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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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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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澄,你以后要多多交朋友,我恐怕得先走了,不要太孤单,不然我会难过的。”杨秋水似笑非笑,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粉色裙子,明眸皓齿的,美丽极了。
“你怎么了?你要去哪里?”柳清澄觉得不对劲,她这是要去哪,她怎么不知道?
“别走,杨秋水,你说清楚,别走啊。”柳清澄眼看着她慢慢退到门边,含笑看着她。
她用尽力气喊她,让她回来,想让她说清楚,可她不应她。
于是,她想起身去拉住她,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却起不来,浑身没力。
杨秋水走到门边时,她回头看了眼柳清澄,说到:“清澄,我不知道我是会去天堂还是地狱,不过如今我是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一切都是命。你记住,你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你们俩会在一起的,记住,好事多磨!”
“我走了。”
柳清澄眼睁睁的见着她从门口消失,还有什么天堂地狱的,她记得她是中暑了,可不至于这么严重啊。柳清澄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她一手抓住床边的桌角,努力爬起来,眼看着她渐渐坐起身来,却突然感觉手心一阵滚烫传来,她看了眼桌角,天哪!桌子怎么燃起来了?再看眼四周,凳子,木门,窗子,顿时,房间里一片火光,火舌正在朝她的床边蔓延,床罩,床单,枕头,她的头发……
她傻愣在原地,秋水没了,她也马上要死了。
“清澄,快快醒来。”桑登进来时便看到床上的人极痛苦的样子,眼睛闭着但眼角全是泪,哭声细细碎碎,桑登立在床边看着她现在的样子,猛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传来。
她的脸颊很红,额上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耷拉在一边。
桑登觉着不对劲,不像梦魇这么简单,他想摸摸她的额头,就在这时,阿纳说到:“瞧她这样,莫不是发烧了?”
阿纳边说也就一边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刚贴上去,阿纳便“嘶”的一声,条件反射般的抽回手来。
“烫的都能贴饼子了,我去找体温计和退烧药。”
阿纳也不等他回答便立马下楼去了。
桑登,也立马去卫生间打了水,拧了热毛巾来,将它贴到柳清澄的额头上。
桑登现在心里不好受极了,她说过她在这里只认识自己。
桑登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问到:“你这是在惩罚我吗?快快醒来啊!”
没一会儿贴在她额头上的毛巾的水汽好像已经干了,桑登起身又去换了一条毛巾来,搭在她额头上。
忽然,他俯下身子,将唇贴上她的额头,良久,复离开。
看来,今晚又犯淫邪戒了。
“回来。”嗓音干净,半分清冷又带着几分温柔,柳清澄觉得这个声音极其耳熟,她好贪恋这个声音啊,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追求或贪恋过什么,不过唯独这个,这真的是第一次,她迫切的希望看看嗓音如此令人心动的男人的模样。
可眼睛好像被缚上了一层细纱,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不过,她可没放弃去追寻,她努力睁大眼睛,终于,她看到一个男人在蒙蒙细雨中,他五官深刻,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不薄不厚的唇正微微羲和着,好像正说着什么。
柳清澄想,果然,声音这么动人,皮相自然也不会差。
不知怎么回事,细雨没了,橙黄的路灯没了。
天气格外清朗,蓝天边镶嵌着的云朵显得格外洁白柔软。而那个男人,正蹲在地上,表情严肃,一会儿看看木板子,一会儿又拿起地上放着的本子,拔去笔盖,写着什么。天气实在太热了,只见他后背上的汗水一股一股的往外流,白色体恤也被映出一道一道的汗印子。
嗯,认真的男人好像更耐看啊,柳清澄如是想着。
忽然,画面突变。
她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从一个馆子出来,周围似乎很陌生,她一脸茫然。突然,她好似看到了什么,眼角溢出亮光。
于是,烈日下,她不管不顾的往前跑着。
柳清澄很好奇,她刚才是看到谁了,如此高兴?
终于,姑娘停了下来。
柳清澄也顺眼看过去,一身着红褐色僧袍的男人,转过身来,从袍子里掏出手帕,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姑娘似笑非笑。
他是谁?
柳清澄,好恍惚啊,当她看到那抹红褐色时心中便蔓延出一股子难以名状的心痛来,怎么也挥之不去。
“清澄,快快醒来啊。”桑登看着阿纳从她腋下取出体温计,顿时惊了,“42度,快,去医院吧。”
桑登见柳清澄一手摁着右下腹,表情痛苦,难道?
凌晨一点,西藏人民自治医院急诊科。
“怎么才送来,急性阑尾炎也是会死人的!再说都烧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早点送医院来,现在需要立即手术。”
接手柳清澄的手术的医生是内地来的,四十来岁的样子,正看着阿纳,桑登知道医生误会了,不好意思的朝站在一旁的阿纳笑笑。
桑登让阿纳先回去了,毕竟她可是客栈的老板,没她怎么行呢,况且今晚已经麻烦她很多了。
阿纳走时,对他说:“不然联系一下她的家人吧。”
桑登这时才忽然想起来,她的手机应该还在客栈。
“那我明早过来时,就把她的手机带来。”
桑登站在手术室外,看着手术室的门上亮起了红灯。
他没有坐在手术室外安排的椅子上,他想在她出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他,希望她知道,是有人陪着她的。
等待的心情真的不好受,就像是,就像是……一时桑登想不出什么恰当的比喻。
这个时候,作为喇嘛,其实他是有事情可做的,比如念念经文,打打坐,正好借此机会修养一下遇事当静的心性。
可桑登做不来,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盏小红灯,一刻不敢放松。
同在华城,有一个人也同他一般,正焦急的等在手术室外,也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盏小红灯。
“林夕,坐会儿吧。”说话的人语气无奈,这是杨秋水的妈妈。
杨秋水的妈妈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竟然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自己,白血病!这几个字她不陌生,在电视剧里会经常听到。可是,可是,那是电视剧啊,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后来当她确信大女儿确实得了这个病时,她一下子垮了。先是生气,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自己,可后来,医生说她现在已经是晚期,别说一直没等到合适的配型就是等到了合适的配型她的身体也容不得在做什么手术了。
眼前这个小伙子,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女儿说,他是她的男朋友。
杨秋水的妈妈,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很失败。
大女儿,开朗乐观,学习也好,长得也很漂亮,只是越长大她越害怕,因为她害怕心底的那秘密,总有一天会揭穿。
“您坐吧,我先站会儿。”林夕看了眼杨母,没在做声。
林夕的脑子里全是杨秋水的样子,调皮耍无赖,素面朝天,偶尔作点奇怪的浓妆,后来病怏怏的样子,还有昨晚她穿着婚纱的样子。
她穿婚纱的样子,真的好美啊。
林夕后来把她抱回秋水居时,他问她:“你是后悔做我的新娘子了吗?”
怀里的人默不作声,林夕也不再问。他只是更紧的搂着她,让她离自己更近。
“没有,我怕你以后的新娘子嫌弃你。”是啊,杨秋水觉得自己也是一时头脑发热,当林夕对她求婚时她又是感动,又是欣喜,甚至眼前都出现了一副婚姻的殿堂的画面,神圣而高洁。
她自然是答应了,只是后来她又对他说:“婚礼,我们谁都不请,就我们两个好吗?”
林夕明白她的意思,她怕自己走了后……,林夕看着她祈求的眼神,说到:“但我们必须要扯证,至于宾客什么的可以依你。”
林夕说完,用食指轻轻滑了下她的鼻子,假装严肃道:“别忘了,之后我可是一家之主,来,给为夫揉揉肩,呵呵……”
杨秋水出院后,他带她去了迪士尼,后来又去了那个小镇,只是她们是悄悄去的,甚至连杨秋水的妈妈也没发现什么,很久以后,当杨妈妈整理她的遗物时才发现,多年来,她藏在箱角的一张照片没了。她不敢相信,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杨秋水让林夕扶着她去楼顶,她要站在那天的同一个地方,好好感谢下帮她的神仙。杨秋水对着空中拜了拜之后,她又让林夕也来拜拜,林夕觉得荒谬,拒绝了。
不过一会儿,隔他几米远的人儿便抽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好了,别哭了,我拜还不成吗?”林夕说完,便随意朝着天边某个方位做了个揖,忽然,他灵机一动,心里暗念到:“若真的有神灵的话,请保佑秋水能过了这一关。”
哼,果然,什么神啊鬼啊的,不过是个心灵寄托罢了。
林夕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轻轻地,他都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再加上她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心中更是烦躁的不得了。
不由得发怒到:“杨秋水,你总这样,胆小鬼!”
林夕说完便一手扶着住她的头,一手轻轻将她的下巴抬起,她今晚化了妆,她的嘴唇不在苍白。林夕先是舔着她的柔软,一寸一寸,然后慢慢的滑进她的嘴里,顶开贝齿,侵蚀着她的方寸。
良久,二人都气喘吁吁,笑着对方。
“林夕,你不后悔吗?我知道,你喜欢自由的生活。”杨秋水问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不管他怎么回答,她都不会生气。
林夕将她的手攥进自己的手心里,说到:“我不后悔,值得。”
林夕要娶杨秋水,林家怎么会同意?
可林夕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最后,林母无奈,提出条件:“娶她可以,不过你要回公司来,准备接手大小事务,我和你爸也好能轻松下来。还有,婚礼可以办,只是不能大办,毕竟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后面那一条,刚好是秋水的要求,前面那个……那个,他的确不想回去,他不喜欢,可是他知道,这么做是值得的。
“秋水,我不给你保证什么,毕竟一辈子很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呢?”
奇怪的是杨秋水听她这么说并不感觉到生气,但也不是高兴,只是……嗯,是一种轻松。她只希望在她走后,他能继续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噗……”
“你笑什么?”林夕看她突然笑了,觉得奇怪,难道自己刚才那么认真的说的一番话,让她觉得好笑?!
“不是,别误会。”
杨秋水努力止住了笑说到:“我想起以前我看的小说和那些影视剧,当男女主面临生离死别之时,总会向对方保证一番,什么此情此意,情比金坚,不到海枯石烂,地陷天塌,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杨秋水感觉到心闷的慌,缓了缓,说到:“一辈子,这么长。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加深自己的记忆而已,所以,林夕啊,你可别犯傻。我是不会介意你以后左拥右抱的,你过得越快乐,我才越安心。”
说到后面,杨秋水也说不下去了,她怎么甘心?其实,她知道自己,自己一向小气,她怎么愿意别的女人趴在自己的男人身上。
可是,一辈子这么长,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呢?
杨秋水只觉得鼻子发酸,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忙转过身去。
“秋水。”
林夕从她背后环着她,他自然是听出她的鼻音了,那么她既然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眼泪,他便假作不知好了。
“秋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你绝对是我这一辈子的恋人,不管你在哪,你永远都是我心上最爱的女人,这个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呜呜……”杨秋水终于没有忍住,转过身来,双手圈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凌晨时,一阵火急火燎,杨秋水进了急救室。
一个小时候后,急救灯灭了,紧接着门便开了。
一个已经走向死亡,而另一个将通往新生。
医生从急救室走出来时,带着满脸的愧疚和疲惫说到:“抱歉,你女儿抢救无效,死亡时间######。”
“不会,怎么会?我女儿,她还那么年轻,她才22岁啊,她……怎么就没了?”
林夕扶住了杨秋水的妈妈,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心脏好像正在腐蚀,一寸一寸的,痛得不得了,却还不知道怎么描述,他知道,从此,他的心脏将永远缺失一角,而那一角永远也补不回来。哪怕华佗在世,恐怕也医不好他了。
而另一头,西藏人民自治医院的急诊室,柳清澄的主刀医生,没好气的对着守在门外的人说到:“别以为这只是个小手术,你也知道,你们送来的很晚,所以术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不然感染的风险会很大。”
旁边的护士,早就习惯周医生了,这个汉地医生虽然脾气坏,嘴巴不饶人,但医术很好的。
“是,谢谢你们了。”
桑登对他们深深地弯下了腰,然后做着合十礼。
在西藏,喇嘛对你这样做,那真的是极高的礼遇了。
大家也跟着回了个礼,除了那个脾气很大的周医生。
桑登心里默念着:我愿意向所有人弯下腰来,只要你平安喜乐。
我愿意此生不在追求理想,只要你事事顺心。
我愿意背弃佛祖,只为换回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