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倒茶的动作顿了顿：“你是说我姑父？”
    “嗯！”
    “实在难以想象我小姑父是杀人凶手。”
    韩毅吸吸鼻子，有些难过，小时候，这个姑父对他也很好，买糖买零嘴，还带着他去街上看花灯，一直以来关系都很融洽，若说小姑父杀了他的姑母，他感情上很难接受。
    出于多年刑侦的经验，谢无极本能的排除了孙大的作案嫌疑，他目光中的惋惜与清正，是作不了假的，还能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迷惑。
    谢无极拍拍他肩头：“你别忘了，自己是捕役，拘捕恶人，是你的本职，一个人对你再好，如果他双手沾满鲜血，一样是个恶人。你不能代入思想感情，要冷静，当然，能回避就最好了。”
    厨子和另一个粗壮婆子抬了桶进来，将热水倒入，韩毅推着谢无极先去泡澡。
    前些日子因为身体虚，谢无极只是擦擦身就算了，现在能泡澡，当然是很享受的，舒服地叹口气，几乎要溺死在这热汤里。
    泡完穿上衣服，那身上依旧云蒸霞蔚一般，袅袅的水汽包裹着他，韩毅看傻了，谢无极上前朝他挥挥手：“流口水了哎！”
    韩毅窘迫地咳了一声，满脸通红，冲到澡房，飞快把自己剥光跳进水里，谢无极吃了一惊，忙推着毛豆说道：“那是我洗剩的水，早就不够热了，快去厨房叫热水来。”
    这个傻子，真是的！
    谢无极觉得这傻孩子真是没救，不过这时候是男生荷尔蒙最旺盛之时，动不动就会冒几粒痘的。
    用干毛巾把长长的头发擦干，说实话，谢无极觉得古代各种不方便，这头发就是其中之一，换到过去剃成板寸多方便，冲澡的时候，直接手抓两下，哪用得着现在这样，还得洗，还得擦呢！
    最讨厌的是每件衣服都跟被套似的，裹过来裹过去，适应了好几天才习惯。
    毛豆拎了半桶热水进来，后面是身体健壮的婆子，将热水放在澡房门口便退了出去。
    “毛豆，”谢无极揉着空空的肚皮：“家里还有什么吃的么？”
    毛豆点头：“老太太身上不大好，苍秋院的小厨房应该有点心，小的去看看！”
    “回来！”
    毛豆扭回身，一脸不解。
    “算了，不要惊动那边了。”还是先忍忍算了。
    豌豆走进来说道：“夫爷，咱们小厨房里还有几枚鸡蛋，几株大白菜，还有几十条年糕，不如奴婢煮点年糕汤来吃？”
    “嗯嗯！”听到年糕二字，谢无极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快去做吧！”将墨发捋到脑后，咂咂嘴，“唉，这要是有个手机，直接美团外卖啊！”
    现代有现代的便捷，古代也有古代的好，隐私不易被发现啊！
    豌豆的动作不慢，很快就端了送来，大概因为是晚上的原因，送来的东西，份量不大，谢无极管不及韩毅饿不饿，端着碗就飞快地吃起来，夸赞豌豆手艺好。
    连汤带年糕吃完，谢无极满意地摸摸肚皮，“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韩毅也吃完了，抹抹嘴：“很少晚上这样吃东西。”
    谢无极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吃饱喝足，困意袭来，“还是睡觉最舒服了。”
    第二天，极度无聊的谢无极前往苍秋院给老太太把了脉以后，回来给老太太做了碗甜蛋羹过去，自己则在厨房研究新式甜品，小厨子的采买听说谢无极要牛乳，专门找回回子买了新鲜的牛乳回来给他。
    有了这个，谢无极发挥出当年养女儿时的热情，飞快地做出七八道跟牛乳有关的甜品，牛奶加了鸡蛋的香气，飘散开来，尹知院被孩子们围得水泄不通，但没有人敢走进来。
    端出来自己每样尝一口，咂咂嘴，好象还行？
    做成了兔子奶皇包，小金鱼枣泥包，芋香包等等，这手绝活儿，实际是小时候跟着开点心铺的舅妈学会的，这一世，不知道能不能靠它挣钱？
    韩府的条件比自己想象的要差很多啊。
    豌豆走过来，曲膝说道：“夫爷，大爷这边，三老爷这边的孩子们都过来了，您看……”
    “小兔子给你尝尝，记得留点给你们三爷，其余的，分给孩子们吧！”
    看天气，明儿起是大晴天，谢无极交待采办买些萝卜回来，他想吃萝卜干，这个地方的人，萝卜切丝晒干，没有别的方法，他要吃自己想吃的那种，也就只能动手操作了。
    韩毅回来后，吃到了有史以来最好吃的甜品，关键这些甜品他都没见过，也没有吃过。
    明天是小姑母出殡了，而小姑母的死还是个谜。
    韩毅查出来巧衣被卖到邻县一个富户的家里做浣衣婢。
    谢无极指头敲敲桌子：“把她买回来吧，买她的钱，我来挣。”
    第二日，韩家人全部到齐，孙二终于出现了，面色苍白，形容憔悴，搂着女儿，泣不成声。
    本来韩大老爷准备了一肚子责斥的话，看到他那样子，也没法子说出口。
    韩毅再度看了一遍小姑母的屋子，这才出来，怀里抱着瑛儿，二人慢慢踱步到街上，这一次，谢无极很认真地看着县城中的人群，还有大家的衣着打扮，众生百态。
    看起来，他们所在的这个叫定远的县城，很是繁华，算是上县，民众的脸色也比较鲜亮。
    既然是这样的社会，那么人们手中当然是有票子的，当然世家手中的票子就更多了，可是，总得先打底，再说往上走的事情。
    不管什么样的店，谢无极都进去转了转，直到走进一家绣铺，发现这里的人虽然绣艺不错，但是达不到精深的地步。
    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飞快地挑了二十几束丝线和绢料和一包绣花针，让韩毅给了银子。
    韩毅虽然不知道谢无极为什么会在绣铺买东西，但他觉得既然是无极要的，那总是很要紧的东西。
    回到家中，韩毅象昨天那样，又折腾了一大堆点心，尹知院又来了一堆娃，眼巴巴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少年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厨娘在这个时候，除了烧火打杂，没有半点用处。
    韩毅香得鼻子要掉了，闻着香气不停咽口水，媳妇是厨神，老公应该怎么做？
    东西太好吃，叫婶子，叫哥哥，叫叔叔，各种称呼，谢无极也分不清，首先是满足瑛儿的小嘴，有了表哥的照顾，瑛儿似乎要好多了。
    二人也不敢把瑛儿放到老太太院里，韩毅说瑛儿长得很象小姑母，怕勾起老太太额外的伤心，就留在屋里。
    韩府的众人都尝到了尹知院送来的点心，赞叹不已。
    三天后，一个身材削瘦的女婢被带到谢无极跟前，看着就知道她这些天来过得很不容易，那双眼睛里满是惊惧和不安，问什么都无法回答，谢无极只得将她安排在厨房，把萝卜干的方法教给她，先让她做着事情。
    又是一个十天过去，谢无极手中完成了他来到异世的第一幅作品，双面绣的小猫扑蝶，另一面是花开富贵，虽然只是一尺见方，但是所有人见了以后都一声惊呼。
    过了平稳的时间后，谢无极才开始问及小姑母的死亡。巧衣的名字，据说来自于她的心灵手巧，做的针线特别招人稀罕
    巧衣扑通一下就跪在面前，“夫爷，您误会了，姑爷没有做对不起姑奶奶的事情，实在是……此事事关全族性命，巧衣不敢说。”
    谢无极温融地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想知道答案，小姑母跟你也是主婢一场，她生前是个爽利人，难道就让她这么稀里胡涂走完这一世？”
    “是……是韩王！”巧衣说出来后，就泪如雨下，“韩王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平素皇上经常将他召进宫里，赏这赏那，三爷好日的第二天，姑奶奶要好的手帕交梁夫人，约好了去栖霞阁吃中饭，回来的时候，被韩王看见，夫人受了惊吓。”
    巧衣捂着嘴眼泪扑簌簌直落，“回到府里，夫人想着那人不会来的，没想到，大爷和大夫人外出访友，二爷会文去了，府里就只有老太太和夫人在，就在那夜，奴婢被人打晕了，而夫人受辱。”
    “这么说，夫人是自杀？但夫人怎么知道他是谁？”
    巧衣含泪说道：“那人自报家门，他一身华贵，腰牌我等也睢见了，还说若敢透露出去，他随便找个理由，就灭我们满门，这一干人等，只有奴婢知情，被打晕的第二日，奴婢就高热不退，就在那日，夫人喝了一碗浓浓的安神汤，叫丫头们放了两个碳盆在屋子里，又将众人都赶到门外去……”说到这里，巧衣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
    谢无极也觉得心头堵得慌，但还是安抚道：“我知道了，这个秘密你必须要守住，任何时候都不能再吐口了，会招来杀身之祸。”
    扭头对一腔愤怒的韩毅说道：“我们还太弱小，想报仇就得找机会。只是你奶奶那边……算了，我去说！”
    皇亲国戚，就能这样肆意妄为？
    谢无极捏捏拳头，老子总能想到办法整死你的，早晚让你不好过，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