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假意风流 暗藏祸患 第六十三章 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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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儿向他说了一声:“你跟我来罢。”便向后院走去。
花南开只得跟上去,不敢开口拒绝。
香香这般吩咐完,才挽着宋洗玉走去花厅,娇声问:“这样做是否比你送他去见官的强?”
宋洗玉笑道:“香香姐兰心蕙质,我自然佩服!”
香香道:“你且坐会儿,我去去就来。”便将宋洗玉丢在花厅,走入房中,另换了身鲜艳衣裳,打扮娇样,出去见人。
宋洗玉在外间等得久了,道:“你去作甚么来?”
香香道:“你好久不来,我总要吩咐人买些好酒好菜来招待你,你却这般不耐烦,莫不是已厌弃了我?”拿帕子掩了嘴,作势要走。
宋洗玉忙把她拉住,道:“好姐姐,我这些日子给些琐事绊住,真个不得空,我在这给你赔礼了。”说着,一面向她作了个大揖。
香香这才坐下了,斟了杯酒在手中,笑吟吟道:“你这滑头,总不来看顾人家,谁知把心落在了哪个身上。”
宋洗玉笑道:“我的心在哪个身上,香香姐却不晓得?”说罢,伸脸过去,把她手中酒杯咬住,一双眼风风流流地,把她看着。
香香禁不住红了脸,抬手喂他吃酒,一时晃了手,把杯酒尽泼在宋洗玉脸上,忙不迭取出帕子来擦拭。
宋洗玉顺势向她怀里一歪,道:“好姐姐,你便宽饶我这次。我前几日得了套玉饰,送给你赔礼。”
香香拿帕子打在他脸上,笑道:“你若真心赔罪,今日留下,再不许推脱。”
她这般说,宋洗玉再想不出借口推辞,只得口头应下了。两人歪靠着坐在一处,香香喂他吃了几盏酒,便给他吃红了脸,再不饮了。
香香便拿出月琴来,放在膝上,轻舒玉指,拨弄琴弦,开口唱了几支曲子,才唱到“有了人儿一个,在眼前心里”,便见秀儿领着个少年进屋来。
那少年低垂着头,唯唯诺诺地,给秀儿拉扯着,才拖着步子到了跟前。
花南开给秀儿盯着,只是走不脱身,心下难免焦急,低声道:“香香姐,我该回家去了。”
香香笑道:“你回去就有正经事来?不若在这陪宋二爷喝杯酒。”
花南开低声道:“小的不敢,你就放我家去罢!”
香香道:“你抬起头来说话,如何这般小家子气?”
宋洗玉心思原不在他身上,听见香香这般说,也抬起头来看他。哪成想这一看,竟再移不开眼,只是目不转睛,盯着花南开,面上渐渐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来。
香香见他忸怩着抬起头来,也是一惊,心下只道好一个清秀人儿。只见这少年青衣白衫,总发于脑后,姿态落落,眼眸甚亮,眉目间有些艳冶之态。
香香向宋洗玉打听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生得这般好样貌,我竟未曾见过?”
宋洗玉依旧望着花南开,笑道:“难道我就见过他,你跟我打听什么?”
花南开听见宋洗玉这话,心下很是忐忑,不知他是否还记恨自己,再不敢开口说话,只在心中转着念头,要想出个法子来哄骗他,叫他不要追究前事。
香香向他招手道:“你走近来,我忘了与你说,这位宋二爷一向大方,最好救济弱小,我领你认识认识。”
花南开走近去,偷偷拿眼觑着宋洗玉,见他神色尚且缓和,便低声道:“早听过宋二爷的大名,一向敬佩地很。”
不想宋洗玉听见这话,立时站起身来,伸手搂过他肩膀,另一手将他左手紧紧握住。花南开身量尚小,尚未长开,不及他手掌宽大,给他手牢牢攥住了。
他心中有鬼,见宋洗玉这般举动,如何不惊慌,就要挣扎退开,只是凭他的力气,又如何挣脱得开?
他没有别的法子,只得拿胆怯的目光望着他,认定他人傻心软,要扮可怜来脱身。
宋洗玉却不看他,面含笑意,与香香道:“实不相瞒,我与这位小弟虽是才相逢,而意气相倾,已然千秋矣。”
花南开听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正不知所措,却见香香在一旁笑得打跌,道:“二爷真真是以貌取人,美之则亲,嫌之则弃,不肯给半点面子。”
宋洗玉却正色道:“我看他周身气质,不像是那鄙陋愚笨之人,倒像是出自那书香礼仪之家,性情也聪慧。他会作出偷窃之事来,不过生活落魄,少人教导罢了,想来并非他本愿。”
他将花南开抓紧了,拉他在身旁坐下,作出殷勤态度来,问他是哪处人氏,居住何方,姓甚名谁,怎地落魄了。
花南开心下战战兢兢,再不敢扯谎,只得如实答了。
香香看他神情窘迫,便斜了宋洗玉一眼,道:“你与他非亲非故,无端地关心谁来?”
宋洗玉不理会这话,悄声在他耳边道:“你那日敢戏耍于我,如何还敢来永州;既来永州,如何就想不到有今日!”
花南开只是涨红了脸,把头低垂着,半个辩驳的字也说不出来。
香香不明白其中缘由,见宋洗玉似对此人很是上心,趁机道:“他如今身无分文,又无亲无故的,难免入了歧途。你若真喜欢他,何不赏他份事做?”
宋洗玉道:“我身边正少一人答应,做些端茶送水的琐事。只是不知南开心下怎么想?”
花南开心道自己若给他拿捏在身边,不知要受什么苦楚,心下愤恨不已。只是此时形势迫人,他无论如何也不做不得宋洗玉的对手,不敢不答应他,却又不愿就这样答应了他。
他此刻便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瞧了宋洗玉一眼,犹疑道:“我……只怕做不好,平白惹宋二爷生气。”
香香在旁道:“只笑你偏爱风雅,他一个村童,识字吟诗,弹琴拨弦,却是一概不知。你叫他在身边伺候,免不得又要嫌弃,不三五日就要赶他去。”
宋洗玉手上猛地使了劲力,将花南开的手狠狠握紧了,面上却笑道:“我看他便很好,可不敢嫌弃。”
花南开只觉得手骨都要给他捏碎了,却一声也不吭,只是垂着头,很是腼腆的模样。
香香笑道:“南开弟弟,二爷这般青睐你,只怕是推脱不得了。”
花南开只得勉强扯出笑来,道:“小的谢过二爷。”
宋洗玉这时瞧他一派乖顺模样,忽地一笑,将握着的手松开了,摸上他脸蛋,掐了一把他脸颊的软肉,笑道:“你倒是听话。”
花南开暗暗揉着那只惨遭蹂躏的手,任他作为,面上不敢露出半分不满来。
宋洗玉知他不喜人掐他面颊,只怕他面上乖顺,心中正不知如何怨恨自己!只是这时他看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倒觉得颇为有趣。
他想了一番,解下身上钱袋来,拉过他的手,搁在他手中,道:“你若是再少支用,尽管向我开口,我见了你便觉亲切,只想拿你当弟弟待。”
花南开知道他这话不过是在讥讽自己,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能忍下怒火,低声道了声谢。
宋洗玉将手摁在他肩上,捏住他骨头,笑道:“何必这样生分,你若看得起我,也叫我一声二哥。”
花南开不敢应承他,道:“你是我主家,不敢乱称呼。”
香香嗤嗤笑道:“他这人是最不讲规矩的,他既要拿你当弟弟待,你便叫他一声。”
花南开只觉难堪至极,当初他便是一口一声“二哥”将他财物哄骗了干净,这时宋洗玉旧事重提,他哪敢再开口。
他似是有些懦弱,任香香如何打笑劝说,也只是低着声音,连连道:“我不敢。”
宋洗玉似是很满意他这副样子,凑在他耳边道:“南开弟弟,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花南开快要将头埋到地下去了,他虽无是非观念,到底自尊心强,被宋洗玉这般玩笑,早已是又恨又气,面色通红,呐呐不敢出声。
事实上,宋洗玉一向大方爽快,心上并不存事。他虽然生气花南开欺骗自己,可见他到底年幼,只道他不晓事,并没有多记恨他。
他之前未想还能碰见他,又见他打扮如同乞儿一般,面色蜡黄,处境算不得好,面上又那般要强,自然更是生不起气,反倒是有些心疼他。
只是花南开如今这般浑浑噩噩,四处盗窃混日子,过了今日不想明日,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他明白他聪慧敏捷,不愿见他走了歧路,日后落不下个好下场。更何况凭他三脚猫的身手,四处偷盗抢劫,若是惹了不该惹得人,迟早会吃苦头的。
他有意要帮他,却也知道自己若是好声好气待他,只怕又会重蹈覆辙,给此人骗了去。他一时也不知该拿这人怎么办,便作出怀恨在心的恼怒模样,也叫他长点记性。
这时,酒菜安排上来,花南开就要起身,宋洗玉却不放他走,一面唤人添了双碗筷上来。花南开只得坐住,难得吃上一餐好饭,心中却并不舒坦,如坐针毡,嘴中尝不出半点滋味。
吃了片刻,宋洗玉起身出去,香香趁机道:“南开弟弟,你今日倒是好运,碰上这宋二爷。他这人脾气最好,一向不拘小节,待下宽松,你便一时使性冷脸,他也不会恼。我帮你做成这事,现下却要如何谢我?”
花南开心下恼火不已:“若不是你这女人多管闲事,我怎么会给他捉住!”却不敢发作出来。他明白她这话不过是要跟自己讨好处,他正不想收宋洗玉施舍的银子,随手就将手中的钱袋抛给了她。
香香接过钱袋,收在袖子里,靠过身来,细声道:“你日后跟在他身边,替我多多留意着,看他近日却同哪个女子来往密切,也多劝他往我这里来。”
花南开闻得她身上一股浓郁的香气,似是花香,又似是旁的什么,只是分辨不出,却很好闻,不由得暗暗深吸了几口,渐渐缓和了绷紧的情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