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天下随心  第三十五章 入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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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皇退回房里,随心暗暗叹了口气,挥去因为逃跑失败而衍生的懊恼,随即恢复了镇定。她脱去那件大的出奇的斗篷,取了水盆巾子很快地将脸上的脂粉洗去,擦干脸庞,将巾子随意一抛,施施然走出门,来到谢心寰身边,平静地对着他道:“走吧。”
    谢心寰暗暗赞赏,天岚这两年的变化真是很大,竟然是这般拿得起放得下,很快就能从初见自己的惊惶中摆脱,选择了对她最有益的方式来面对自己,虽说计划失败,却丝毫没有折损了她的气度,云淡风清的,仿佛真的只是和自己玩了一场游戏而已。
    一路出来,走了一程,谢心寰见随心不言不语,突然问道:“你不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也不问我为何会出来找你?”
    随心侧过脸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那个必要吗?”
    谢心寰一怔,哑然失笑。是啊,有那个必要吗?反正他找到她了,而她没逃掉。这,才是重点。
    天岚还真是洒脱的紧!
    不过,当回到别院,对上冷川又是愤怒又是伤心,蕴含着满满不解的一张脸,随心却没有洒脱起来,一脸的尴尬,隐隐还带着些求恕的神情。
    “你竟然这般讨厌回南越?难道你就一点不想你的父皇、母后,那可是你的亲人啊!十多年未见,你就一点思念之心也没有么?就算没有思念之意,也总该有些好奇心吧?”冷川微顿了顿,“我知道你不愿意成为公主,可是我不明白,做一国之公主究竟哪里不好了,本当是人人向往之事,为何对你来说反倒像一场灾难,唯恐避之不及?大哥说你必定是打算溜走,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然真是这般想的!我说过,宫里并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也还是会一直护卫你,难道这样还不行么,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面对冷川一连串的质问,随心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这些问题让她怎么回答?难道说她平生最厌恶帝王家,不稀罕有对帝后父母?难道说她根本就不想承担一些本不属于她的责任?难道说她讨厌充满了阴谋算计的生活环境?还是要她说其实她根本就不是冷天岚,根本就不是什么见鬼的公主!
    冷川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盯着垂头不语的随心半晌,最终无可奈何地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随心抬起了头:“我不会再走了,我跟你们回去。”
    冷川重重地哼了一声,不信随心的保证。
    随心没有再说什么,她的确是没准备再跑。反正信用破产,想来再不会有逃跑的可能,就干脆老实一点算了。随即,她又想到,其实这一次的失败还是败在自己太急切了,按说,她应该等到进了京师,冷谢二人对她防范之意最弱的时候再逃离,那必定会容易得多。只是,她不敢,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离京师越近越没有逃脱的希望。
    她眼光随意一扫,发现不见了铃儿,开口道:“铃儿呢?为什么没见着她?”
    冷川又是重重一哼。
    随心旋即明白了。
    “别责罚她,这不是她的错,你应该知道,铃儿守不住我的。你——,不会已经把她杀了吧?”说到最后,随心有些迟疑,还有一丝丝紧张。
    “我说天岚啊,你现在想到铃儿会否受罚死了没死,不会觉得有些矫情吗?你走的时候可也没顾及她呢!”谢心寰见随心对冷川的态度与他相异,心中颇不是滋味,这时插嘴,话里颇有些刺。
    随心答得坦然:“能顾得的时候自然要顾得,顾不得的时候,便只好放手了。”
    话虽然如是说,但她还是怕自己判断出错,怕冷川气极,杀人泄愤。
    冷川见了随心哀恳的目光,哼了哼:“放心,死不了,只不过被打了几下板子而已。”突然他话锋一转,“你怕婢女因你而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哥哥我,是不是也会因为你的离去而获罪身死,甚至,满门抄斩?!”最后四个字冷川刻意加重,如锤子般敲上随心心头。
    随心死死地咬着唇,一声不吭。闷了半晌,最后,她深深一揖,垂袖于地:“对不起!”便半天也没有起身。
    冷川见她如此,低低叹了叹,伸出手来,扶起随心,拍了拍她的背。
    “算了,回来就好。”
    随心靠在他的肩上泪水无声流淌。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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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呢?不是说回来了么?怎的还没进宫?”昭凤殿内,一位宫装妇人绞着手帕子,脸上俱是焦急思念,传信的小太监跪伏在她脚下。
    “启禀娘娘,听说还在右将军府,司礼太监正安排教习礼仪呢。”
    “蠢货!那些繁文缛节急个什么劲!那是本宫的爱女啊,十多年了,本宫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快命人唤她进宫,待本宫仔细看看,这些年了,可苦了我的儿啊!”说着,那妇人眼眶儿便红了。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小太监领命,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妇人简直快要望穿秋水了,细碎凌乱的脚步声这才渐渐近了,方才的小太监小步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来了。”
    语毕,侧过,躬身而立。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眉目如画,与妇人有八九分相似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神情间略带迟疑,尔后慢慢地拜了下去。
    “我苦命的孩子啊!”妇人不等她跪下,上前一把抱住搂在怀里。
    随心绷紧了神经,尽全力控制浑身地别扭劲,任那妇人抱住她,放声大哭。眼前的妇人就是她这身体的母亲,慧妃娘娘季如歌。
    半晌,随心伸手拍了拍慧妃的背,状似抚慰。轻轻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慧妃娘娘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女儿啊,让娘好好看看。”说着慧妃便瞪大了红肿的双眸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随心,东摸摸西捏捏,简直恨不能扒开衣服看看会不会少长了哪块肉。随心给她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慧妃这才总算是放过了她。
    “还好,还好,冷家做得不错,没敢错待本宫的女儿。”
    歇了歇,慧妃见随心像只闷葫芦般的,并不言语,神情上似乎还有些勉强,她的脸色变了,面上隐约现出惶然:“孩子,你是不是在怪为娘?怪我没能保护好你,将你送出宫去,吃了这许多年的苦?”
    随心轻轻摇头:“没,我不怪您。”
    “那,为何你不肯喊我一声娘?”
    随心又迟疑了,半晌,终于轻声唤了句:“母妃。”
    “我的乖女儿!”慧妃喜极泪落,又抱着她哭了起来,心中却隐约有丝遗憾,暗怪司礼太监急于教导礼仪,害得如今女儿不敢唤她一声娘,她却不知道,这已经是随心的底线了,对她来说,叫母妃,父皇,感觉上,像是在叫某种头衔,容易接受些。
    接下来母女二人拉起了家常。慧妃不停询问这些年她在外生活的经过。随心只捡了些不紧要的说说,以前在冷家的她不知道,后来在洛水山庄的事不能说,她不在意谢心寰,但却不愿冷川因此受责。她从冷川口中得知,他之所以后来留她一人在洛水山庄,全都是山谷道人的意思。这样一来,她能说的却只有游历大梁结识了卫元朗等人的一些事情,即便如此,在上京的那一段,她也不敢细说。
    唠家常也唠得如此小心谨慎,实在非常累人,好在慧妃只当她还有些不适与胆怯,在随心面露犹豫迟疑之意时,并不细究,她总算安然过关。
    这一边,母女两诉说离情,慧妃时不时的抹眼泪。而御书房内,南越皇帝端坐案后,听冷川报告北行经历。在书案下侧,坐了个身穿道袍的古稀长者。
    冷川可不像随心般遮遮掩掩,他将探听到的,与随心有关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诉说了一遍。
    渐渐地,皇帝脸上露出愈来愈重的异色,而那老道人则频频点头。
    “这些事全都是公主做下的?”皇帝还有些不信。
    “正是。公主化名原随心,在大梁朝中,如今谁人不知?她隐在卫元琛府上为他出谋划策,争夺储君,当时,臣奉师命在上京埋下假玉,惑乱梁帝立储之事。也见识了公主的手段。”
    老道士在一旁插嘴道:“陛下,那桩神谕出现对阻止大梁皇帝立储起了关键作用,梁帝一道旨意,争储成了名正言顺之事,大梁想要平稳地传承下决无可能。贫道虽然不知道公主施得什么法子取得那道神谕,但那手段的确高明至极,全没留下一丝破绽。”
    皇帝脸上显出欣慰的笑容来。
    “如此说来,岚儿果真是朕的护国公主了。”
    “国师,那接下来要如何做呢?”
    “陛下,便如当日我所说的一样,若当初咱们不在立储问题上搅混水,靖王卫元琛必定会以兵谏手段,则成功的可能性极大,到时靖王再施雷霆手段,扫清障碍,登基为帝。不出三年,必定南征,我南越连年进贡,国力衰弱,这一仗可不好打啊。如今一来,个个王子都有了登基的可能,便免不了互相侵轧,这一乱少说也要耗上几年,大梁这基业必定大大受损,更可使人心浮动。而我们则正可趁机修养生息,到时候,可就不是大梁觊觎我南越,而是我南越重新夺回祖宗的基业。贫道我的心愿了了,陛下也可告慰先帝。所以,公主既然回来了,臣只提一条建议,那就是请陛下多听听公主的意见,让她为国出谋划策。”
    坐于案后的皇帝被老道说得是心花怒放,若是在他有生之年,真能夺回祖宗基业,果真可以告慰先皇了。
    “好!就依国师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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