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5.圣诞节会下雪吗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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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颠簸,再醒来已是黄昏将至。
    这是哪?凌垚揉揉惺忪的睡眼,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轻飘飘的翻身下地了,头还是重的很,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他赤脚踏在地板上,往光线最亮的地方走去。
    房子是木质结构的一层建筑,简洁敞亮,坐落在澄清的湖边。低矮的阳台上陶罐里摆着几支枯枝,低头就能看见湖里游动的小鱼苗和湖边遍地烂漫不知名的野花,湖对岸是漫山的红叶夹杂着些许金黄色,层层叠叠。
    远处的山上是光秃秃的树杈,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锥在阳光下湿湿滑滑的挂着水滴。微风从湖面拂过,漾起层层潋滟的涟漪闪着金色的光,裹挟着阵阵浓郁的青草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有春花有秋叶,有艳阳也有冰锥,凌垚恍惚的很,他一时经分不清这是什么季节。
    他在阳台的躺椅上懒懒的躺下,感受阳光暖暖的洒满一身。他被柔柔的光线包裹着,像个小婴儿俯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蔚蓝如洗的天空没有一丝灰色的瑕疵,大朵大朵如棉花糖般胖乎乎的白云浮在对岸的山头上,他真想踏过层叠的山峦伸手去抓一朵下来。
    “你醒了?”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凌垚循声回头,庄静闲正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凌垚又似是不期待答案,闭上眼把脸贴在躺椅上铺着的软软的毛毯上。
    庄静闲转身进了屋子,不一会儿手里多了一件绒绒的羊毛薄毯,走到阳台上,把薄毯轻轻的盖在凌垚单薄的身体上。蹲下身拂开了遮在凌垚侧脸上的发丝,柔柔地说:“湖面的风大,别吹凉了,你已经昏睡两天了,该饿了吧,我带你出去吃饭,顺便在镇子上走走。”
    凌垚的脸还是埋在那团绵软的白色绒毛里,卷翘的睫毛密密的盖在微微闭拢的眼睫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斜斜的阳光打在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脸上细细密密的绒毛沉在阳光里泛着闪闪的金色。
    庄静闲弯着身子,轻飘飘的就把凌垚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转身进屋,把他稳稳的落在厅里的沙发上,找来了浸湿的毛巾,细细的给凌垚擦着脸颊。凌垚被湿毛巾抚过,这才缓缓的睁开眼,只是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他曾在最危难最无助的关头,声嘶力竭呼喊过名字的男人。
    这个男人给自己擦完脸,又蹲在地上给自己穿鞋,他听见眼前的男人轻声抱怨:“脚怎么这么冰。”
    一下又感到了脚底传来的暖意,那个男人正把自己的脚捂在他温热的怀里用外套裹着。
    木房子出来是一条弯弯绕绕的单车道柏油马路,沿着马路往前走有一座横在湖面上的桥,穿过桥柏油路就变成了宽敞的青石板路,路边有好多稀稀落落的木头房子。青石板路的两侧有两条狭窄的沟渠,里面有潺潺流动的溪水,还冒着淡淡的白色雾气。
    凌垚的手指刚触到水面,就被眼疾手快的庄静闲一把拉住了:“溪水是山上的雪水融化了流下来的,可凉了。”
    凌垚感受到了指尖传来的刺骨寒意。溪水明明那么冰冷,可路边还有双手泡在水里三三两两洗衣的妇女,她们挥舞着一根木棒捶打堆在石头上的衣物上,一个满脸黢黑的大姐捶的热情高涨,忍不住高歌了一句,嘹亮的一嗓子,从街头荡到街尾,引得其他的洗衣人接过曲调一阵欢乐高亢的和声,一曲唱毕,满街都游荡着洗衣妇女们爽朗的笑声。
    凌垚跟着庄静闲低头弓着身子进了一家热气弥漫的饭馆儿,也没问凌垚想吃什么便对着老板说:“来一锅羊肉煲吧。”
    一口黑色的深肚子砂锅咕噜噜冒着热气,里面炖着大块大块香气四溢带肋骨的羊肉。两人坐在窗边,凌垚还看着那群洗衣的妇女在远处嬉笑,庄静闲给凌垚晾了一碗白花花的浓汤,又夹了一块羊排骨放进他面前的空碗里:“可以吃了。”
    看到凌垚动了筷子,庄静闲才低头喝了口汤。
    整餐饭,凌垚的筷子都没伸进过那口砂锅,他吃的很慢,一块肉快要吃完了庄静闲就立马重新给他加一块放在碗里晾着。
    天快黑了,窗外传来来了一阵刺耳的哨声,石板路上迎来了一群白色的山羊,走在前头的老羊下巴上留着一撮长长的胡须,身后跟着一群没胡子的小羊,领头羊顺着哨音往前走,身后的小羊就在它的带领下一起往家赶。那群羊少说有好几十只,一边走一边从身后短短的尾巴处蹦出一粒粒黑色的粪便,不一会儿那条原本一尘不染的石板路就覆盖了一层黑黑的羊粪。
    凌垚痴痴地看着窗外,想着自己原来吃的是如此没有公德心的羊,本来已经放下筷子的他主动开口说:“我还想再吃一块儿。”
    庄静闲眼底闪过一丝欣喜,连忙在锅里又捞了一块放在凌垚碗中。
    凌垚从睁眼看到庄静闲时就觉得他有什么不同了,是一种道不明的陌生感,他这才恍然发现庄静闲与以往不同的地方:“你没戴眼镜。”
    以往像这种情况,庄静闲的眼镜上肯定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了,会摘下来用纸巾擦一擦。庄静闲细长的眼睛被羊肉汤煲的热气缭绕着,浅浅的眸子看不真切,却不像藏匿在玻璃镜片后那样难以琢磨、看不懂猜不透。
    “是啊,不好看吗?”
    凌垚看着那张脸,卸下伪装的模样原来长这样,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只是那张面部轮廓拼凑起的越来越清晰的脸,似曾相识,却又无比陌生。
    “你真的叫庄静闲吗?”连警察都说查无此人。
    庄静闲看向窗外:“你可以叫我姚正,名字只是个代号,叫什么都可以。”
    他曾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跟凌垚谈起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凌垚质问他。
    俩人吃完羊肉煲往街道上走,之前石板路上的山羊粪便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从路边的溪流里接了两根长长的水管,把路面冲刷的干干净净。
    “其实镇子满大的,我带你去转转,顺便消消食儿。”庄静闲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询问又像是祈求。
    凌垚轻轻“嗯”了一声,庄静闲就领着凌垚穿过宽敞的石板路拐进了路旁的巷口岔路。里面纵横着无数条由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石块铺成的不怎么平整的石子路,石子路不算宽敞,两边是一户紧挨一户的住家户或是售卖商品的店面。那些店面在门口支了个摊儿,商品从屋里摆到了街上,清一色的木头房子房檐上都齐支起了大红灯笼,照的街道红火火一片。
    街上稀稀疏疏的几拨行人,有的四处观望,有的驻足拍照。
    走了一路,空气越发冷了,庄静闲把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脱下裹在凌垚身上:“这里地处偏远,正在发展旅游区。这儿的人没有夜生活,所以晚上没什么人,白天赶集的时候很是热闹,要不我明天再带你来?”
    庄静闲领着凌垚往回走,柏油马路两边的太阳能路灯亮晃晃的打在路面上,庄静闲指着前方说:“往前几公里的地方有个小城寨,来的游客多半会去那里落脚,有时晚上会有篝火晚会,有穿盛装的年轻姑娘围着篝火跳舞,她们的歌声在这里都能听得见……”
    凌垚问:“这里会下雪吗?”
    “会,前两天刚下了雪,这几天好不容易晴了,雪下得不大,都化了。”庄静闲还庆幸天晴了,房子里没有暖气,凌垚在家昏睡了两天,有太阳也暖和些。
    “那圣诞节会下雪吗?”
    身后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凌垚没有听清庄静闲的回答,只见他的唇在路灯下一张一合。
    一辆孤零零的汽车晃着昏黄的车灯驶过,带起了马路两侧的枯叶,那些枯叶飞到空中又缓缓的盘旋着落下来,凌垚低头看那些飘落的枯叶,却瞅见柏油路上两个人被灯光拉扯的长长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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