大怒,手来脚来,拼命缠住了坚决不放手,还是觉得没有抓牢,心里一急,眼便睁开了,才发现自己缠上的是一副半祼胸膛。
她有些窘,可还是有些舍不得放手,燕十三的身子凉凉的,好舒服呢!抬起脸,却发现燕十三正无声地看着她。
“你也醒啦?”
悄悄收回自己的手脚,随心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难怪觉得怎么枕头也会跑路呢,十三必定是被自己闹醒的。
燕十三乌黑地眼睛盯着眼前尚有睡意的脸庞,声音暗哑地答道:“今夜还有一个非常重要步骤没完成,我有些睡不着。”
随心还没醒透,脑子有些迷糊,傻傻地便踩进燕十三为他设的陷阱里去了,“还有哪一步?”
燕十三笑了笑,也不回答,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去解随心的薄衫。
“啊!”随心一声轻呼,脸蛋飞红,不自主地向后退了退。天!洞房!
燕十三欺进半步,手上不停,继续未完成的大业。
随心愈窘,还有些张皇失措。这一吓,倒真是全醒了。
眼见着衣衫就被剥光了,她忽然省起一件事来,忙七手八脚地捉住那只在胸口肆虐的手,喘道:“等一下!”
燕十三微微顿住,挑了挑眉。
“那个,那个,”随心又是紧张又有些意乱情迷,话都说不清了,“那个,我,我……”
“你究竟想说什么?丑时快过了。”燕十三轻锁双眉,提醒随心春宵已经过了一大半了。
“那个,那个,”随心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被她捉住的手指却开始搔挠着她的手心,她微喘了下,再次用力握住那只干扰她的手指。
燕十三又挑了挑眉。
“我特别怕疼!”腰眼上似乎也有什么在搔扰,随心急忙叫了出来。
“嗯?”这个百无禁忌,胆大包天的女人也终于知道紧张害怕了!燕十三有些失笑。
“我原来就非常怕疼,医生说一半是心里因素,一半是因为我的痛觉神经比较敏感,后来换了这具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有同样的毛病。”见燕十三似有不信的样子,随心忙不迭解释。
“那个,那个,听说很疼的,你能不能,能不能点个什么穴道的,帮我止疼,要不,点晕我?”随心期期艾艾地,有些紧张,有丝委曲,还有些羞恼,最终抱怨起来,“我刚才睡着的时候,你干嘛不做啊?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定不会疼。”
燕十三扣住随心的下颌,用力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将那些荒谬可笑的言词尽数堵了回去。
唇齿交缠着,手上也丝毫没有放松,四处撒下火种,再勾挑着它们愈烧愈旺,终于成功地将那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女人拖入了欲望深渊,他总算可以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花烛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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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心再醒来时,床畔已经空了。太阳也老高的了,透过窗棂把光芒洒在了青砖地面上。那一束束淡金色的光芒里,尘埃在飞扬跳跃。
屋子里很静,随心眨了眨眼,四下扫过一遍,果然半个人影也没有。她伸出光祼的手臂,掩住嘴,打了个呵欠。
身上到处都酸酸的,酥酥胀胀的,还有些刺痒与麻痛。这一觉睡得还真是辛苦呢!她躺在床上思忖着,经过洞房花烛的洗礼,她对燕十三有了更全面的认识,并得出如下结论:
一, 燕十三的自制力很好。
二, 燕十三是冰川覆盖住的火山口,一旦爆发,威力不可小视,就连身为现代人的她也要大呼吃不消。
三, 她以后还是少刺激他为妙。
随心正在这里对洞房花烛夜进行着总结,燕十三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醒了?”
“嗯。”
“起来吃点东西?”
“不要,我还没躺够。”
燕十三坐上床檐,抬手轻轻摩挲散在枕上的青丝,眼中柔情四溢。
“会痛么?”
“还好。”随心脸儿又有些发红,赶紧转移话题,“你去哪了?”
“在院子里练了会功。”
“喔。”还真是积极呢,新婚期间也不忘练功,随心皱了皱鼻子。
“真的不要起来吃些东西?”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那好,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他们事情办得怎样了。”
燕十三就待起身,随心连忙扯住他,“不许去!留下来陪我!那些事急什么,新婚期间天王老子的事都应该放下不管。”
“好。”燕十三轻轻应道,想了想又问,“陪你做什么?”他孤寂惯了,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陪人,不过,他想宠她,可以随着她的心意。
随心拍拍身旁的床位,“陪我躺躺。”
燕十三眼眸一暗,低声道:“你这是在撩拨我?”
随心倒抽了口凉气,连忙将身子向内挪了挪,“我没有!”
燕十三见她那模样,轻笑出来,声音低低沉沉地,回荡在周围。
听到这笑声,随心知道自己被耍了,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嘴里还不肯全盘认输:“我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至少得等我将这浑身上下散掉了的骨头一块块拼回去吧?”
燕十三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看着她把逞强的话收住,悄悄地又退了退。
不过,他终究还是顺着她的意,脱衣上床,陪她躺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真的做了,他才发觉,这看似普通的举动也令他无比满足欣悦。
“这伤还会疼吗?”
燕十三无意间抬手,露出了手臂上的一条旧伤痕,被随心看见,忙用手捉住,细细查看,这时,她才记起,类似的伤痕,在他身上还有许多,昨个夜里,她便见着了,只是那时忙着陪燕十三研究生命是怎么起源的,没顾得上这个。
“这些都是做杀手的时候留下来的?”
随心扒开了燕十三的衣衫,一处一处地察看他身上的伤,愈看愈心疼,“背上也有不少吧?我记得还有几条是为救我被那些兵丁砍伤的。”
“都是许久之前的旧事了,也早就好了,你记得那么多干什么!”燕十三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仔细研究自己的伤痕,都是些狰狞丑恶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随心抽回被捉住的手,不舍地重新抚上那些伤处。十三幼年丧亲,成了孤儿,无依无靠,待到被人收养,又是个包藏祸心的,只想着压榨利用他。虽然燕十三从来不说,但她猜也猜得到,那些年,他过得必定极苦。小小年纪就要经历严酷的训练,想必达不要要求还会被责罚……
手指在那些伤痕处,旋转摩弄,渐渐地不满足于只停留在伤处,有愈来愈四处扩散的趋势。十三的身子好好摸呢,肌肉紧实,线条优美,充满力度,皮肤也极具弹性,若是没了这些伤疤,堪称完美……
“你果然是在撩拨我!”
随心看着自己再次被捉住的手,眨了眨眼,才发现燕十三眸光深幽,带着明显的情欲色彩。
她轻促地喘了一声,手心还微微刺痒,她还没摸过瘾。舔舔唇,看着燕十三明显情动的神情,有丝紧张又有些得意。
“你骨头都拼回去了?”随心初经人事,他好心好意想体贴她一回,看样子她似乎不怎么领情?
随心再次舔了舔唇,好吧,昨夜其实她也很享受的对不对?那么,就不妨再来一回吧。
“不如你来帮我拼?”
这么明白的邀请,不接下的人是傻子!燕十三迅速翻身,毫不客气地向随心压去。
至于那些骨头究竟是拆了重拼,还是拼好了又被拆开,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