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伴驾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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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这场家宴接下来的时间都风平浪静,也是,有了胡亥惹得嬴政不满,诸位公子公主更加小心谨慎。
只有景悦缩在角落里,尽量无视那些时不时投在自己身上或审视或好奇的目光。
即便是角落,有嬴政“以待传召”的旨意在,景悦也是候在离嬴政最近的角落,同样离嬴政很近的扶苏也侧着头看了景悦好几眼。
章台宫里有个小女官很受陛下喜爱的事,在宫里宫外都已经不是秘密,只是景悦自己察觉不到而已。论起伴驾的时间,除了不离嬴政左右的陶和洪,可能就数蒙毅和景悦最多了,又怎会不引人注目?
景姬?出自楚国大姓。
扶苏仰脖将酒饮尽,看向靠近殿门口的胡亥,微微一笑——意外之喜。
天时已晚,嬴政宣布家宴结束,让公子公主们各自回去,不忘记嘱咐胡亥:“一月后朕再考较你。”
胡亥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惹了哪路神仙,就让父王盯上了自己,如果是其他事情能让父王如此关注,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学习秦律——呵呵,他一看到就想打瞌睡。身为帝国公子,他连农田和粟米都没见过,为什么要知道怎么管理农田和仓库?还有徭律等等,跟他有什么关系?
鉴于身份,赵中书主要教了他关于军爵和官吏的条律,他也下了功夫背熟了,怎料父王偏偏没问!他怎么就不如一个小太官了?那个太官所有秦律都记下了吗?
不论心里如何腹诽,胡亥面上还是一脸诚恳的应了声“诺”。
人都散去,嬴政还坐着没动,不知在想些什么,陶和洪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打扰陛下的。
景悦抬头看了嬴政好几次,欲言又止。
“景姬,何事?”嬴政放下撑着额头的手,他就是不小心喝得有点多,上头了,想休息一会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景悦瞅着始皇大大面色微红,神情并没有什么不耐,壮着胆子说:“陛下,景悦并不喜欢读秦律,还是枯燥乏味了些,更不敢与公子亥相比。”
天知道自打始皇大大赐下那些秦律竹简,她的生活一点乐趣都没有了好吗?今天如果又因为这个被胡亥记恨,她可得冤死了,那可是位狠人呐。
“嗯?枯燥?乏味?”嬴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景悦,能得他赐书是天大的荣耀,连他的公主都没有这种待遇,她敢嫌弃?
景悦被嬴政盯得冒出毛毛汗,扑通跪在地上:“请陛下恕罪,景悦当日夜诵读,以谢君恩。”
呜呜,她怎能忘了,这位也不是她能讨价还价的主儿,太憋屈了有没有,一个两个全都得罪不起。
嬴政终于对景悦的态度满意了,难得体贴了一把:“朕的公子若连这点肚量都没有,恐怕该回去喝奶了。”
景悦抽抽嘴角,您真是太自信了。
元旦将至,嬴政其实并没有多少闲暇,打发走景悦,又回去处理大臣们送上来的奏报。景悦和陶一起出去,陶大多时候是守在嬴政门外的。
北地的冬天着实冷,景悦从殿里出来就穿上了毛皮斗篷,陶身为侍者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景悦拿出一副让阿叶做的毛皮手套递与陶:“连日来多亏侍者照应,有半师之谊,以此御寒之物聊表心意。”
陶接过手套,并未当场戴上:“多谢景姬。”
等景悦走远了,陶捧着手套,向嬴政请见:“陛下,景姬方才赠与奴一物。”说着,把手套举过头顶让嬴政过目。陛下的侍者,收到了礼物也得征得陛下同意,否则就是藏私。
嬴政瞥了眼陶手上毛茸茸的物什,不在意地点了下头:“收下便是。”
陶感恩戴德地告退,出了门就把手套戴上,脸在上面蹭了蹭,嗯,真暖和。
景悦回到房间,略坐了一会儿就捧起秦律来看,心里再不乐意,可在始皇大大手下当差,连內侍都比自己有文化,作为曾经也苦读过十几年的大学生,还是不愿意被比下去的。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愈发寒冷,滴水成冰,如非必要景悦都懒得出门,就窝在房间里看书。直到元旦那日,半夜就被叫起床,去厨房准备大宴的食材,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景悦都困得一挨桌子就趴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章台宫上下都领了赏。昨天忙着宴请和赏赐大臣,章台宫里的人今天才拿到赏赐。景悦那一份尤为丰厚,除了例发的一串新钱,还有衣料首饰和笔墨等物,显然是用了心的。景悦欢欢喜喜地收下,白得的东西感觉就是在占便宜。
阿朵阿叶小心地帮景悦把得到的赏赐分类放好,景悦的小金库也越来越有家底了。除了钱和贵重物品,景悦随意翻了翻首饰,又略嫌弃的扔回匣子里,式样和做工实在不好昧着良心恭维啊,都不是她的菜,有机会还是换成钱好了。
景悦拆了一串新钱,各分了十个给阿朵阿叶,姐妹俩开心地收下。即使不能出宫,有钱在手里还是方便不少的。
新年在喜悦与忙碌中度过,朝中说起来是有几天假,却没人真正能得闲,走亲访友,宴请上司同僚,行程都排得满满的。甚至连嬴政都出宫去了几位倚重的大臣家里。
这天,嬴政召景悦陪侍早膳,上下打量了景悦一番,似是不经意地说:“朕今日欲往蒙府。”
嬴政没有指名道姓,景悦压根儿就没当这话是跟自己说的,自顾自摆放桌上的碗碟——上位者讲话不随意插嘴是基本生存法则。
嬴政略感没面子,很自然的给自己找了台阶下:“景姬可愿与朕一同前往?”这话可真是说得客气极了,如果景姬不是受伤昏迷需要进宫救治,这会儿恐怕正在蒙家过年吧。看在景姬这大半年来伺候得甚为周到的份上,乐意给她这份体面。
而且,大秦向来依法治国,有过当罚,有功当赏,景姬立了两次功,只让人家当个太官伺候膳食,似乎有点不够啊。最重要的是,景姬另外一个功劳根本不好对外人言,嗯,始皇帝太合心意。
听到自己的名字,景悦终于抬起头,眸光闪闪,眉开眼笑:“陛下愿携景悦去蒙府?”
嬴政微微颔首:“嗯。”
景悦立马后退一步,行了个大礼:“谢陛下恩典。”
嬴政摆摆手:“去换身出宫的衣裳。”这女官服看上去有点老气,不大合适。
景悦应了声,欢天喜地回去换衣服了。
雪后初晴,阿朵阿叶正费力的清扫院中积雪,幸好院里都铺了石板,不然泥泞得无处下脚。见景悦一阵风似的跑进来,阿朵阿叶双双放下手里的木铲:“景姬,何事匆忙?”
景悦兴奋得直搓手:“快帮我找找衣裳,我要出宫。”
姐妹俩抓起雪把手擦洗干净就进屋了,景悦的房间肯定没有嬴政的大殿暖和,人家的屋子可是砌了火墙的,好在景悦这里分下来的碳管够,也没冻着她。
阿朵阿叶都是极懂事的宫人,景悦说要找衣裳,就一心帮景悦找适合出宫穿的衣裳,绝不多问景悦怎么会要突然出宫。像她们这种宫人,没意外的话,只有老死在宫里的命,从来不敢奢望宫外是什么模样。
不敢让嬴政等,景悦的衣服很快换好,是年前蒙毅送进来的新衣,浅粉镶红边的曲裾,衣料上有精致的暗纹,景悦还分辨不出是哪种织物。
阿叶打散了景悦的头发,麻利地重新梳了个双鬟,仅以两根大红的锦带缠绕装饰。景悦举起镜子看了看,觉得还挺喜庆的,适合过年的气氛,就没发表什么意见。
收拾整齐,系上一件暗红的镶毛斗篷,景悦又匆匆赶往大殿等嬴政一起出行。
见到一路奔跑过来的红色人影,陶躬身向殿内禀报:“陛下,景姬过来了。”
嬴政已经用完早饭,趁这等人的工夫看了会儿书。秦王宫现在的藏书前所未有的丰富,不过从齐地运来的书简他翻了几册就扔在一边,秦人务实,着实有些看不上儒家的调调。
“令郑武郭平随驾,准备出发。”嬴政站起身,理理衣袍走向殿外。
“诺!”陶和洪跟在后面恭送陛下,陛下出宫是从来不带他们的。
景悦气喘吁吁跑过来,嬴政已经带着两个侍卫到了门口。年轻些的那个侍卫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陛下!”景悦屈膝,匆匆朝嬴政行了个礼。
嬴政脚步未停,神色淡淡,“走吧。”
景悦赶紧低头,快步跟上。
嬴政出宫,自然是不止两名侍卫随行的。下了台阶,外面已有马车等候,车门敞开,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车夫垂首候在车旁,两匹健马安静地在车前轻晃马尾,一小队禁军牵着自己的坐骑严阵以待。
郑武和郭平检查了马车安全无虞,嬴政率先上车,回头看景悦一眼:“上车。”
景悦受宠若惊,没想到这次出宫竟还有与始皇大大共乘一车的殊荣,简直可以吹嘘一辈子了。
等嬴政在车厢里坐好,景悦才踮着脚爬上马车,在嬴政的眼神示意下把车门关上就安静地缩在门口的角落,尽量少占用嬴政的空间。
车厢外,禁卫军们在首领的指挥下齐齐翻身上马,甲胄上甲片碰撞的声音都整整齐齐的,景悦听得暗暗咋舌——以小见大,秦军如此纪律严明,想不称霸六国都难啊。
马车缓缓开动,随着车速逐渐加快,开始有些颠簸。景悦见始皇大大安坐如钟,赶紧把脑子里大逆不道的想法抛开,开始期待这趟蒙府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