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松动的同时抓住了那个动词：“你说陪？你是想留在这儿。”
    “你就……就陪我躺一会儿吧，等你睡了我就走。”秦北泽还是没有拒绝邵飐，他本想借着手臂的力量上床——最近的几天他开始能够让腰部的肌肉也听话起来了——结果没想到直接被邵飐搀扶着上了床。这还不算最让他受打击的，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是他脑子里突然蹦出的想法——
    还好邵飐没伸手抱我。
    秦北泽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打了个冷颤，虽然他早在第一天就已经明白了他跟邵飐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可真到了这种肌肤相亲的时候，他反而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了。他赶紧换了话题，拍拍身侧的位置对邵飐说：“陪你躺一会儿。”
    邵飐似乎把秦北泽的那个冷颤当成是他受了凉，反倒是多从衣柜里抱了一床被子盖到他身上：“最近天气很容易受凉，你还是多盖点，别感冒了。”
    他本想要拒绝，可又怕和邵飐起争执，如果是半个月前他也许还会和邵飐争吵起来，可在这半个月里他能回忆起的每个细节都在清楚地转达一件事——邵飐似乎是真的对他好。秦北泽仰面躺着，邵飐就侧身对着他，他看起来真的很疲惫，昏暗的床头灯把秦北泽的影子全都投在了邵飐的身上，即便如此他眼下的青黑也让他看起来年长了不少。
    “邵飐，你几岁了？”秦北泽的问题提的有些突然。
    “嗯？”邵飐的鼻音很重，他轻轻地闭着眼睛，思量了一会儿，“……我比你应该大了三岁，只不过我是年尾生的，实际上也只有两年多一点儿。”
    秦北泽条件反射的想问“我多大了？”不过还好他刹住了车，没把这个问题也问出去，可就这么闭上嘴似乎有点奇怪，他只能是又关心了一句：“你好像感冒了，鼻音很重。”
    “是吗……”邵飐的每一个字都有些拖沓了起来，他应该真的困得不行了，可嘴里还在喃喃的说着，“前两天觉得有点头疼，不过应该不是大事，等明天……不行，得等后天，后天带你去医院的时候再说吧……”
    邵飐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一定也是被檀香安抚的神经。秦北泽扭过头去看邵飐的睡容，他睡得很安稳，也许是因为过度的操劳才让一贯看上去克制而又得体的邵飐变成这么狼狈的模样，可就是这样的模样却又好像和某个模糊的影子相重合了，秦北泽也觉得有些困倦了，就好像邵飐的困意穿过了那十几公分的距离侵入了他的大脑。
    他渐渐地睡去，似乎那个模糊的人影曾让他腐烂的心脏跳动过。
    这一觉秦北泽睡得很浅，也许是因为邵飐的留宿，不过他倒是更愿意把这一切归为是他的灵魂足够清醒。秦北泽醒来的时候他的双眼恰好瞥见第一缕晨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钻进室内，西角的檀香已经灭了，邵飐还没有醒来，秦北泽估计他还会睡上个三四个小时。他的睡相很好，哪怕是一夜过去了也只是从侧卧变成了仰卧。
    秦北泽拉灭了忘记关的床头灯，垫着枕头看一本只剩下几页的书。这些天阿瑛给他调的故事里有几本还算不错，比起之前只能够打发时间的小说，这些书要更能让他投入进去。他大概算不上特别爱看书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行动受限身体受限，秦北泽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甘于这样坐着看书。
    他在坐起身的时候发出了点动静，结果没过多久阿瑛就推门进来了，秦北泽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把手指竖在了上下唇之间。他用手势给阿瑛比划着，好在这小姑娘足够聪明，明白了秦北泽的意思之后就退了出去。秦北泽瞄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邵飐，他的眉眼生的太过温柔了，乍一看去就只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过秦北泽又想到，自己似乎都已经走到了二十几岁的最后几年，按邵飐说的“年长三岁”，怎么样他都该是个步入三十的男人了。
    秦北泽暗自感叹完他的面容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邵飐的左侧额角有个两公分左右的伤痕，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邵飐平日都散着头发，哪怕偶有扎起也很难看见这样的位置上还有处伤疤。秦北泽一下子怔愣住，他感觉这是什么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浆糊与茅草就是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大脑。
    他觉得他有必要快点记起来，可是这件事一定不能惊动邵飐。
    这一切，都只是他大脑中零碎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