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月亏圆 寂宫行  第八章 触上梅头(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60  更新时间:09-10-23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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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同房没有值更的赵中使与孙中使沐过浴,睡前道要泡个脚好安眠,便差了我到小厨房去提壶热水来对予她们泡脚。
    赵中使与孙中使一起挨坐在床沿上边闲聊着,边泡着脚,我闲来无事就坐在了离她们不远的床沿边有意无意地听着她们道话,等着她们将脚泡好,把那泡脚的木盆都收拾了。
    “磐少使,今陛下与你道话,都道了什么?”
    我已忘了白天这茬,此时被赵中使提起,思起陛下那夸道的话,顿觉得不自在:“陛下只问了我的名,没道什么。”
    “看来磐少使的福气来了,我在这做事都一年多了陛下不用说问我名了,连瞧都没瞧上我一眼。”赵中使话落,孙中使接着道:“那你还让磐少使提水泡脚,到时她成了娘娘,我看你怎么着。”
    “呦,孙姐姐这话道得真是的,难不成这想泡脚的就只有我一人,她要有那么一天,我也为她提水泡脚……”赵中使将头转向孙中使,又回头看向我咧唇一笑问:“磐少使,你觉得如此可以吗?”
    我见赵中使双脚在木盆中搓提着,欲要抬出盆中,就俯身拾起放在床踏上的脚巾递给赵中使,回她有些酸的话语道:“赵中使说笑了,这事子芙没想过。”
    赵中使接过脚巾,将双脚拭干,脚巾顺手丢在床踏上,双脚抬上床伸入床上被窝中,将外襦袄脱去,把身挪躺入被窝,边拉盖着棉被,边侧头瞥向我道:“没想过啊,怕是到时只记着我们使唤你,翻了脸。”
    赵中使这话听来让人有些不舒服,但不管她话意为何,我想只能婉回此话:“赵中使的话严重了,子芙不知何时被姐姐们使唤过,只知姐姐们一直在指教子芙。”
    “你这话都吓到磐少使了,磐少使素来乖静听话,你别闹她了,这泡了脚,身子也暖了,快睡吧。”孙中使眼眸活泼低看向赵中使微微一笑道着,将手伸向了我。
    我心明孙中使是要那脚巾,就再次俯下身拾起脚边的另一条脚巾递给孙中使。
    孙中使拭过脚,也上了床,钻入了床上的被窝中。
    见她两不语都安静闭目,我便起身依次将那两盆洗脚水拿出房门院外倒了,很害怕地摸着黑在院子打了井水,清洗了木盆,才把木盆收拾,将那两条脚巾晾在房寝外厅中的盆架子下,关了厅门拔熄屋中两盏油灯,上了床脱去外襦袄,搓了搓冰凉的双手挪躺入被窝中,将厚实的棉被裹紧在身,蜷缩起了身来。
    被陛下看中,宫人大多都有此心思,而我却难有此心,我念家,思宁郎,虽进宫两三月来为了不徒增难受,能安心做事,我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可难免还是想了。
    如这般的寒夜,让人难以马上入眠的冷被中,寂黑里不自诱起那林林总总——
    离家数月,已是冷冬,不知爹娘可安好,爹虽身子硬朗还能领兵,但也到了知天命之年,娘一入冬就喘咳得厉害,说是生我时落下的病根,如能回家望一望多好,可入了宫,这宫就如家,哪还有家回,回家,遥遥无期……
    家不能回,见他更是妄想,不知他如今仕途如何,是否思我,是否怨爹和我,那时若不是爹嫌弃他清贫,若不是我顺了爹的意,或许今也不会有这场违情怨,那半块同心玉璧,或许终只能缺半……如他得了官爵,娶了美娇娘,我不愿他,不愿他……
    那半块玉璧捏在手心,泪已沾枕。
    忧思不尽,泪涛涛。
    我背对着赵中使与孙中使,轻咬下唇抽抽泣泣,又恐扰了同床而睡的她们,只将头闷入了棉被中。
    ……………………
    微微睁开眼,天亮了,我记不起昨夜是何时睡着,可却熟睡了一觉。
    “磐……少使,还不去打水……嗯——”身旁传来赵中使慵懒带着睡意的话语。
    每日清晨,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同房的中使们打洗漱水。
    一刻没耽误,我起了床,穿了衣,下床出了这房寝,取了厅中的木桶,就将屋门推开了。
    一阵凉气袭来,我将一手抬起搓了搓另一臂膀,忍着寒跨出了房,朝房廊外院中的水井走去。
    院中水井边已有两三个他房的少使为在井边排队打水,她们多半也是同我一样要先打水予同房的长史、恭使或良使洗漱。
    我与她们相视而笑,打了招呼就站在她们旁边等着打水。
    “下雪了。”
    “嗯,是雪。”
    一个站在我身旁的少使轻唤,我才注意到那空中飘落着如皮屑的雪。
    一年只有冬才能见到的洁白,我最喜欢的雪,可现见来除了寂冷,还是寂冷,全然没了以往的喜悦。若以往在家见到雪,我定是满心欢喜地到娘的房中,开心地对娘道下雪了,娘总会对我慈爱一笑,与我分享见到雪的喜悦。
    “磐少使。”
    “哦。”
    一个提着满满一桶井水的少使唤了我一声,我才从望着那晃晃悠悠落在我身上的绿缎襦袄上骤化成水的雪片反过神来,看着只有我与她的水井边,明了她的意思,回应了声。
    那个少使走后,我打了水,提着井水回房为赵中使与孙中使的面盆中倒满水,接着才是自己梳头洗漱的事,然后与其他玉堂轩宫人一起去小厨房的宫人食房进早食。
    用了早食回到玉堂轩,周良使就差我到抱厦将那几榻、地板都擦洗一遍,可说来也怪,通常这样的活应都会安排两到三个少使一起做,不过今日周良使只安排了我一人,于是我一上午都待在抱厦中擦地、擦几榻。
    或许是因擦地跪得太久双膝一直很痛,午时得闲,将那袴腿翻起才见双膝通红一片,自己轻轻揉了揉,想午后做做其他事,将腿打直也就无事了,没想午后周良使却又让我将玉堂轩小园内几间闲置的房屋也擦洗一遍,可像如此的房间过去总是隔三差五才分给几个少使一起清洗,但这又是我一人。
    想来陛下与我道话的事应是惹怒了梅昭仪,接下来的日子周良使都安排我清洗这些房间,也只安排我清洗这些房间,主屋的事,跟随执事一项都没再让我做。
    其实在哪做事都一样,我倒不介意这清洗数间房的事,只是天寒水冷,又跪着擦地,双手常冻得难受,双膝那淤红总难消,双脚疼得难以站直,可如此也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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