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6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五】
    这天,秦绶起了个大早,拿着望远镜站在窗边,掀起窗帘一角,鬼鬼祟祟地撅着腚向窗外看。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宫布夏家的阳台以及客厅和厨房的一角,当然还有一部分卧室只不过估计宫布夏还没起床,窗帘拉着,看不见里面。
    其实宫布夏早就醒了,准确地说,他根本没怎么睡。他作了一整晚莫名其妙的荒唐梦,他梦见秦绶变成了一只大尾巴狼,在自己身后撒开腿狂追,自己拼死拼活跑了一晚上,还是走投无路跑到了悬崖边上,悬崖下横七竖八地躺着秦昭、豆豆、园长,还有自己爸爸妈妈的尸体,而他也被秦绶追着掉下山崖。在梦中感受到的强烈失重感让他倏地睁开眼,又被这个玄妙的梦吓得再也没睡着。
    他转头看看钟,觉得差不多到起床时间了,于是顶着鸡窝头和浓重的熊猫眼,头昏脑胀地下了床拉开窗帘。
    秦绶嗷呜一声,又往墙边躲了躲,只露出一点望远镜坚持不懈地偷窥。
    当然,正直的秦先生绝不承认自己在偷窥。
    “爸爸你在干嘛?”
    “嘘,别说话,爸爸在观察。”
    豆豆走上前凑在爸爸身边看,发现对面宫老师家的窗帘拉开了,兴奋地拉开窗户对着对面大喊:“宫老——”
    秦绶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扔了望远镜,一个箭步跨出去抱住豆豆,捂住了他的嘴:“臭小子!”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一闪身躲到了墙后,过了一会儿,才探出头确认了宫布夏并没有发现这个绝佳的观赏角度,才松了口气,瞪着豆豆威胁他:“今天我秦绶就要罚你背诗!背不下来不带你去宫老师家蹭饭!”
    豆豆紧张了,圆圆的小狗眼瞪得更大:“什么诗?”
    秦绶哼哼两声:“曹植的《七步诗》,跟我背——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意思就是,想要把豆豆煮熟就要用豆豆的辫子烧火,豆豆没了辫子,在锅里嘤嘤嘤地哭。”
    豆豆警惕地捂着脑袋:“豆豆没有辫子!”
    “爸爸帮你留一个!”
    幸好宫布夏听不见秦绶家里的动静,否则可能一气之下把秦绶炒一炒下饭。事实上,几秒之前,他接到一个十分难得的电话——一个显示归属地是他老家的陌生电话,宫布夏怀疑他的信息泄露,被老家新建的商铺惦记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电话那头愣了一会儿,才冷冷地说:“自家电话都记不起来了。”
    宫布夏听出了父亲的声音,连忙拿开手机确认了一遍电话号码,才重新放回耳边,语气与接到陌生电话一般无二:“对不起,刚才在忙,没注意看。”
    宫布夏也没想找个话题,气氛就这样僵了下来。那边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再听到已经是母亲的声音了:“夏夏,我是妈妈。”
    宫布夏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喉咙有点发紧,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应答。
    “你爸爸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他本来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你也好久没回家了,我想着应该跟你说说,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回来一趟。以前的事……”宫布夏听到母亲的啜泣声,“是爸爸妈妈欠考虑,你……你还愿意回来吗?”
    “我马上过去。”
    正好是双休日,宫布夏挂了电话之后,急急忙忙定了最近的车票,赶回老家也已经是接近黄昏。父亲住在医院里,宫布夏走进病房的时候,靠坐在床上的父亲只是斜眼瞥了他一眼,就执拗地转开了头。母亲迎上来,走着走着眼睛就红了,拉着宫布夏到椅子上坐下。
    宫布夏也有点鼻酸。想来的确有十多年没见了。
    “夏夏……”母亲抹了抹眼泪,“长大了,妈妈都快认不出了。还好,看着没受委屈。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自然是看不出受了委屈的,可刚离开家那几年,自己文化水平不高,又不太愿意做苦劳,在酒吧端盘子端啤酒,一个大男人还跟小女生抢着坐公司前台,受尽白眼,近几年找到了幼教的工作,生活才勉勉强强步入正轨。
    宫布夏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打算说:“在幼儿园当老师,带带小朋友。”
    母亲抚摸着宫布夏的手连连点头,倒是父亲拉长耳朵听到了,冷哼一声:“自己没孩子,还要帮别人带。跟你这么大岁数的人孩子都满地跑了。”
    豆豆可不是满地跑了么。
    忍不住想起豆豆的宫布夏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父亲,母亲先站起来骂了一句:“死老头子,儿子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又要把他气跑,他自己过的挺好的,你还要拿着拐杖把他打残了不成!”说着说着,她眼泪又滚了下来,“当年也是我糊涂想不明白,没拦着你,现在你要是还想打他,你先从我棺材板上踏过去。”
    宫布夏一看母亲一把年纪话都说出死气来了,只得站起来劝母亲消消气,又询问起父亲的病情岔开话题。聊了没几句,宫布夏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宫老师!豆豆饿啦!”
    “不准没礼貌——”秦绶抢过电话机,声音在拿到电话的瞬间就软了下来,“宫老师,在哪呢,看你家没开着灯啊,吃饭了吗?”
    宫布夏看看表,才发现已经快六点了,他向母亲示意,起身出了病房:“对不起啊,我父亲病了,我现在在老家,走的时候没和你说,你和豆豆还没吃吧?我家冰箱里还有几袋速冻饺子,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脚垫下面。”
    “不不不,怎么会没吃?”秦绶让豆豆不要出声,自己熟练地翻起了外卖电话,“你父亲病了?严重吗?”
    开玩笑,让秦绶生火做饭,还不如他背着炸药包炸学校简单点。
    “没什么事。”宫布夏想了想,又说道,“就是好久没回家了,陪他们聊一会儿。”
    “那就行,你好好照顾父亲,我会替你向园长请假的。”秦绶也不好多问,“你放心,有我出马,就是请十天半个月的,园长也能让你带薪休假。”
    宫布夏忍不住笑了:“不用,我明天就回来了,我要是真在这边十天半个月的,豆豆都要瘦成豆芽菜了。孩子还在长身体,别饿着他。”
    “好!那我和豆豆等你回来!”秦绶喜笑颜开。
    挂了电话,宫布夏回到病房,就看到母亲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是男朋友吗?”
    宫布夏看着眼前这个甚至想催他找男朋友的母亲,一时竟想不起当年那个只会在父亲挥拐杖的时候在一旁哭哭啼啼抹眼泪的女人了。
    “不是,是我班里一个学生的父亲。他一个大男人带孩子不容易,我平时偶尔帮他带带孩子。”
    “唉,有孩子了啊……”
    宫布夏也是跟小女生抢过饭碗的人了,早已过了有了感情问题还要向父母求助的年纪。
    没错,秦绶对于宫布夏来说,是个性质非常严重的情感问题。秦绶那一张嘴,就算在棺材里,也要用腐朽的声带可劲儿贫,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都在跑火车,剩下一句也不见得是真的。所以秦绶那些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撩汉方式,宫布夏还真不能信。
    奈何对方脸皮太厚火力太强,轻易地把宫布夏烧了个对穿。
    

    作者闲话:

    感觉已经过半了?快要结束啦!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