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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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在意料之中却又有些在情理之外,未曾想到这个些刺客会如此胆大妄为连痕迹都没遮掩掉,可谓目中无人,其幕后之人也定然是胜券在握,早有筹谋才敢做出这般举动。
    箫九韶对着朱舟之的尸体面色如旧,手脚麻利又重新检查一番,为的是好能继续“查漏补缺”,莫要再遗漏了什么要紧线索,旁个只当是他什么也没瞧出来不好交差,便故意拖延了起来,却没曾想箫九韶本就心思缜密,发现些东西也是迟早的事。
    他抚下眉头换上笑颜,旋过身对着仵作讪讪一笑道,“想来是我多虑了,大人您当差也有些年岁了,在这方面必然见多识广,自是不会出分毫差错的。”箫九韶按捺住了,打算如此引蛇出洞,所谓放长线钓大鱼,等对方出了更大的疏漏再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哎,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在行当里日子久了。摸爬滚打的也咂摸出了些道道来,也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大的还不都得仰仗大人么。”这仵作看模样年纪尚轻,但看行事说话到颇有些圆滑老练,是个心里有计较知进退的人。他双手对插于袖笼里望着刘全的方向就是几叩,嘴里未歇着又添了几句贴心话。
    刘全摆了摆手知会仵作,他已明了不必再多言语其他,端正神色稍加思索后说道:“这朱舟之……虽有大过却是罪不至死,如若就草草埋了则有损官家威严,你们几个将他好生殓了送回府衙内宅,通知家中妻儿择日发丧吧。”
    仵作应了刘全的安排,先着手将尸体收拾规整,再知会牢外衙役赶紧准备其他所需。箫九韶立于一旁,瞥了眼忙前忙后的仵作,继而又向刘全作了一揖,道了句“大人”,刘全朝着他颔首示意回府,箫九韶便跟其身后快步离开大牢。
    外面的雨势愈发滂渤,细密的水滴接连砸下,比起是雨更像起了雾,借着昏黄的灯光难以远望。箫九韶与刘全穿过西南仪门,一路疾步行至大堂,两人并未停留直接又走过连廊,送完刘全回住处歇息,箫九韶此时才算得了自由。
    他抬头望着雨幕脸上有些凝重,动身去左边廊屋的厢房去找“宫肆”,檐外急雨迷滂映衬着初秋的凄寒有些欲语还休的迷蒙色彩,就如这理不清头绪的案子皆掩藏在了暗色的蒙雾里了一般。
    箫九韶背手步履优雅的游走在廊下,莫一会儿一点橘色温暖的光晕穿过凄迷的夜色递到了他的眼前。当心间的灯还亮着!胸口蓦地一软,嗳的一声贯出,心头有个地方像是被小小的蜇了下,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宫肆”此刻还未入睡,直觉告诉箫九韶,他还在等着他呢。
    他行至门前静静立着,光隔着格子门的铜钱纹眼里透出来,照得人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想起屋内的那人,又不由自主换上一副温柔神情,眼底含着几分浅笑。
    “怎的还愣在外面,是冻傻了么。”
    箫九韶见屋里的“宫肆”此时已经出了声,便着手轻轻试推房门,这门上并未落锁一触即开,果然是在等他,心中莫名欢喜更甚。
    屋内的灯光有些暧昧,黑漆细腿方桌上点了座青釉五管器,“宫肆”正坐在朝门的扶椅上,支起手杵着脑袋看他。箫九韶见“宫肆”身上穿的不多,生怕他此刻若受了风会吃不住,前脚刚进屋后脚便赶紧合上了门,出声问他道:“冷么?”
    “宫肆”摇了摇头说了句还好,却被箫九韶一把抱起进了右边暖阁,小心搁在三围子塌上。
    “你身上都是凉的,怎么说还好?分明是不上心。”
    “本来都无妨的,是箫兄关心的太紧。”“宫肆”知他是好意,也只是继续嘴上这么说说。
    箫九韶张嘴刚想再添上两句打趣,暖阁弥漫着的熏香气味却勾起了他的注意力,不禁轻皱眉头有些不悦地扫了四周几眼,最终还是看向那云纹束腰款式的香几,上面搁着个青玉色仰莲纹香炉,几缕轻烟正飘然散入空气之中。
    “这知府排场倒是不小,就是忒不懂风雅了。这香炉里的东西竟拿‘小四合’来凑数,等有朝一日带你回趟阴山,到时候进了我箫家主宅,定要点个四合香与你品鉴品鉴。”箫家世代阀阅,虽未插足政坛却独占阴山一脉,家源流长。箫九韶这位从锦簇花团里衔珠而生世家公子,少时自是娇生荣养,观赏把玩无一不通,品茶鉴香更是不在话下,这些个浊物必然都入不了眼。
    “箫兄果然是世家出身懂得多些,我倒真想北上到阴山去看看,哪怕……不是去箫家做客也好。”他与箫九韶面面相觑,两人脸上皆是一派温柔和气,再多聊几句时那石铫子里的水正好煮沸,箫九韶闻声去卧房寻面盆与巾栉。
    “宫肆”看着那宽窄相宜的背影恍惚,一溜神就起了些心思。他只道箫九韶作为武林盟主东奔西跑,行事作风上不拘小节,平日里被他大咧咧的作态给诓过去了,忘了这人还是阴山箫家的下一代宗主,含着金汤勺出生,于锦绣堆里长大,品茗风雅如道家常,是个众星捧月的世家少爷。反观自己小时候过的日子并不大好,后来九死一生的登上教主之位也是内忧外患,总无心风雅而疲于奔命。魔教定于关外,黄沙肆意,那鬼见愁的地方莫说风花雪月讨口饭都困难,他着实不懂什么四合香也品不出个好坏。这令“宫肆”忽的萎顿下来,他原想即使自己武艺比不上对方,但用毒乃是一绝算是打了个平手,而心智手段怕自己更高一筹,这般两厢比较下来也是不输阵的,这下到像被敲了记闷棍,说不来的失意难受。
    “来,先净个脸吧。”箫九韶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将“宫肆”从思绪中猛然拽回现实,递到他面前的是个热毛巾把子,四目以对反而令“宫肆”顿时有些不大好意思,想自己接过毛巾把子无果也只得任人给自己搽脸,温热柔软的绢帕刚刚离开面庞,又被箫九韶拉着手放入热水里给他盥手。
    箫九韶眼见他愣愣出神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浮起些异样情愫,在自己看来宫肆少有这般柔软呆愣的时候,这些日子里他惯常都是极为精明的,似乎还有些多智而近妖的冰冷。他将面盆搁在一旁立起身来,随手捻起案上的青白缠枝纹瓷盒握在手里把玩,揭开一看里头却盛着上好的双井茶,箫九韶撇了撇嘴心想这匹夫倒是挺会选茶的,恐怕是牛嚼牡丹暴殄了天物。
    案桌一侧立着的雁足灯忽闪了几下,箫九韶心下一沉面上浮起几分不悦,抬手将茶盒盖子掷了出去,只听清脆一声——落地时已是整整齐齐的两半。屋外暗影掠过,倏地一阵冷风袭面,再回神来人已至身前,还是那般浓艳眉眼,挑着嘴角似有十二万分的轻佻,一字一顿的说道,"箫盟主还是好身手,不过这样待客似乎略有失礼吧?"
    红衣男子抱剑当胸慵懒的笑着,此人正是柳拂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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