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自古后宫出人才22
    善柔枫半靠在广闻纳贤馆的外墙上，调试着手里的摄像机，保障接下来的录制内容不会被自动删掉。
    她敏感的察觉到，接下来将要见识的场面一定很毁人的三观。
    储物箱的钥匙被放在了可寻的安全地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善氏一族里可信的暗桩，会根据她的活动轨迹，找到钥匙，近而发现储物箱里的东西。
    《闲情偶记》里曾言，”树之喜淫者，莫过于杏。”
    善柔枫跳过内墙，转进馆内的杏林里。
    春深入夏无寒香，夜蝶游园身不现。
    这里太大了，比她以前住的善族公馆都要大，园子里的杏树又多又高大。
    这个时节，杏花早就掉光了，园子里的树，更是不知道，被系过多少条纯洁的少女常穿的裙子。
    硕果累累，压弯枝头。
    善柔枫站在树下摘杏，她掰开杏肉，掏出杏核，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个个核坚质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挑得这些东方岁星之精，一兜子做暗器杀人的好材料。
    恶魔从虚空里探出半个身子，降临于现世，虽然普通人看不见他，可这大半夜的，半空中悬着一个男人的半个身子，也着实是吓人得紧。
    ”都说这杏啊，跟仙道有点联系，种了能让仙气聚集萦绕。”
    恶魔见善柔枫没理他，伸手挑逗得摸了摸他”素态娇姿”的小主人。
    如世家公子，竹林弄琴般抚着善柔枫的头发，在月光树影下，营造了一种静谧诡谲的景象。
    善柔枫蹑手蹑脚地来到，能看见广闻纳贤馆正门的暗角里。
    公馆正门肆意敞开，来往皆是贵族名流，氏族商贾，文豪曲作，演艺编撰者，更添莺莺燕燕的欢艳绯色。
    门里灯火通明，门外车水马龙，衣香鬓影，显是一副名流聚会的优雅场面。
    善柔枫这么多年的酒可不是白陪的，这一张张，一副副，并不算陌生的男男女女的高傲面孔，都属于一个共同的派系，维新派。
    更有几个熟脸，平日里，是没少挤兑讽刺保持中立的善氏族人。
    ”这一个个，模样高傲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都是斗鸡呢。”
    恶魔在善柔枫耳边轻声耳语。
    是啊，他们傲慢的，身边甚至不设大量的安保，是深知，没谁敢来触他们的眉头，还是觉得，谁也动不了他们。
    这迷一样的自信，也不知是谁给的。
    善柔枫谨慎的连拍好几张照片，在她脚下是一整块被修剪的很精致的草坪。
    她想，草坪应该是今天刚刚修剪的，一股清新又苦酸的涩草汁味萦绕在她的鼻尖不散。
    该怎么混进去？显然，她这一身并不便宜却没有华丽元素的服饰，冒然闯这名利场，是非常的刺眼惹人注意，且格格不入的。
    善柔枫脚下薄软的鞋底，被切面坚韧的绿色短茬不耐烦的刺着。
    公馆的大落地窗外，缠绕着茂密的藤蔓，浓郁的颜色将纤细的少女整个拥裹在怀里。
    善柔枫屏住呼吸，紧紧的观察里面的一举一动。
    一层玻璃隔了两个世界，里面的是那样的灯火辉煌，外面是如此的”破败”阴森。
    每一个进入的人，依次在大厅广众之下褪去身上华美的衣袍，接过侍者托盘上的面具，就那么光着依次走进了天鹅绒的幕帷里。
    这里，应该有供佣人进出的侧门。想到这里，善柔枫潜行寻找起来。
    当她推开那扇，门把手染有赭石色铁锈的厚木门时，一股并不好闻的烟土味混着腐败的气氛，冲撞人的神经。
    有那么一刻，善柔枫很想缩回自己的脚。
    迟疑了那么一秒，她见到了一个落单的侍者，他披着统一的，不起眼的外袍，宽大的帽子盖住了样貌，让人分不清性别。
    侍者还来不及看清身后的投影，便晕了过去。
    善柔枫将打晕的男人背到了一个就近的房间，她确保对方一定会睡到明日晌午，便披好了躺倒在床之人的长披风。
    这披风于她来说，甚长，像裙据拖地。
    等善柔枫走后，床上的男人立刻睁开眼睛，优雅的坐起身，掏出手机编辑短信【可爱的知更鸟已经入林，黄雀准备收网。】
    发送，对方确认收到。
    男人伸了伸懒腰，趿拉着脚上的鞋，吊儿郎当的如出入无人之境，消失在夜雾中。
    她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和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倒也谈不上震惊，更说不上失望，合乎逻辑，违反伦理，什么都在发生，什么都在进行着。
    善柔枫看着，位居，话简区，匪异调查局局长的男人，正激烈得晃动着身上的肥肉……她想，他和他周围的那群人，他们为百姓办事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般有求必”硬”就好了
    ”哦吼~”恶魔发出了一声假意的惊呼，因为没人看得到他，故而表情和动作都做得非常夸张。
    善柔枫找了一个极其隐蔽又有极好视角的地方……其实形容成看台更准确。
    诺大的大厅里，有着明显色差的众多肉体像肥硕的肉虫子，两个一对，三五一群，七八人一堆，挤在一起。
    善柔枫机械的掏出摄像机，点了高清录制。
    这种感觉，有点像年少时查找资料，阴差阳错点开了族里长辈，念念不忘久久不删的小荧幕电影。
    将那些不需要重温的情节，掐头去尾的截掉，只剩激烈的重头戏的精华拼接。
    若当年的长辈没有失踪，来看看这场面，恐怕便会觉得以前那点藏浊，不过是始终差了那么一点意思的玩意。
    富商骑才俊，庙堂捅戏子，蟊贼舔蜜桃，鲜花吞嫩蕊，东洋房中术，一百八十式，式式不重样。
    这档子事，具体是从哪天开始的，绕是消息最灵通不过的天上天下也不曾听过，关于此情此景，关键一点的零碎言语。
    这地儿着实宽绰，由着人翻滚，善柔枫拿起摄像机，想拍个全景，当她把镜头对向房顶的时候，整个人被摄住了。
    一张张符咒将一副长画封贴在顶，画卷腾滚于顶，仿佛跟善柔枫一样，在记录下面发生的荒唐淫乱事。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恶魔喃喃自语。
    ”你知道此物的来历？”
    ”女帝的珍宝，建国的根基，一神一妖，一书一画。”
    ”伪神之书，遏诡戏婳。”
    ”你是说!”善柔枫猛得抬起头，盯着上空飘悬的画卷。
    遏诡戏婳是宋国建国前就存于世的大妖怪，听说这画的本体，本是李朝末年，一位才色双绝的官伎所画，却未完成的作品。
    有传言，画的作者出身高贵，是郡主入罪，流入花楼任人轻贱。
    此女子一身远志无处付，便皆绘于纸卷上，可惜，画未完成，便被纨绔子弟羞辱杀害，一身热血尽染画卷，不甘和怨念让画卷化妖。
    此妖，不好人性命，更不贪人精气，善智善谋，性情古怪，却偏好收集记忆，人的记忆，精怪的记忆……谁的记忆都可以，都是她的收藏品。
    这比伪神之书的失踪年头都长，没想到被人封印在了这里。
    正在这时，下面有人说话，只见那人催动符咒，从画中竟然倒着生长出一棵杏树。
    杏花盛开，花瓣悠然飘落。
    上面春风物语，下面春宫演绎。
    都端是，
    活色生香第一流，
    手中移得近青楼。
    谁知艳性终相负，
    乱向春风笑不休。
    ——by某位薛姓的才子。
    树尖花影里影影绰绰的有一个人，全身赤裸，皮肤绯红，眼神瘆人，喘着暧昧的粗气。
    ”钱震，你可知错。”
    ”请主教原谅仆从的无能。”
    站在地上的年轻男人，并没有因为钱震的认错，而放过他。
    他操控花枝，狠狠的抽在钱震的胸肌上。
    ”啊！”一声痛哼从男人的唇齿间漏了出来。
    直抽了一个，粉薄红轻掩敛羞，花宵占断得风流。
    又一抽，抽在钱震的腹肌上，皮肤下含苞待放的妖娆弄色红，噗的飞溅出来，溅了地下一团男女的象牙面具上。
    那些人像被淋了药，神态更加癫狂兴奋了，身体耸动得更快，快得都出了残影。
    抽钱震的人，也越抽越来劲儿了。最后，钱震被抽成棋盘的同时，这个年轻的男人也挺着腰在空中抛洒着铜豌豆汁。
    善柔枫好歹也是，年纪轻轻就在欢乐场里讨生活的人，她很清楚的分辨出，在场这些人，无论是潜心研究人体生理结构在对外界带来的强烈刺激下产生的痉挛反应的。还是，对多人非单一机械性连贯运动对男女激素分泌的作用有没有受环境干扰影响神经信号传递与传导的。
    这些实验研究员，和成果体验者，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是磕过药，甚至正在磕药的。
    他们是清醒的，有理智的，在进行着一切。
    这让意识到这点的善柔枫，感到非常害怕。
    尤其是，下面，已经开始发展成，采取电击与长跑助跑哪一个能更加刺激神经信号的传导，以不少于十万字的研究报告为基础进行的行为实践。
    善柔枫已经看到有人口吐白沫了，可抱着他的男人已经开始了短距离快跑……还是跟其他人，用接力形式的。
    人，变成了赛道上的接力棒。
    奇怪，很奇怪，这是很不正常，不和常理的，这种把人当成一次性工具用的情况，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制止。甚至因为视觉传导神经通路对内分泌有着重要的刺激反应，这让这群清醒的疯子更加的疯了。
    三秒钟的事情，用文字描述，会写出一世纪的爱恨情欲。
    三十分钟的事情，用影像展示，原来是这么地长……善柔枫有点想吐了。
    恶魔饶有性质(他装的)看着一切，他想，下面抽人的那位，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是不是与旁人不同。
    不然，他为什么热衷的，是外界，力的刺激，对人体造成可逆性形变的机理研究。
    钱震被抽得没有力气了，也没了精气，脸上是失去血色的苍白。可抽他的年轻男人，却还精力充沛的挺硬着脖子，面具下的表情疯狂又残暴。
    整个人妖桃弄春一般，高呼着。
    恶魔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对方明显是在叫他的名字，他还没成魔时候的名字。
    突然，下面缓缓升上来一个祭台。
    三面大铜镜的中间放着伪神之书，地下是像蜘蛛纹路的法阵。
    男人用手指沾取钱震胸膛上的鲜血，摸红了自己的嘴唇。
    他缓步走上了祭台，扬着双臂，高喊：”破除世间一切的古旧。”
    ”旧势力可怕的灾难。”
    ”享受嫉妒和仰望的唯一尊主。”
    ”给予挡路的蠢货苦难和折磨。”
    ”请赐予信仰您的仆从邪恶之力。”
    ”吾辈会是恐惧与杀戮的化身。”
    ”吾辈所到之处皆是扩张的版图。”
    ”废墟将会是旧势力失败的归宿。”
    ”存活于世的族群皆知顺吾者昌。”
    ”您的信徒爱您，尊敬的堇阳大人。”
    祭台下的人群，此刻同时停止动作，宣读教义一般，齐声高呼：”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我爱您，请您也爱我…………”就这样一直重复着。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这是签订契约的主仆二人，第一次默契得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块去了。
    恶魔真的没想到，堇阳，这个由女帝钦赐的带着祝福的名字，后来变成，不可在人前议论的禁忌的名字，此时此刻，会被人，这样激烈的高呼。
    还说什么爱他，又让他爱……天知道他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而且一直奢求她，能对自己有男女的情爱之意……天啊！这里还有不少男的也在向他求爱……
    善柔枫感受到了恶魔强烈的不寻常的感情，这代表着他们之间的联系进一步锁紧了。
    ”他们在喊你的名字，圣光皇太子。”善柔枫根据很多零散的线索，几乎猜到了，对方就是当年，修炼邪术，趁女帝受伤，借机造反的宋国第一任皇太子。
    宋堇阳
    ”我看他们是想效仿你当年一样，借机成魔。”
    ”……”
    ”您的出现之地，您所经之处，皆为恐惧，皆显杀戮，吾辈祈望您的降临。”
    站在祭台上的年轻男人，继续享受一呼百应的快感，高举着双臂，像指挥家一样，摆动。
    ”传说，你当年成魔是献祭了数十万人。”
    ”……是各族精锐连带十王的私人军队披星斩月的追杀吾，你不要说得好像他们全是受害者一样。”
    ”你不从禁书馆偷伪神之书，谁会追杀你。”
    ”吾没偷。”
    ”宫廷内卷里有写，是你偷的，你也真是的，宋国迟早都是你的，不过是已经当了一百多年的皇太子，多当几年又何方，急得什么劲儿。”
    ”吾没偷书，也从未有过不臣祸乱之心。”
    ”都传，你是嫌弃当皇太子的时间太长，女帝召唤天启透支法力，又被敌国刺客暗算，皇太子趁她受伤去逼宫，逼宫不成硬抢伪神之书，甚至出手杀了她……”
    ”我没有抢书，更没有杀姑姑!”
    善柔枫的话还没有说完，恶魔就历声打断她，与此同时，他一身的魔气与怒气腾起，如冲击波一般以他自身为圆心四散。
    大堂里无风三尺气浪，四散的尘埃无处落定。
    善柔枫被恶魔的气场吓得根本就站不住脚，更不用说下面未跟恶魔签订契约的人。
    有好些受不住得晕了过去。
    ”啊~啊！魔尊降临了!魔尊听到您的仆从的呼唤了!”
    祭台上男人癫狂的呼喊声，唤回了主仆的注意力。
    善柔枫看紫色的魔气升腾，直至裹边全身，只露一双灯笼眼的恶魔，收敛了怒气，有些不耐烦的看向下面那个呱噪的人。
    ”无数的英雄和名人都匍匐在您的脚下，连尊贵的女帝也不例外。”
    恶魔已经开始想杀他了。
    ”你现在可别杀他，我们还没有查清幕后黑手。”
    ”……”
    ”诗人和冒险家去探索您的传说，在骨之城无数建筑的残骸中，用瓦砾的碎片拼凑出您强大的讯息。”
    ”您的毒辣，您的喜好，您的喜欢的热闹……”
    善柔枫和恶魔如今也琢磨出味来了，感情这群人是以为他好这个才弄出这等淫乱宴会。
    ”宫廷内卷里记载，你不好女色，原来是不好一般的女色，没想到你好这口，怪不得你没有阻止姓言的畜生，渣滓。”
    ”吾不是!吾没有！你别胡说！当时吾也在被封印中，不跟人签订契约根本没有力气挣脱封印。”
    ”呸！狡辩。”
    ”……只要你想，吾可以让言晁辞道消身散，不算契约内容，你不必支付什么。”
    ”成交，你是封印伪神之书的钥匙，谁又把你封印了，还能让你被困在钥匙里出不来。”
    ”血缘封印术，除了宋氏血脉还能有谁。”
    恶魔不咸不淡的回了善柔枫一句。
    善柔枫很震惊，忙问：”你是什么时候被封印的？”
    ”在落到你手里之前，也不过是几年的时光，吾在须弥芥子之中不断的冲击封印，直到跟你的负面气息建立了微弱的联系。”
    ”所以，我不是在做梦，那些幻听也是真的，当我的负面情绪达到顶点的时候，你才正式跟我联系上……”
    ”嗯……对不起，哪个时候没有帮到你，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来说……”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让言晁辞像一滩烂肉一样摊在地上铲都铲不起来，你要记好我们的约定。”
    ”好，吾答应你。”
    ”您是笼罩在大地的黑暗，您是疯狂的火焰照亮世间，您给予败者无尽的悔恨，信仰您的人可以肆意的冲刷世界。”
    善柔枫看着下面的人，感觉无法用语言跟他们沟通，信念和思想更是无法传达到他们心里。
    ”您的奴仆将为您继续服务，不会间断的为您献上纯洁的处女。”
    ”都说了!吾没有这种喜好，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吾。”
    ”我发现你的脾气越发的不好了。”
    ”……”
    ”带上来!”
    有两个披着长袍的仆从，跟其他仆从一样，低着头，目不斜视，架着一个，一身薄纱，头戴朱翡的年轻女子。
    她像是被下了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任人拖着，上了祭台。
    年轻的男人拿着尖刀，透过布料，在她身上游走。
    ”学长，我不做这个，这个工作我干不了，看在我们是同校的份上你放过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这一串串耳熟的求饶声，善柔枫发现，这个女孩子，正是服装店里的导购。
    ”为魔尊献出生命，是你无上的尊荣。”
    ”不!不，不……”女孩哭着连连摇头。”学长，你放过我，乡亲们还等着我回去，他们还盼着日子有起色……大家还盼着能过好日子呢！”
    ”我们也盼着魔尊赐予我力量!”年轻的男人举着尖刀就要往下刺。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杏核击穿男人的手臂，他手里的尖刀随着他的痛叫声落地。
    刀器落地独有的争鸣声，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骨膜。
    谁？
    是谁？
    谁敢!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究竟谁敢如此的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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