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孟严青) 106.只想做厨子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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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严青的伤口刚刚愈合,就被召回了荣兴会,齐叔说交易的日子到了。他出发前去见了庄静闲,从水库回来后就带了几个人赶去交易了。
临走前齐叔语重心长的叮嘱他:“严青啊,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跟东欧人做生意留个心眼儿,小心他们黑吃黑。办完事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着给你接风洗尘。”
“放心吧爸,我这回带着翔子和小波他们呢,不会出错的。”
保叔和几个帮里的老叔父坐在茶室喝茶,待他们走后,保叔说:“你真要清理门户?”
齐叔说:“留着这帮狗崽子以后怕是没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好日子过了。”
其中一个老家伙手里转着佛珠,说:“这孟严青可是你亲手养大的,下得了手?”
“他让翔子在帮里打听华子的事我就知道他留不得了,仇人的儿子我替他养了许多年也是时候还了。廖智华当年杀了我老婆孩子,今日该他还给我了!”
阴霾的午后,磨坊街深巷里的小蔡电脑维修店里,卷闸门拉下来,一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后,从内走出两人,手上的刀还带着血。
“大哥,人解决了。”
孟严青“嗯”了一声,转头看看被其他人死死按住的翔子,翔子眼神有些闪躲,眼睛因为极力忍耐布满了血丝。
“叫你去你不去,你看小波做事多利索,你在家里待久了,越来越娘们儿唧唧了,杀个人也不敢了?”
翔子抬头看着孟严青,表情复杂略带悲伤:“大哥,小菜才19岁!他只是个孩子。”
“18岁就是成年人了,法律规定的,他是大人了。你别说的我好像欺负小孩儿似的。没办法,齐叔要他死,就算今天你放过他,齐叔能放过他?”
翔子眼底有水气,他虽说平时耀武扬威,跟其他帮派混混流氓打打杀杀,但是他从不伤害无辜的人。那晚小菜帮他们进入恒生,之后两人便熟络起来,经常私底下一起打游戏组团开黑,小菜打游戏很厉害,把把带他拿人头捡装备。
翔子跟小菜说等他忙完一件大事就来找小菜面基,见了面翔子就请他吃饭洗澡按摩。
“我请你去戈乐,那里的姐姐个顶个的漂亮!”
小菜在耳机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结巴:“吃饭就成,别,别去戈乐了。”
“怎么,怕女朋友知道?”
“不,不是……我没交过女朋友……”小菜说那句话时脸颊绯红,他除了天天宅在店里泡在网上,被各路网友吹成大神,现实中却是见了漂亮女孩子就脸红的不敢说话的小男生。
翔子大笑,又逗他:“那更得带你去开开荤了!”
他不知道原来小菜受了孟严青的指使,配合齐叔他们潜入青山的制药厂,破了他们的加密系统,还盗走了他们的研发数据。
那就是齐叔说的大单。
从DTK14在市面流通,就有人出高价买它的研发数据。孟严青从黑J那里获取警方的情报,又与荣兴会那边接触,目的是查出制毒工场,带走研发数据,卖给那个出高价的东欧买家。
齐叔要杀了小菜灭口,孟严青让翔子去,翔子下不了手,一直说小菜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恳求孟严青放过他,被孟严青一顿训斥,叫了小波动手。
小波是心狠手辣的,平时冷着个脸,每次动刀动枪要见血的时候却喜欢咧着个嘴笑。刀架到小菜脖子上时,他也是那样咧着嘴对小菜笑。小菜的嘴被捂得严严实实,因为恐惧,睁着放大的瞳孔看着他,他就那样无声的笑着,将锋利的刀口深深的划破了颈动脉,滚烫的血溅了他一身。
在那间狭窄的店铺里,小菜蜷缩在灼热黏腻的血泊里,蹬大了双眼,脸上挂着被惊吓出来的泪。
空荡的后巷,掩蔽的卷闸门后弥漫着新鲜的血腥气,一行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的启程奔赴下一站。
两天后,一艘游艇行驶在墨西哥湾海域。
“大哥,做完这单你有什么打算?”翔子问。
“回町兰啊,去找阿正,之后就洗手不干了,我哪也不去了,就守着他。”
海面的风很大,翔子说吹得有些发冷,先去船舱里休息。
孟严青看那几个人都在甲板上喝酒的喝酒,吹风的吹风,就起身也回了船舱去。
“在给黑J汇报行程呢?”孟严青夺过翔子的手机,上面的信息还停留在编辑页面,没来得及发出去。
翔子一脸惊恐,孟严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我叫你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收起来,不是防止他们跟外面的人联络,而是在等你露出马脚。”
翔子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孟严青笑笑,有些心痛,是一种背叛感。
“在我删除我卧底档案的时候,小菜没跟你说吗?翟立翔……”
孟严青悠悠的说出翔子的名字,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三个字好扎眼啊,我一眼就看到你了。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啊,你这个平时看起来笨头笨脑的怂包居然是警察!这叫什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大智若愚!”
孟严青感叹着翔子演技真好,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翔子说:“你不也演技好到可以拿影帝吗,在黑J那里演卧底,在荣兴会演大哥,你能分得清自己站的哪头吗?”
“当然。我从始至终都是荣兴会的人,我从小就被齐叔带在身边,天天耳濡目染,我都麻木了,我天生就是干这个的,你听过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吗?我干爹是齐叔,我亲老爸是冒充警察顶替卧底的华子。我有得选吗?”
“有,你本来有的,你本来可以选择做一个正义的好警察,你可以的,你对手下的兄弟都很仗义仁慈的,也教育他们不要做为非作歹的事。我以为你是个好警察。”
孟严青没想到翔子还是那么天真,捂着脸快被翔子蠢得笑死了,笑的肩都在抖。
“你是善良正义的好警察?”
翔子眼神异常坚定:“我是,因为我时刻谨记自己的信仰!大哥,你不是说累了想洗手不干了吗,难道你就没想过回头吗?”
“信仰?什么是信仰?我曾有过动摇的时候,为了阿正。可他宁愿选一个被人玩剩的烂货也不要我!我就没有信仰了。阿正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廖智华的种,他那么恨他,你觉得他会容我?”
孟严青说罢掏出了枪抵在翔子额头:“走的路不同,那就只有分开走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
孟严青希望翔子能求他,求他放他一条生路,给他一个临阵倒戈的机会。
翔子不说话,只转过身死死的盯着孟严青看。
孟严青心软,说:“你的卧底档案我已经删了,你回不去了,要不站在我这边吧,我既往不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翔子摇摇头:“我不可能再留下来了,我已经把你变节的消息发给黑J了,你知道这些年我在帮会里如履薄冰的过得有多辛苦吗?我做梦都想重新穿上警服过见光的日子,我又好怕我做梦的时候说梦话大喊我是卧底,这么多年,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翔子又想起那个叫小菜的孩子,他连他的面都没见着,想象中该是个单纯可爱又朝气蓬勃的孩子,因为他的懦弱没能救得了他,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了他,却也是冷漠的帮凶。他早已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好怕自己哪天也像茶室的小弟那样一个不小心被打死,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猪崽,切割成大块,扔到刘启保的狗场去做饲料。
甲板上下来个人看见这幅阵仗吓得忙问:“大哥,你们这是咋了?”
孟严青放下了枪,冷冷的说:“翔子给外面通风报信被我抓个正着,带上去吧。”
翔子被带到甲板上,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又侥幸的想留一条命回归警队,他太想有重见光明那一天,他也知道孟严青心软。
“大哥,放我一马吧,以后咱们各走各的,当不认识。你不记得当年在城北的档口吗,我们被人追杀,是我,我被人划破了肚子,肠子都出来了,我还背着你杀了出去,你欠我一条命的。”
孟严青只觉得好笑,苦笑了两声又突然收住了。
“我给过你机会,我一直在给你机会让你站在我这边!你只会给我惹麻烦,别人都以为当年是你多义气救了我,他们哪里知道,是你,是你老在外面给我惹麻烦,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被人砍断一条腿,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差点截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孟严青背过身对手下的人说:“做干净点,别溅得到处是血。”
翔子绝望的在身后喊:“孟严青!你想洗手不干,可你的手沾了那么多人的血,还洗得干净吗!”
砰地一声枪响,紧接着咚的一声落水的声音。孟严青心里猛的一颤,眼前的海水泛着淡淡的红色,一个浪打来就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船往前行进着,远处驶来了一艘游艇,是来交易的东欧人。
两边的船一靠稳,那边出来几个人,拿着枪就是一顿乱扫。
甲板上的人以为对方是来交易的,根本没有防备,一瞬间成了活靶子,连刽子手小波都被打成了筛子。
其实早在一周前齐叔就敲定了与东欧人的交易地点和时间,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铲除对他日益造成威胁的孟严青,等孟严青一行人被搞定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去完成交易了,也不用分一份出来。
白色的甲板被血染成了夺目的红色,浓烈的血腥气在头顶弥散聚集。
海面刮着风,风夹着冰凉的海水拍在孟严青脸上,孟严青感觉到他的心脏还在缓缓的跳动着。
他所有的好运都在遇到庄静闲的时候就用光了,他不该来的,不该赌气回荣兴会,不该跟齐叔赌这一场。他从郊区民房赌气走的时候,在后视镜里看见庄静闲追出来了,那个时候他就该留下的。
他听见了母亲的声音,母亲在唤着他的乳名:“虎子,虎子过来,给你块玉米馍馍吃。”
母亲穿着一件蓝布大棉袄,梳着两条油腻腻的麻花辫,一双皴裂的手粗糙微暖,黢黑的脸笑起来牙齿被衬得特别白,他长大后再也没见过比母亲更粗糙的女人了。
姨婆也来了,她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手里拿着蒲扇,一边给孟严青扇风一边给他赶蚊子,嗔怪他:“把你的弹弓收了,马蜂窝打不成,又去河沟沟里抓泥鳅了,瞅瞅你一身多脏。”
母亲和姨婆都看着他笑,满脸都是慈爱……
太阳好晃眼,眼前变成一抹金色,他直直的盯着眼前这抹金色,仿佛庄静闲正坐在那抹金色下看日出,金色的光照在他毛茸茸的侧脸上。
他满脑子都是庄静闲的气味,庄静闲冷脸骂他,庄静闲的笑,庄静闲紧张他时皱眉的样子……
他好怕,死亡的恐惧感一点点向他逼近,将他包裹,他好怕他再也想不起庄静闲的脸,看不见他的样子,听不见他的声音。
胸口鲜红的血苒苒冒出,是滚烫的。
他听见庄静闲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手机上置顶的联络人,他费力的按下去,庄静闲就在他耳边温柔的说:“喂。”
他忽然想到,他还没给阿正表白过呢,他念着阿正对他的好,他费力的张着嘴,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只有红色的血沫子往外翻吐。他好想对着电话喊一声庄静闲的名字,告诉他,他说的那些想带他走的话都是真的,他想跟他在一起,每天给他煲汤熨衣服。
可他一个字都没能说的出来,听见那头又“喂”了一声,那个低沉的声音温柔的说:“是孟严青吗?”
孟严青满足的笑着,泪流满面。
也值了。
曾经的日子都像是浮在水面的细微泡影,本来有的选,他真懊悔没有死乞白赖留在阿正身边,这样他就可以一辈子做他的厨子了。
冥茫的海面翻覆着黑色的浪花,远远看去海中央影影绰绰有一艘孤零零的白色小船在海浪中浮泛飘摇,一群海鸥盘旋在船的上空发出凄厉的叫喊。
海水冷漠的低吼着重重的拍打在船身,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湿冷的腥咸。白色的甲板上绛色的血液已经凝固,在金色的阳光下闪着妖冶的光。
血泊中冰冷僵硬的躯体睁大着眼睛,眼底的光芒已经熄灭。
脸上只剩一抹苍白耀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