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6.投怀送抱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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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姚致远的案子重新调查后庄静闲就从青山离职了,不知为何凌垚对他冷淡了许多,经常联系不到人,凌垚解释自己在专心赶稿,联系不到自己的时间都是在补觉。
庄静闲听得出凌垚语气无精打采的,想着大家都忙也挺好的,都是大男人也不需要像两个热恋的小姑娘似的天天都要黏在一起。
他没多心,只想着这次行动结束后,再好好跟凌垚摊牌--他所有的一切,他要坦诚布公的以一个全新又完整的自己面对凌垚。
这次,他是认真的。
他失业在家专心等着黑J布置行动,也多出了许多时间与孟严青配合着紧盯对面楼的动作。
黑J说交易时间是在周三,看来货柜场的老板没有诓他,孟严青从速溶他们出公寓开始就出发去町兰港了,庄静闲去速溶他们吃早茶的铺子吃了个早饭,又打包了份肠粉带给孟严青。
“在装船了,速溶他们来了吗?”孟严青吸溜着肠粉问。
“没呢,他们说时间还早要去打两圈麻将,我让翔子他们盯着的。这边什么情况,看见货了吗?”
孟严青摇摇头指了指那些集装箱:“货应该在里头,只是直接运出去怕是出不了关吧,我猜测他们会直接在码头交易。”
保叔的人早就盯上了一批从东欧来的买家,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这次的DTK14来的,买家都来町兰了,没道理还要这么劳师动众的亲自送货上门,那么多展品是要过海关的。
货还不到中午就装完了,孟严青发了信息问齐叔那边情况怎么样,齐叔说还没动静。
孟严青打了翔子的电话:“你那边什么情况?”
翔子说:“速溶和眼镜儿一直在茶楼打牌,拖把和龙彪去按摩了。”
孟严青说:“大清早就去按摩?真他妈有情趣。”
眼看船就要开了,所有关键人物都没有出现,连黑J的人都没来,就他和庄静闲傻傻的守在码头,难道真的是分析有误?见鬼。
船快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的戴鸭舌帽的男人登船了,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孟严青没看清他的脸,与男人一同来的还有个瘦巴巴的寸头,寸头缩头缩脑的,还有些像翔子。小寸头没有上货船,而是去了一旁停靠的快艇上,快艇启动出了海。
庄静闲说:“刚那个寸头总觉得身形很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孟严青用舌尖舔了舔牙齿,突然一拍方向盘:“刚那个戴帽子的,像不像是龙彪,我看到他脸上的疤了!”
孟严青赶紧给翔子打了个电话:“速溶他们还在吗,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吗?”
翔子说:“在呢,打牌的两个人一直在打牌,赢得红光满面的。按摩的两个人进去俩小时了还没出来。”
“快进去看看,说不定早跑了!”
翔子让人去房间看,一脚踹了房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床上有一顶红色的假发套子。
“大哥,人不见了。”
孟严青暗叫一声坏了,船已经开走了。
齐叔那边说,蛇已出动,警察逮蛇去了,他们已经行动。
庄静闲这才想起来,那个寸头是拖把,因为他常年吸毒,那副颓靡的鬼样子让他印象深刻,说:“跟去看看。”
两人骑了辆摩托艇追出去。
两拨人交易的场所定在了那艘货轮上,拖把驾驶的快艇靠着那艘大船,在货轮旁徘徊了好一阵子,货轮上有两个身形高大的络腮胡东欧男人,其中一个在讲电话,另外一个将几只大号的黑色旅行袋扔到快艇上。
“难道货真的在货轮上?直接运出去?”孟严青嘀咕着。
东欧人听着电话那头说的话皱着眉头一脸震怒:“怎么少了一箱?”
龙彪说:“不可能,货是我们亲自送过去当场点过的。”
庄静闲给黑J打了个电话:“在町兰港七号码头,钱已经付了,没见到货。”
“货在恒生工厂,他们从金桥的密道往外运,我们这边正在拦截,有同事正在赶过来,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
陆琸旭早已经部署好,青山制药厂、恒生制造工厂,货轮出了港海关那边的人会查,所以他带了人兵分三路,唯独没去码头,怎料他们那么狡猾,那边发货这边收钱。
去青山制药厂,制药厂里却开出了一辆冷冻生鲜的货车,那辆车在城里绕了几圈,陆琸旭才发现那车一直在带他们遛弯儿,逼停了那车,里面却是制药厂配送到下面的药物。抓了司机问怎么用运生鲜的货车运药物,司机说他开的那辆车前两天撞了还没修好,就临时借了辆送生鲜的车开开。司机问:“这也犯法?”
药物就是一些常见的感冒药之类的,却并不是他们要找的DTK14。
但另一路人却收获颇丰,堵在密道出口就将所有人一举拿下。
拖把收了钱就往岸上去,庄静闲也骑了摩托艇赶紧走了。
龙彪发现货确实少了一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跟对方说:“也许是出货的时候数错了,我回去给老板说一声给你们补上,或是把那一箱的钱退给你。”
买家那边的人觉得他们做生意没诚信正欲纠缠一番,龙彪的电话响了,拖把在那头说:“彪哥,我发现有辆红色的摩托艇一直在跟着我们。”
接着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枪响,龙彪大声呵斥他:“你在开枪?你脑子有病啊!你是想把警察引来吗,赶紧拿了钱回去,剩下的我来处理。”
两拨人迅速的散开了,龙彪也带了几个人开了快艇走了。
孟严青坐在后座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差点栽到水里,庄静闲皱眉:“怎么了?”
“没事,好像有人追上来了,我们这样就是活靶子,赶紧上岸。”
两人被龙彪的人一路追到废弃的货柜场,到处都是杂乱摞成山的集装箱,孟严青垂着右手臂躲在一个集装箱后头,把一只手枪给了庄静闲。
“你会开枪的吧?只有三发子弹。”
庄静闲这才看到孟严青的右手手臂有血从袖口流出来。
庄静闲拿了枪说:“我去把人引开,你往前面的下水道跑。”
庄静闲走了,孟严青给齐叔打了个电话:“事情办妥了吗?”
齐叔说:“搞定了,那帮警察全都是蠢货,净顾着去追生鲜车了,小波带着人就冲进去,一个没留!齐活儿!你可以回来了。”
孟严青说:“我可能要晚两天回家了,这边有点事。”
齐叔叮嘱他办完事儿早点回去,那边还有好多事儿等着他回去处理呢。
孟严青忍着右臂的剧痛连声应下,挂了电话往下水道走,一会儿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快跑吧,青山制药厂被一锅端了你还不知道吧?”
那边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说:“你什么意思,你又是谁?”
“青山制药厂是DTK14的制毒工场,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要是不知情的话你也可以不用跑,你说我该叫你穆厅还是华哥?”
穆建军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到底是谁?”
“孟严青。”
“孟严青?”穆建军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是谁,只是觉得有一点点耳熟,愣了半晌试探的问:“你是李广英的……”
“您可总算是想起来了,当初拖您的福我还去刑警学院上了几天学呢。”孟严青的语气戏谑又虚弱。
穆建军终于想起来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以为孟严青是来要账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又知道多少,你想要什么?”
孟严青笑出了咳嗽:“死老头儿,老子恨不得你去死,但是我妈临终前叫我不要恨你,所以老子大发善心来救你了,你他妈爱信不信!”
孟严青听见了不远处的枪声匆忙的挂了电话返回去找庄静闲。
二十年前,癌症晚期的李广英带孟严青找到了廖智华,彼时的廖智华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警察,还改名字叫穆建军了。穆建军送李广英去了医院治疗,让李广英不那么痛苦的走完了人生最后的一段路,也就那么两三个月,李广英就把丈夫对她和孩子的背叛与遗弃忘的一干二净,她以为她死后穆建军会善待他们的孩子,在临终前对孟严青说:“不要恨他,仇恨只会让人平添许多痛苦,被你恨着人却还过着安逸喜乐的生活,毫无意义的。”
那时只有五岁的孟严青只记得母亲那个黝黑粗壮的身体一天天变得萎缩瘦小,曾经肩能扛手能抬的健壮女人,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认识多少字,却跟他说不要有仇恨。
只是李广英不会知道,在她病入膏肓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回到亘岗村,给自己打了一口薄棺材等死的时候,那个男人根本就没理睬他们的孩子,而是将他扔给了福利院。
孟严青却一直以为自己的爹是个警察,为了不影响仕途,自私的将他抛弃。没想到却是自己一直帮着打听的华子!
真的只有三发子弹,孟严青赶到时,庄静闲已经把枪扔了手里握着把手术刀,手术刀上有血,看来是已经近身肉搏过了。
孟严青以前都觉得自己回回撞大运的,今日全往枪口上去了。那个平安福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早知道要挨枪子儿,他真的应该好好保存好随身携带的。
“庄静闲!”
孟严青大喊了一声庄静闲的名字,庄静闲一回头孟严青就扑了过去,巨大的冲击力害得孟严青直接把庄静闲扑倒在地上了。
孟严青艰难的爬起来拉了庄静闲就跑,一边跑还一边骂:“你他妈傻啊,打不过就跑啊。”骂完了庄静闲不过瘾又开始骂翔子:“操他妈的死翔子,平时叫他喝酒泡妞就脚底抹油,老子都要被打成马蜂窝了又不见人了。”
两人在那些集装箱里东躲西藏,往庄静闲说的那个下水道去了。那是一个直通海里的排水管道,两人沿着台阶下去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两人往里走了一段路,里面漆黑一片,确保没人追上来才找了个空地儿坐下来。
从前他总想着哪天跟庄静闲一起去走一趟他们发现的那个密道,这次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了:“好冷。”
孟严青整个身体靠着庄静闲的胸膛,右手手臂垂吊在地面,无声的淌着血。
庄静闲把外套打开,将孟严青裹进去:“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不行,还是好冷,老子要死了。”孟严青紧贴着庄静闲叫唤,没残的左手不老实的在庄静闲的大腿上摸来摸去。
庄静闲把宽大的外套敞开来又把孟严青往里裹了裹,把他的大腿上的那只手按在伤口上:“把伤口捂住。”
孟严青被庄静闲拥在怀里,果真暖和多了:“没想到老子终于投怀送抱得逞了,这一枪挨的真值!”
“死到临头还关不住你的破嘴!”
“是啊,我就快死了,我要是死了你就能跟其他野男人鬼混了。你告诉我,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哭?”
庄静闲白了他一眼:“你是伤到手臂,又没伤到要害,不会死的,放心吧,最坏的情况是救援不来流血不止子弹又刚好卡在骨头里导致截肢。”
“啊??!!”孟严青难过的惊呼。
庄静闲把孟严青捂住伤口的好手使劲朝里按了按:“所以千万要捂好!”
孟严青直呼:“完了完了……”
庄静闲抿嘴一笑:“这下你知道怕了吧。”
“完了完了,我打飞机惯用右手的,截肢了我还怎么打飞机。”孟严青说着,就把头靠在庄静闲的肩上:“我要真是截肢了,要不以后你就帮我打吧!”
“闭嘴,你再胡说就从我衣服里滚出去。”
“嘿嘿,那我还是闭嘴吧。庄静闲,你是不知道,每次我调戏你,你那副吃瘪的样子有多搞笑,我就更忍不住想调戏你了。”
庄静闲无奈:“以此为乐对吧?”
“嘿,你真懂我!”
孟严青说完还真闭嘴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说话,空气静得像时间都停止流逝了,只剩挥散不去的恶臭和血腥气。庄静闲推推他:“别睡!孟严青!”
孟严青的身体越来越冰:“好冷啊,我好困。”
庄静闲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一手死死捂住孟严青流血的胳膊。“别睡,睡着了就不暖和了。”
孟严青虚弱的说:“那你就再抱我紧一点。”
庄静闲紧紧的抱住孟严青:“抱紧了,你不许睡。”
“闲哥,你跟我说说话,给我讲讲你吧,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自己的事儿。”
排水管道里漆黑一片,怀里的人流着血体温越来越低,只要不说话,寂静的空气里就充斥着死亡的血腥气。庄静闲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那些事太久远像是别人的故事。
“我真名叫姚正,我父亲以前是一名法医出身的刑警,以前受过严重的伤,所以后来年纪大了跑不动前线了,就又回去干老本行了。
七年前,他怀疑那几起儿童遇害案,是因为接种了毒疫苗,向局里反应了。时任药监局局长和町兰市公安局副局长的穆建军,跟我父亲说这个案子非同小可,叫他查到什么直接向他汇报,不要节外生枝。
后来被你查到了青山制药用活人做临床实验,你把资料交给他没多久,他就出车祸死了,案件所有的资料证据都找不见了。我父亲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因为工作原因,平时几乎滴酒不沾,更不用说还要开车了,车上还坐了我母亲……”
孟严青心遽然一沉:“姚致远是你老爸?”
庄静闲点点头:“当时我父亲的死定为意外,我不服,就去上访了,上访未果,还被拘留了,留下了案底,丢了工作。后来黑J找到我,说是可以帮我查清真相,他也怀疑穆建军。其实什么毒品案我都不关心,我只想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我要让害死我爸的人付出代价。”
庄静闲的胸膛可真暖,孟严青真想抛下一切,不管外面那些纷纷扰扰的破事儿,跟庄静闲随便去哪都好,他不想做大哥了:“阿正,等你把仇报了,我带你走吧,我也洗手不干了,这些年我都累了,我攒了好多钱,够咱俩挥霍好些年的。”
庄静闲没答话,穆建军没有伏法,父亲的死没有弄明白他哪也不会去。
沉默的空气里还是一阵血腥味夹杂着地下排水的霉味恶臭,两人呼吸着浑浊的空气,无声的等待救援。
“大哥!大哥!”
外面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是翔子……”
翔子带着荣兴会的人浩浩荡荡的杀来了,击退了龙虎堂的人。
孟严青被翔子扶着:“你他妈再不来,我就要死在臭水沟里了!”
庄静闲和孟严青坐在车后座,孟严青躺在庄静闲的腿上,庄静闲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庄静闲见翔子往城边开:“去医院不是这条路!”
孟严青扯了一下庄静闲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翔子知道地儿,他轻车熟路的。”
孟严青跟庄静闲炫耀着当年他还是个小弟的时候,翔子就是他的小弟了:“有一年我们抢了龙虎堂的生意,龙虎堂的人在路上伏击我们,我差点被人砍断腿,那条腿的骨头就白森森的露在外头,翔子肚子都被人划破了,硬是拖着一节肠子,把我背了回去。”
他们没去医院,而是拐进了城郊的一处居民楼。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男人戴着厚重的眼镜,一双镜片看不出是近视还是老花。屋子门口挂着“悬壶济世,跌打损伤,针灸理疗”的招牌,一推门进去,一股浓厚刺鼻的跌打酒味道弥漫开来。
医生嘱咐:“快进来,把门关上!”
简陋的担架床组成的粗糙的手术台,一盏大瓦数的高温灯支在半空,消毒药水纱布手术刀的什么倒是很齐全。
医生用剪子剪开了孟严青的衣服:“两处弹孔,一处在肩膀,一处在右侧胸腔,看他还活蹦乱跳的,应该是没伤及肺部。只有切开看看了。”
“你再废话,一会儿我就会凉了。”孟严青躺在台子上虚弱的说着风凉话,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可是如果施救及时的话自己是可以抢救回来的。
庄静闲这才看清孟严青身上有两处弹孔,其中一处是在货柜厂替他挡的那一枪!他担忧的问医生:“就在这里做手术?这……”
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眉头紧锁,这地方也太简陋了。
“放心吧,我这儿地方虽小,五脏俱全。我会给他打麻药的,你们谁来帮把手?。”
“我来吧。”庄静闲说。
医生一边准备麻药,往孟严青的静脉里推,问庄静闲:“你学医的?”
孟严青昏迷前绝望的听到庄静闲说:“我以前看我父亲解剖尸体,我在一边打下手的。”
医生如获至宝:“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