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洗了碗。还没在沙发上瘫几分钟，楼上传来清晰的笛子声，调不成调，音不像音，郑清河听了半天愣是没听出是什么曲子，他看向孙衍，发现孙衍的表情倒像是习以为常。
    “楼上的小孩儿，这小胖子一首《欢乐颂》吹了活活五个星期，我才听明白他吹得是什么玩意，”感觉到郑清河的目光，孙衍解释道，“前几周每周五，都是这个点准时奏响，不过二十分钟之后就结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练这一天。”
    郑清河从话里听出了些别的信息：“你星期五，不上晚自习的啊？”
    孙衍一怔。
    不上哦，男神。
    惊喜吗？感动吗？
    中午那么说是为了见你哦。
    此时此刻，孙衍觉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非常有道理，看吧，为什么要在背后说人家小胖子的坏话呢？这不就说漏嘴了么。
    “以前不上，”孙衍装模作样，“以后都打算上了。即将高三，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郑清河把注意力收回来，安在旁边这人身上，在支离破碎的笛声中闲聊，“你没问题的，想来关大的话。”
    “谁知道呢？”孙衍准备把脚架在茶几上，抬到一半，反应过来郑清河在边上，硬生生停住了，“我这人胸无大志，也不希望别人对我有什么期待，随缘吧。”
    “起码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郑清河这句话说得平淡，孙衍摸不清他的情绪。
    刷完碗后，孙衍出于自己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邀请郑清河在他家歇会，聊聊天，顺便消消食。郑清河答应了。本想着旁敲侧击一下人家的感情生活，这不知怎么又被绕到了学习上。
    你们大学生怎么回事呢？
    孙衍酝酿了个贱兮兮的笑容，有心把现在的话题揭过去，一转头，对上郑清河的侧脸，整个人一愣，应急系统当场死机。
    他之前不是没注意过郑清河的侧脸，校庆时就已经瞥了个明明白白，那会儿郑清河目视舞台，绷着一张脸，棱角分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个一板一眼的好学生，显得有点呆。孙衍不喜欢那种气质。
    但现在郑清河在笑，在看着手机屏幕笑。嘴角只是略微上提，眼角倒是向下弯了个圆润的弧度，周遭的气氛都温和了，郑清河的眼神里甚至带了些促狭。
    啧，不专心啊，在别人家坐着，都不专心跟别人聊天啊学长。
    “咳，”孙衍将表情重新调整至“贱兮兮”模式，凑到郑清河旁边，“跟女朋友聊天呢？”
    “嗯？”郑清河抬起头，笑意还挂在脸上，看着孙衍略微一愣，而后歉意地笑了，“哪来的女朋友。不好意思，刚刚在看社团出的‘520’活动方案。”
    没有女朋友！
    孙衍心中狂喜，面色却如常：“你还参加社团了？是什么啊？”
    “一个公益性的组织，”郑清河简单说明，“大一就参加了，我有空的时候会去帮忙。”
    “啊，听起来很厉害，”孙衍对这社团是什么样完全不在乎，几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在我们班门口等我的时候，看到你的那个展示牌了吗？”
    郑清河语气里多了些无可奈何：“看到了，别再借题发挥地夸我了啊！”
    “不夸，说实话——特别帅！”孙衍板着一张严肃脸，给郑清河竖起大拇指。
    好像没有聊太久，但总觉得关系拉近了些。
    楼上小胖停下了他的《欢乐颂》练习曲，十分钟后，郑清河也起身告辞。
    孙衍送他到小区门口。
    “认识路吗？”孙衍打趣他。
    郑清河伸手将落在孙衍肩头的细小杂物拍下来：“认识。”
    “好嘞，”孙衍转眼看了看自己的肩头，然后笑着对郑清河挥挥手，“以后再约，路上注意安全。”
    “好，”郑清河跨上车，一脚支在地上，“下次带你去我家吃饭，礼尚往来。”
    小区门口的路灯在郑清河骑着车出去后接二连三地亮起来，追着他的背影，宛如一场盛大的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