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轻叹：“况死者为大，入殓的话，我们是不能随意搬动死者，多半还是让小姑母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谢无极脑海闪过韩老太太眼角的浊泪。
    古人事死如事生，因此对于死亡和死者，都有一种本能的敬畏，各种礼节之繁复，是超出想象的。
    谢无极看着韩毅因为迷惑而一脸问号，轻声提示：“谋杀，都是因为有利可图。”
    “谋杀？”韩毅被谢无极的话哧了一跳，腾地站起，“你，你是说有人害了我小姑？”
    谢无极有些无奈地拉了他一把，让他坐下来，和自己平视，耐心地解释道：“是否谋杀，就要看是否有他杀痕迹，比如说用毒，再神通广大的凶手，都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所以请人验尸很重要。”
    垂下眼眸：“如果到了谋杀的程度，说明凶手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无非就是利益和秘密。”
    韩毅咽咽唾沫，“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也是天机道长教的，祖母平时也不管我，我经常到后山上跟天机道长碰面。”谢无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十分厉害，原身确实经常到后山玩——为了摘野果或者疯玩。
    韩毅想了想，“我去跟爹说。”
    转身欲走，谢无极赶忙叫住：“跟爹说什么？”
    “把你先前说的跟他讲一遍啊！他会拿主意的。”韩毅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谢无极，“我觉得你比我们捕头还厉害！•”
    哥有这么帅么？谢无极心虚地摸摸脸。
    晚上，谢无极用牙粉漱了口，可惜没有牙刷，稍有些不习惯，好在这具身主的牙口不错，没有蛀牙，谢无极对眼睛和牙齿非常重视，大概是从小被母亲训多了。
    豌豆把谢无极的药端了过来，刚喝完，就看着毛豆未长成的身体吃力地搬着水桶，谢无极上前道：“你不用忙活，早点去休息吧。”
    毛豆坚持将桶搬到椅子前，“小的伺候夫爷……”忽见韩毅裹着寒气进了屋，毛豆接着说道：“……和三爷一块洗。”
    谢无极摆摆手：“不用你伺候，我们洗完了会叫你。”
    韩毅上前道：“按夫爷的话去做。”
    毛豆马上唯喏地退到旁边，眼里还含着泪花，谢无极心下不忍，说道：“这些粗活，以后叫那个洒扫的谁来做，你不需要做这个，等你长高些了再做也不迟。”
    毛豆用袖子擦擦脸，朝谢无极行了礼道：“谢夫爷仁义。”就退出去了。
    仁义个毛线啊！谢无极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心中再次怒骂这没人权的旧社会，都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十二岁，就要打黑工了！
    谢无极洗完后，韩毅也很快洗漱好，钻进被窝：“明日我一早就去上衙，你身子还没好，在家好好休息，祖母那边，你多担待些……”
    谢无极笑了笑说道：“今早她已经清醒了，只要服了我开的药，好生调养，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只是她郁结在胸的话，就不好说了，情绪低落，容易诱发各种疾病。”谢无极轻轻地说道：“而且年纪到这份儿上……咦，你奶奶有没有七十？”
    韩毅瞪着他说道：“我祖母怎么可能七十？她五十八岁，明年该过寿了。”
    五十九，就得过六十寿，民间的信奉，不能过整岁寿，主要是先前搭脉觉得老太太身体亏损得太厉害，才有了错觉吧，而且象韩家这样的家世，多半也没有太好的条件保养就是了，能操持这么大的一个家，老太太实在太有能力。
    “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会去看奶奶，别的不敢说，望闻问切，还是可以的。”谢无极在七岁开始就跟着爷爷在出诊，在单位里，同事有个啥病啊痛的，都是他几剂药下去就好了，别人都叫他谢神医。
    韩毅松口气，郁郁地说道：“我父亲，他对我们很严厉，祖母特别疼我，若碗里只有一块肉，她也一定是给我的。”
    “那为什么让你娶契妻？”谢无极很难相信一个爱孙儿的祖母会给他娶个男人回来。
    韩毅垂下头，脸颊微带了些羞意，“是，是我相中你了，求祖母作主，把你娶回来作契妻的，再，再说你都十五，早就成丁了，我比你大一岁，不是正好吗？”
    老天，你才十六！高中生啊，呸呸，我还在初三，你就这么虎狼行为……两个未成年，就得瑟着成亲了，奶奶个腿儿！
    扭头见毛豆静静站立在屋角，谢无极脱口而出：“你站在这儿干嘛？还不去睡觉？小心长不高！”
    毛豆闻言，打了个冷颤，“回夫爷，小的要伺候两位主子晚上起夜掌灯。”顿了顿又小声问道：“夫爷，小的，将来真的会长不高吗？”
    “睡得少会变笨，而且影响身高！”谢无极很肯定地说道，末了还补一句：“这是天机道长告诉我的。”
    毛豆一脸不知所措，完了完了，二爷屋里的桃枝妹妹以后肯定看不上他了。
    韩毅挥挥手：“既然夫爷让你去睡，你就去睡吧，晚上不用你伺候了。”
    “是是，小的就在外间。”毛豆跟二人行了礼，便退下去。
    谢无极没办法把自己当成什么大少爷，但他得努力学着当“夫爷”。
    二人躺了下来，两床被子，据说这是夫妻礼仪要讲究的，脚下有暖暖一物，外头还包了厚布，应该是汤婆子，看来那个毛豆很细心，昨天好象没注意呢？
    “你身边只有毛豆吗？”得问清楚这个院子里的大小人物才行。
    韩毅说道：“我以前还有一个奶兄，比我只大了七天，后来得了一场病，腹痛两天两夜后，就死了。”
    他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怅然，谢无极觉得很难受，先前韩毅的大伯还有二叔二婶，再有后来的老太太，现在又是韩毅的小厮，感觉生活对于韩毅来说，就象是后妈的手一样，一巴掌就把人扇死了。
    从被窝里伸出手摸摸韩毅的脸说道：“别难过，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忽然想起来说道：“对了，你明日下衙的时候，给我带一包郎中用的银针来，若是没有，就要定做了。”
    韩毅轻轻嗯了一声，笑道：“明日吴老郎中来的时候，你可以向他借用。”
    谢无极又好奇地问道：“你手中的那个铺子，现在在卖些什么？”
    韩毅笑了笑，说道：“这个我已经许久没有过问了，祖母身子不适，忙于侍疾，哪有闲心去管庶务，我都想让二哥帮我管了。”
    谢无极道：“我这个人闲不下来，能给我管吗？”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契妻，我能养你的。”韩毅说完，大概是怕谢无极不高兴，又小心地说道：“无极，我娶你是想让你过好日子，不是让你在外头风吹日晒啊！”
    老子是男人，要你养个P啊，奶奶个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