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荷塘逐宝轻如燕 **添香夜下书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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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蓝棋没有地方住,林书想起自己还有一间空房,遂带蓝棋回去。他又问了许多自己爹娘的故事,蓝棋所知,基本都告诉他了。而蓝棋,也是听师父说的。
    晚饭时分,二人回来,阮中琴正在厨房做饭,今日炖了鲫鱼汤,炒两个小菜,香味老远就飘出来了,林书闻着就饿了。
    他带着蓝棋入了厨房,阮中琴忙道:“君子远庖厨,你去外头等着吧,马上就好了。”
    “哪里话,君子也该近庖厨,才知这做饭不易呢!君子远庖厨,本来是孔子教导众人要有仁爱之心,庖厨多生杀,到了后来,竟成了那些男人不做饭的冠冕堂皇的借口!”林书说着帮忙加柴火,蓝棋见到阮中琴同她点头示意。他们三人此前宁城治水的时候就已经很熟悉,如今见面也没那么多客套。阮中琴不知蓝棋会来,又再煮了一点。她吃完后蓝棋和林书还在吃饭,林书道:“你先歇着吧,碗筷我们来收拾就好。”
    阮中琴笑道:“那你来。”自己转身来到那间空房,白天她将四处打扫了一番,林书和自己房间都已铺好,如今蓝棋要在这里过夜,虽是夏天,晚上薄被子还是要铺一层。桌椅也要除尘才是,蓝棋回房的时候,房间一尘不染,阮中琴还买了新鲜的海棠来插屏。阮中琴见他来了,轻声细语道:“锅里有热水,你若是要就去打来。”
    蓝棋虽然跟着徐有贞的时候也有好地方住,但伺候的人也很少如此贴心。他自小照顾自己,阮中琴的温柔他此前就有领会。治水的时候她虽帮不上大忙,但也洗衣做饭不言劳苦。阮中琴找了条干净的手巾,又抱了两件衣服来,铺的平平整整,放在床上道:“这是义兄的衣服,蓝大哥可将就着穿。”
    蓝棋身边多是男子,打打杀杀,阮中琴是他所见到的第一个让他觉得安全、放松可以不存戒心的人,他又抬头望着她髻上的金步摇,道:“谢过阮小姐。”
    阮中琴见他太客气,微微笑了,她如今比从前爱笑些,不似之前总是哭泣,或许经过这么多事,真的让人成长了也难说。
    当晚,三个人都没有睡着。有心事的人是睡不着的,心事越藏越容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上脑袋。
    林书白天听蓝棋说起往事,想起叔父和林忆,如今的自己已经孤身一人,没有至亲,幸亏有阮中琴这个义妹。又不自觉的想起李惜儿来,辗转反侧,总觉得被子热,起来好几回。
    阮中琴到了这宁城,感情同别人不一样,她在宁城住了好几年,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也曾承欢膝下。来了宁城,该去爹爹坟头祭拜一番。
    林书实在睡不着,起身练字,阮中琴见他屋内的烛光,自己睡不着,也起身去看。林书见她来了,道:“天热,睡不着。”
    “可把被子撤了,直接睡席子。”阮中琴笑道。
    林书摆摆手道:“罢了,练字静心也好。”说着他已经开始研墨了,阮中琴上去帮忙,点了炉香,帮他磨墨,看林书的字圆润流畅,但偏软绵。
    阮中琴见油快烧完了,又添了些灯油,剪了灯芯,屋子里更亮堂些,林书见她这般娴熟,道:“想来你也时常练字的,还不曾看过你的字,可否写两个我看看。”
    “我的字不好看,恐要污了你的眼。”阮中琴笑道,林书不信,阮中琴写下四个字:傲雪迎霜。
    林书见阮中琴写的草书,肆意洒脱而又有筋骨,颇为震惊,道:“我瞧你平日里不似那等刚强之人,以为你写的会是娟秀的小楷,万没想到你的草书如此之好,真不像你。”
    阮中琴搁笔道:“我最喜欢的草书大家是怀素。草书行书或是楷书我都略知一二,只是书法陶冶性情,许是自己无法洒脱,才越发向往狂草的境界吧!小时候我在苏州,爷爷就是字痴,我跟着爷爷也学了不少。”
    林书拍手道:“果真有趣,那你既能书,可还会琴筝之类?”
    “虽都会,还是更喜欢古琴一些,筝倒弹得少。只是如今这里没有琴。”
    一把古琴也需费不少银子,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林书问阮中琴所带银子还剩下多少,阮中琴道:“同碎银子一道,还有七十六两八钱。”
    “若是回到华阴,叔父宅子还在,也用不上多少银子。”林书同阮中琴盘算起来,阮中琴笑道:“穷家富路,如今我们的银子只有出的,不见进的,还要留下回华阴的盘缠。”
    林书此前也没有算过这些,道:“既来了宁城,我们便住一阵再回,恐怕日后回来的时候不多。蓝棋让我来这,非说什么钥匙都在我身边,整日里神神叨叨的。”
    蓝棋正在外头,问道:“林公子难道不知道背后说人要走远一点吗?”
    林书见他来了,道:“蓝大侠难道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也要安静些吗?”
    阮中琴未戴金步摇,如今的她荆钗布裙,配金步摇实在不相称。蓝棋问道:“阮小姐的金步摇呢?”
    “收起来了,不知蓝大侠你问这个是何意?”阮中琴下意识的摸摸头发。
    蓝棋正色道:“实不相瞒,三合串珠金步摇乃是双锁之一,我并不确定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夜长梦多,姑娘带着这东西实在是不安全,不如交给在下处理。”
    阮中琴云里雾里的,林书抢白道:“蓝棋,你编故事能不能编的像一点。双锁,行,我信,宝藏嘛,两把锁,可以,这很合理。可是你见过哪把钥匙长成一只金步摇的样子,这支金步摇是妹妹的,不能给你。”
    蓝棋解释道:“我没有骗你。那我再问你,李惜儿手上,可是有一个九转银铃镯?”
    “你可别跟我说那也是钥匙,就算金步摇还勉强算钥匙,那圆圆的镯子你说怎么做钥匙?你这也太荒谬了。”林书背过身去不看他,蓝棋接着道:“正是如此,所以才说这宝藏是当年锁关子一手打造的机关,为了掩人耳目,才用这两样东西做钥匙。你还年轻,识见少,所以奇怪。这到底是大师手笔,你不必太大惊小怪。”
    林书听他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又道:“若是你知道是这两样钥匙,何不自己取,以你的本事,这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告诉我做什么?”
    蓝棋露出了赞许的笑容,道:“你还算有些脑筋。我需要你的帮助。”
    “别逗了,我能帮你什么?你若是跟别人打起来,我还会拖你后腿。”林书正视他,他也不躲避,道:“我发现你有速记之能,而且很能融会贯通,虽说你大事做不了,小聪明还是有一些。”
    林书道:“你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拐着弯的夸我?我若真有什么本事,就不会保护不了亲人,而至如今这般样子了。你不用劝我,你若再说,我明天就回华阴。”
    蓝棋坐下笑道:“你会答应的。”
    “你这么肯定?”林书瞧见蓝棋神态自若的样子总觉得有些装模作样,话还没说完,蓝棋一支飞镖看也不看反手飞出去,却听见有人呼喊一声,林书忙跑出去看,原来是久冬首徒陆双雪,林书道:“怎么,如今简素心被沈燕阳看着,出不来便派你来了?”
    陆双雪倒在地上,左肩窝那里中了飞镖,飞镖上有麻醉散,陆双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阮中琴见有些残忍,蓝棋走出来对她道:“拿出来。”
    陆双雪嘴硬,什么也不说,但她的功夫和简素心比起来差远了。简素心尚且不是蓝棋的对手,更何况陆双雪。蓝棋并不生气,走到她跟前,陆双雪有些害怕,问道:“你干什么?”
    蓝棋伸手去触碰她的脖颈,一直轻轻地向下滑去,阮中琴见了想说什么又因自己是个女孩子不好开口,只能别过头去,林书打趣道:“原来蓝大侠喜欢这种类型的,我还以为你不近女色呢!”
    林书的话说得陆双雪更怕蓝棋做什么,可身上却麻麻的,自己长到十九岁,久冬山上连男人都很少上去,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蓝棋的手指已滑到肩处,陆双雪告饶道:“那支步摇在我身上,我现在给你。”
    蓝棋笑了笑,在她说话时停了一下,又伸向左肩,陆双雪哭道:“你还要怎样,休要这般无礼!”
    谁知是蓝棋帮她拔了飞镖,伤的不深,又给他上了金疮药,替她遮好衣服。蓝棋在做这些的时候很专注,陆双雪全身无力,蓝棋道:“现在可以给我了,刚才我也不想这样的,吓吓你而已。”陆双雪觉得眼前这个人做事,诡不可查,你永远猜不到他想要做什么。自己虽无力,但从袖口里掏出金步摇尚且能够做到,步摇落在地上,林书见了,道:“原来你是来偷这个的,果然简素心已经知道了。”
    陆双雪现在身上酥麻麻的,蓝棋道:“你已经没事了,过两个时辰药效散了便可以走了。”
    她见蓝棋转身回房,林书问她道:“简素心现在可是在久冬?为何她不来?若是她来,定要叫她也尝尝被割舌头的滋味。”
    陆双雪冷哼一声,给林书一记白眼,林书还要说什么,阮中琴道:“好了哥哥,我们还是去找蓝少侠吧。”
    林书本也不想和陆双雪计较,入了房间,阮中琴扶陆双雪起来,陆双雪警惕道:“你……”
    阮中琴温柔的搀着她进房间,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道:“别担心,蓝大侠不是个浅薄之徒,刚才不过是吓吓你,我哥哥也没有坏心,他只是恨简素心。你来这里歇会吧,我先过去一趟。”说罢要走,陆双雪叫住她道:“你可知我是为何而来?”
    “为金步摇,为宝藏,为你师傅而来。”
    陆双雪纳罕道:“你知道还这样对我?虽说我现在全身乏力,但若要暗算一个不会武功的你,也不是难事。”
    阮中琴笑着摇摇头,道:“可你并没有这样做,不是么?”她带上门出去,陆双雪心想违了师傅的命令可如何是好,伤口已经不疼了,陆双雪摸自己的肩膀,手碰着肩膀却想起方才在外头蓝棋的手,虽因是习武之人手上有茧,但仍有说不出的酥麻与温热,陆双雪自责道:“怎么能惦念一个男人呢,真是不应该。”
    林书对蓝棋道:“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金步摇给你便是,不过跟你合作我没兴趣,简素心派她徒弟来偷金步摇,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倘若东西不在我们身上,那我们也落得安全。”
    蓝棋反问道:“那李惜儿呢?”
    林书就像蛇被打了七寸一般,道:“她是她,我是我,你又提她做什么。”
    “说得好像我不提你就能不想一样。”蓝棋正经惯了,偶尔说出这样的话,林书话都接不上,直言自己困了要睡觉,阮中琴忍不住偷笑,蓝棋看着她,她也对上蓝棋的眼睛,林书突然回来道:“中琴,你也去睡,莫让他说些不正经的话带累你。”
    说起李惜儿,她晚上是不睡的,今日身子不爽快,也没有接客。当玲珑手出现在渡船上的时候,她正随意拨弄着琵琶弦。玲珑手自斟一杯酒也一手撑着头倒下,道:“李姑娘好雅兴。”
    “看你样子,不像是银子不够用才来的。”李惜儿弹了首教坊曲子《玉楼春》。玲珑手道:“跟聪明的女孩子讲话,果然不费力。”
    李惜儿边弹边道:“明人不说暗话,来者何意?”玲珑手伸了个懒腰,道:“待会有人来,你可看一场好戏。”
    约莫过了一刻钟,水面上似有响动,李惜儿看见似乎有一只白色的鸟在苗湖上盘旋,玲珑手道:“无踪童子。”
    正是七月天气,荷花开得胜。不多时又见一身蓝衣的蓝棋踏月而来,玲珑手放下酒杯,对李惜儿道:“还差一个。”
    又见白纱遮面的小师妹来,李惜儿识得她。说道:“不是该在龙门保护于冕么?”
    自徐有贞走后,曹吉祥等人位高权重,早已忘记了于冕这桩事情,于冕暂安,又有司徒逸守护,倒也无事。
    玲珑手笑道:“这世上能快过我的三个人都到了。你且弹一曲《新水令》来,一场酣战,自然要配上这酣畅淋漓的乐曲才是。”
    说罢他掀起帘子,看苗湖之上。荷风送香气,李惜儿的琵琶声响起来。
    无踪童子率先说道:“为什么不动手?宝藏就在湖底。”
    蓝棋掏出金步摇来,月光下仍旧金灿灿的,小师妹也看着金步摇不知有何玄机。无踪童子笑道:“蓝棋,你究竟在等什么?”
    李惜儿问玲珑手何故,玲珑手冷哼一声,道:“朝廷无影,江湖无踪,苍穹之下,无影无踪。无踪童子想让蓝棋打开宝藏,这样他就赢了。”
    “赢?”
    玲珑手故作高深,不愿多言,无踪童子却已出现在李惜儿面前,玲珑手扔出酒杯却被无踪童子挡住了,李惜儿一阵惊恐,无踪童子冷笑一声便伸手拔她的手,李惜儿挣脱不开,无踪童子却见手臂上空无一物,玲珑手在船顶倒挂着,对船舱内笑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九转银铃镯不知何时去了他手上,无踪童子愤怒的推开李惜儿,要去抓他,小师妹取一朵荷花,转手间已成数瓣,像针一样向无踪童子飞去,却被蓝棋飞镖拦断。无踪童子紧追玲珑手,眼看已经拦住他他却将镯子向湖底扔去。无踪童子速来接,小师妹已先接住了。蓝棋立在荷叶上,出手时激起水浪阵阵,小师妹点水而立,浑身未湿,手上的镯子却又不见了,蓝棋抬头看去,玲珑手不仅拿到了镯子,连同金步摇也一并拿走,不知是何时偷去的,蓝棋心里叹道:果然是盗圣玲珑手,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无踪童子在玲珑手身后要偷袭,小师妹却已在无踪童子的白鸟之上,无踪童子知道自己命在他人手,不敢轻举妄动。玲珑手回头笑道:“好像还是她快一些。”
    蓝棋道:“你不是说不要钥匙么?”
    “我是不要,只是不想给你们。好东西嘛,有人抢就更金贵,你说是不是?”玲珑手收起镯子和金步摇,道:“既然齐了,不如我们几个喝喝茶聊聊天,好好谈一谈。”
    三人面面相觑,回到渡船,李惜儿见四个人都来了,拉下脸道:“我这可没有那么多酒,供得下四位!”
    “你弹琵琶便好。”说罢玲珑手将镯子还给她,又替她戴上。无踪童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喝酒,道:“有话快说就好。”
    “急什么!”玲珑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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