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误入红尘  第二十章 储位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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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中,梁帝正与几位朝廷重臣商议新年的祭天事宜。
    梁帝道:“今年我大梁屡遭天灾,如今新春将至,朕准备设坛祭天,为我大梁求来年风调雨顺,以安我社稷。秦爱卿,此事就交由你去安排礼部办理。”
    秦铮道:“臣尊旨。只不知陛下想哪位皇子随陛下祭天呢?”秦铮此一问实际上就是问立储之事了,要知道梁帝属意谁陪他祭天,就表示有意立谁为储了。此事事关重大,不能不问。
    梁帝沉吟片刻,道:“众卿家又如何看呢?”
    秦铮首先道:“恭王殿下身居长位,恭俭温良,且多有建树,臣以为当推恭王。”
    吏部侍郎王舍之也趋前道:“陛下,靖王英明贤德,雄才伟略,虽然不及恭王长,但有治世之能,臣请推靖王。”
    梁帝不语,将眼光转向肃立一旁的大将军欧阳弼,道:“欧阳爱卿,你以为如何?”
    秦铮在一旁,心中有些忐忑,他与王舍之各执一词,梁帝未置可否,却问于欧阳弼,他新近得罪了欧阳家,不知欧阳弼会如何作答?
    只听欧阳弼躬身答道:“陛下,臣以为无论长幼,所为都是大梁之江山社稷,千秋基业。陛下心中想必早有定计,臣只知当尊从皇命,以报君恩。”
    秦铮暗骂了声: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说了等于没说。
    梁帝心中颇为满意。欧阳家果然是忠于卫氏皇朝。欧阳弼如是说即表示无论他立谁为储,欧阳家都不会反对,只会尽力辅佐。如此一来,大大减少了政变的可能,他立元诚为君便又多了几分保障。如今离祭天之期不远,这储君的人选也是不能再拖了,正了君臣名分,才能使元诚与元琛各安其位,也可免生变乱。
    梁帝拿定了主意,遂道:“如此,就先安排侍中夏修文即日起至恭王府,教导解说祭祀礼仪吧。”
    秦铮听了梁帝之言,胸中狂喜,总算他城府极深,克制着不让喜色形诸于外。
    王舍之听了,却是心头大震,“梁帝如此说就是要立卫元诚为储了,谁人不知秦铮是恭王一党,恭王软弱可欺,异日恭王称帝,秦铮必会独揽朝政,朝堂上不就是秦氏的天下?自己素与秦铮不合,又一向亲近靖王,即便如今自己想改投恭王恐也未必能取信于他,何况秦铮是断不肯容人与他分权的,他王氏一族将再无出头之日,不行!他须得早与靖王谋划对策。
    临波别馆。
    卫元朗最近真可谓春风得意。自从那日与随心赏梅,随心得了梁帝的赏赐之后,卫元朗自觉得了梁帝的默许,便更是放任自由,每日里或陪着随心四处游乐,或与她在馆中下棋聊天,便是三哥卫元琛处也不去了,对朝堂上的纷争更是问都不问,感觉自己似神仙般快意非常。只愿日子便如这般永远的过下去。不料,昨夜他被母妃叫进宫中,告知自己父皇已决意立二哥为储,他虽不愿牵入朝堂纷争,但也知道二哥视三哥为眼中钉,他日为君必不会放过三哥,便是自己恐怕也不能落好,一时颇为愁闷。回到别馆,陪着随心便有些心不在焉。
    随心发觉到卫元朗神色不对,示意一旁帮她执棋的秋月放下手中的棋子,道:“六公子,你因何烦恼?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卫元朗略一犹豫,道:“父皇决定新年时,让二哥同去祭天,已着人教导二哥祭祀礼仪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父皇有意立你二哥为储了?”
    “正是。”
    随心皱了皱眉头,抬手挥退了秋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六公子,有些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卫元朗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随心道:“六公子是否有意帝位?”
    卫元朗道:“随心,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我只盼着与你琴瑟和谐,逍遥一生。不比为帝惬意多了?”
    随心略过卫元朗向自己表白心意的问题不提,道:“六公子既无意为帝,为何要卷入朝堂纷争之中,任谁为帝都与你无干呀。我想六公子若只做个不问政事的闲散王爷,你二哥必也不会与你为难。”
    “我是无意帝位,但三哥有雄心壮志,而且二哥平庸无能,我不想见大梁基业败在他的手上。”
    随心暗中摇头,这种宫廷争斗最是黑暗无比,一旦卷入都是不死无休之局,卫元琛称帝也就罢了,如果说卫元琛败了,卫元朗估计也得搭上条命进去,真是何苦来哉。于是她道:“那也是你三哥的事呀,自有你三哥去与之相争,六公子又何必掺上一脚?”
    卫元朗道:“我与三哥一母同胞,三哥有愿,我做兄弟的自当尽力襄助,如今更不能眼见他落难,却袖手旁观。而且我一向与三哥亲近,二哥怕是也不会放过我。”
    随心无语。想了想又道:“真的不能抽身了吗?如今你要抽身的话,应当还来得及。”
    卫元朗摇头道:“我不能弃三哥不顾。”
    随心暗道:那就没办法了,只不过身在帝王之家又有多少兄弟情谊可言呢?多的不过是兄弟相煎,卫元朗如此重情,却生在了帝王家,真不是什么好事。只可惜这种话她却无法对卫元朗说。
    靖王府里,卫元琛听到王舍之带来的消息,面沉似水。他没想到父皇竟还是看重平庸无能的二哥,要立之为储,让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从施展。日后二哥登基,还会有他的活路吗?而且难道父皇看不出秦铮是什么样的人么?如果二哥为帝,只怕权利会被秦铮架空,卫氏的百年基业怕是要落入外人手中。
    伍怀云、沈扶松与王舍之等陪坐一旁,人人都是心中烦忧,一时气氛窒闷非常。过得一会儿,伍怀云抬起头来,道:“王爷,这样下去,我等日后必死无疑,不若……”
    沈扶松也精神一振,道:“不错!王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向陛下兵谏。”
    “唉!看来如今也只有兵谏一途了。”王舍之也是一叹。
    卫元琛知道所谓兵谏,意思就是让他逼宫了,他闭目良久,道:“谈何容易!大梁的军队主要是欧阳老将军与王厉所掌握。如今虽说王厉与欧阳远宏俱镇守边关,不在京师,京中只是父皇手中的禁军各营。想当初本王扫荡西部盗匪时,手中也握有一只铁甲军,只不过回京之后,父皇就撤了我的兵权,父皇其实并不信我啊。如今本王手上只不过有王府近卫军三千,禁军东营是我亲信,只是就算加上禁军东营的三千军士,也不过六千余人,便是本王想要举事,兵力也是不足啊!”
    王舍之道:“禁军北营兵权实是王寒食所掌,王寒食是我族兄,不如下官这就去见王寒食,对他晓以利害,请他襄助王爷。”
    “如此就拜托王大人了,只是即便如此,禁军尚有西南两营,再加上京外尚有一万军士筑防,我们在兵力上也丝毫不占优势。”说到此,不由对六弟元朗生出些微恼意,若是他肯与王寒食结亲,那北营便早已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中,如今又何须王舍之从中说项?偏偏那原随心也是至今不肯为他所用。父皇又放纵元朗,对他与原随心的关系如若未见。元朗得父皇默许,如今更是全无顾忌,近来全不问朝堂事,也不再劝原随心为已出力。
    伍怀云极有谋略,道:“这倒是不妨,我们不过是向陛下进谏,那城外的一万军士,只须安抚住,不让他们进城,那就什么问题都没了。毕竟我们只须控制了皇城,取得陛下圣旨,一切就都解决了。”
    卫元琛思虑良久,道:“此事尚须仔细图谋,不可轻举妄动。”
    欧阳弼回到府中立刻召来了自己二儿子,禁军西营统领欧阳远图,对他道:“远图,最近你要小心监视禁军各营的动静,报与为父知晓。”
    欧阳远图一惊,低声道:“爹,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欧阳弼点头:“不错!今日圣上召我等御书房议事,陛下已然有意立恭王为储了,依为父所见,靖王必然不服,京中怕会有兵变之危。”
    欧阳远图听了,恍然大悟。道:“父亲是让我注意靖王的动向,一旦有变,咱们好率兵勤王,那可是大功一件哪!父亲果然高明!”
    欧阳弼瞪了这个鲁莽少谋的二子一眼,道:“愚蠢!,这是他皇家的家事,自古以来争夺储位本就没什么对错可言。他们兄弟閲墙,我们作臣子的只做壁上观,谁人称帝又与你何干?”
    “可是……”
    欧阳弼不待他说完,打断道:“我要你小心监视,不是让你到时候去勤什么王,而是让你到时好好的给我按兵不动。”
    “那又为何?我欧阳家与秦铮有姻亲关系,异日恭王为帝,他秦家尚文,我们欧阳氏重武,这朝堂还能有谁与我们争锋?”
    “你当靖王是好相与的么?若我们欧阳家卷入储位之争,势必得在前面冲锋陷阵,出力助恭王平乱,与靖王拼个你死我活。即便是胜了,也将元气大伤,平白便宜了秦铮,那他秦家就真的是要只手遮天了。何况若是万一兵败,更是死无葬身之地,欧阳氏一族必会被靖王连根拔起,我欧阳氏怕就要灭族了。”
    欧阳弼喝了一口香茶,顿了顿,又续道:“而且我观恭王没有为帝之能,若是我欧阳氏按兵不动任靖王兵变,日后靖王称帝,必会心存感激,欧阳氏一族赫赫战功,他靖王日后还需倚重,到时不但全我欧阳一门,还依旧可以威震朝堂。至于那老狐狸秦铮,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他既想要当权臣,那就让他去与靖王争个你死我活好了。哼!秦铮想绝我欧阳家之后,用心险恶,此人焉能不除?”
    欧阳远图道:“那我们为何不干脆结盟于靖王?”
    欧阳弼暗中摇头,远图还是不适合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啊。“我欧阳家与秦家有姻亲关系,靖王未必能全信于欧阳氏。况且我若是主动投效,倒显得我欧阳弼惧怕他靖王,日后靖王称帝必也不会如这般敬畏。不若坐观其斗,靖王反倒是感激我暗中关照,于我欧阳家更为有利。”
    恭王府上,卫元诚正设宴招待侍中夏修文。
    “来来来,夏大人,你可要多喝几杯啊。”卫元诚不住的对夏修文劝酒。
    夏修文不住推辞,“殿下,下官不擅饮酒,再喝下去怕就要醉了。万一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下官要惭愧死了。”
    卫元诚哈哈大笑,道:“夏大人说得哪里话来,夏大人深得父皇看重,本王也要仰仗大人在父皇面前为我美言呢,便是大人有什么,本王也不会计较的。”
    夏修文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卫元诚如今是心花怒放,父皇终于表态了,要立自己为储,从令而后,他是君,元琛元朗,俱是臣子,只待父皇百年之后,他便可将二人除之而后快了。想到终于能除去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卫元诚得意非凡,几次都差点失态现形,说话更是失了分寸。夏敬方在一旁作陪,见了暗中摇头,他见已然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怕卫元诚喝多了酒后失德,便借口夜深,撤了酒席,安排夏修文去休息,待夏修文走后,对卫元诚苦口婆心道:“殿下,如今圣上有意立你为储,派夏侍中来教导祭祀礼仪,在此期间,殿下更当谨言慎行,莫要授人以柄啊!”
    卫元诚喝得红光满面,心中正快意,听了夏敬方之言,颇不以为然。不过口中还是喏喏应道:“少傅教训的是,本王知道了。本王会注意的。”暗中却想:如今名分已定,那祭天之前要沐浴斋戒,有诸多禁忌,我若是不能趁此机会放松一下,那一段日子又怎么熬得过去?
    夏敬方见他一脸得意,口是心非,十分头痛,暗道:这段日子只好自己辛苦点了,盯紧他,莫要让他弄出什么纰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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