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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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文熙从梦中刹然而醒,她坐在床上回想着黎明时分的这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记忆中的刑剑扬就是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她的生命,又那么突然的消失。
她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早上8点了,今天是属于刑家的Familyday。每个月睿祺和她都会抽一个周末,到大宅陪睿祺的妈妈——李爱华。每次文熙见到这位和蔼的李阿姨都会觉得像自己的妈妈一样,虽然她每次都是微笑着迎接她们,但是她知道她内心是非常孤独的,她真正想见的是——刑剑扬。
自从睿祺进入演艺圈后就一直更换住处,而睿祺也很担心记者会打扰到李阿姨的休养,便很少在家里过夜。
李阿姨曾经一度经历了很艰难的生活,睿祺的父亲刑一鸣在他们兄妹还不满5岁的时候与李阿姨离婚了。那是一个很奇特的年代,当年刑一鸣从农村进入部队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认真学习,平步青云,为了能在部队长久占有一席之地,抛弃了在农村已经订了亲的心爱女子,与李阿姨结了婚——李阿姨的父亲是538**部队的师长。在师长岳父的帮助下,短短时间内晋升到连部、师部,刑一鸣成为这个步兵师最年轻的干部。然而,刑一鸣却失去了他最爱的女人和对那名女子满心愧疚的母亲。母亲连他的婚礼都没来参加,在他婚后第6年,母亲病重。病榻前,临终把那名女子托付给刑一鸣。母亲的亡故、对旧情人的愧疚之心,再加上李阿姨的娇纵,把他们的婚姻推向了终点。安葬了母亲后,带着那名女子来到天海安置下来。这一切就像一块无数的石头砸向个性天真的李阿姨,刑一鸣与她讲明一切后,她二话没说便答应了离婚,从小养成的骄傲不允许她原谅一个背弃诺言的男人。然而,从那以后她的精神受到了重创,造成了轻微的精神分裂,而真正的受害者其实是刑剑扬。
离婚后,刑一鸣便带走了刑剑扬与那名从农村带到天海的女子秦淑华一起生活。这一场失败的婚姻也给他在部队的事业造成了重大的打击,当年他便转业回到了地方,在那个年代这样不光彩的婚姻史让他到处碰壁,最终他在市林业局找到了一份运送林木的司机活儿。但是厄运并没有结束,在刑剑扬9岁那年,在一次运送过程中,刑一鸣开的车翻下了几百丈的山崖,车身焚烧后,几乎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失去了生活来源,秦淑华不得不带着刑剑扬回到李家大宅,希望李阿姨能够抚养刑剑扬。而李阿姨听说刑一鸣掉下山崖去世之后,性情大变,疯狂的驱逐秦淑华和刑剑扬,咒骂声和疯狂的表情在刑剑扬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阴影。文熙从李阿姨那里知道这些事后,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问起刑剑扬的母亲时他都只是沉默不语或转移话题。
文熙拉开窗帘,看着阳光直直的照在自己的床上,不由得心情大好,伸了个懒腰,眼神落在对面楼紧紧闭合的窗帘。她想:也许都是自己多想了,这世界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房间的手机的响起来,她微笑的小跑过去接,因为她知道一定是李阿姨。每次要过去的那天早上,李阿姨总是会打电话来问她想吃什么菜。
“喂,阿姨呀。”
“熙熙啊,起床啦?刚才给丫头打电话还没起呢。”李阿姨一直都唤睿祺作丫头。
“可能昨晚睡得比较晚,我待会过去接她,大概11点应该可以到。”
“别让她睡得太多,待会身上长肉又要节食减肥什么的,对身体多不好啊。”
“好,我待会就去把她弄醒!”睿祺就住在文熙附近的小区,开车大概15分钟就可以到。
“今天想吃什么菜?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你跟睿祺别老是在外面吃东西,也别净吃那些方便面,又没营养又不好吃,有空就回家来吃。阿姨给你们做。”李阿姨的语气让文熙鼻子泛酸,她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阿姨,您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反正是您做的我们都爱吃。”
“好好好,反正我就选你们爱吃的做好吧,快到的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虽然每次电话都是重复的话题,但是李阿姨的叮咛总是如期而至。
文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睿祺从睡梦中拉起来,驱车来到位于郊区的李家大宅。这是一个开发了很多年的小区,李阿姨的父亲退休后便购置了这栋房子,主要是为了给阿姨养病,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文熙把车停在大门口,这时照顾李阿姨多年的大婶来给她们开门。这个小区的绿化做得非常好,每个独立的宅子前部都有足够的地方让主人种点花花草草,这正是文熙最喜欢的“家”的感觉。
“咿呀——”有人推开了铁制的大门,来人正是李阿姨。
“睿祺、熙熙,快,看看你们去年种的杜鹃,都开花了。”
“真的?我还是第一次把花种活呢!”睿祺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跑着去看她们俩去年在花园里种下的红杜鹃。
文熙迎向微笑看着她的李阿姨,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阿姨,最近好吗?我跟睿祺最近都太忙了,你身体怎么样?”
李阿姨的手覆上文熙的手背,轻拍着说:“好,大婶每天都督促我准时吃药,你们常来就更好了。”
“熙,熙,快来看,一片的杜鹃都开了。果然不愧是出自我手啊!”
“少臭美了,淋水施肥哪一样是你做的呀?还不是李阿姨养活的。”
“嘿,此苗为我栽,此花为我开。我不谦虚的。”
李阿姨溺爱的看着睿祺微笑,“对,都是你的功劳。好了,都进屋里吧,今天怪冷的,给你们做了热呼呼的鸡汤呢。”
“鸡汤?喝鸡汤,睡大觉!妈,我和熙熙今晚就住下来好了。”
“那我可是巴不得呀,反正那么多房间,就住下来吧。”
“若你发现我难过,是因为你造成的……”文熙的手机此时响起,她迅速看了一下号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没有打算接,等对方挂断后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周末的欢乐时光,即使有再大的事也不想被打扰。
睿祺悄悄的凑过来说:“小熙熙啊,怎么不接电话呢,不会是我哥吧?”
文熙微皱着眉笑,顿了一下:“你哥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回想起几天前的事,睿祺不会无缘无故扯出这个话题,“你……有什么忘记告诉我了吗?”
睿祺迅速回答“没有”,便一蹦一跳的转身进厨房。
文熙低下头思考刚才那通电话是刑剑扬的可能性,最后她总结了,可能性为0,那夜之后都没有任何表示的人,会突然找她?她很怀疑。管他呢!
这是李阿姨端着鸡汤走出来,打断了文熙的沉思。
“熙熙,来,我做了你最喜欢喝的参鸡汤。”
“妈,你偏心,每次都是做熙喜欢吃的,”睿祺不满的敲着手中的碗筷。
“待会都是你爱吃的菜,熙熙跟你喜欢的菜都差不多嘛,你们俩不是最喜欢一起跑出去试那些新菜馆的菜吗?”
睿祺有些好奇的看着文熙,因为这些事她从来没跟妈提过,看来文熙经常跟妈妈通电话。
“我还做了你哥哥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也不知道他现在喜不喜欢吃了。”李阿姨喃喃的说着,声音里明显有些低落。刑剑扬已经十多年未见自己的母亲,旧事折磨着这位孤独的老人,遗忘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
“糖醋排骨?我最爱吃了,我一定会吃得干干净净的!”文熙毫不掩饰的露出灿烂的笑容,连她也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这样笑了。
“阿姨,真是对不起,本来还说今晚可以留在这里的。”文熙一脸歉意的对出来送她们的李阿姨说道,“明天早上临时有个会议我跟睿祺都必须参加,所以今晚必须回去准备点资料。”
李阿姨笑着拂开文熙落在眉上的刘海,温柔的说:“工作要紧,下次再来就是了。”
“妈,记得要按时吃药,还有晚上就别出去散步了,要也尽量白天出门,外面多黑呀,就怕摔着了。”睿祺细细叮咛着,文熙了解她无法照顾母亲的愧疚,人生不是尽善尽美的,有得必有失。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自己注意身体就是了。”
睿祺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妈,下次有机会我会把哥带回来的。”
李阿姨眼睛里闪过一丝伤感,轻声说:“他不想来就别勉强了。好了,你们快回城里吧,开车小心点啊。”李阿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在文熙看来,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失望,所以从来没有报过任何希望。十多年的伤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痊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