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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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金色宫灯从大厅穹顶如瀑布般垂流而下,光华璀璨,鳞次栉比的银质烛台,觥筹酒盏,映的屋内灯火通明,照如白昼。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内,人声嚷嚷,交头接盏,温热湿润的空气合着夏夜里的花香,融入屋内微醺的酒气中使人沉醉。
夏虫低吟声被厅内的乐声掩盖,那些丝绒的、绸缎的裙袂衣角,都在这美妙的乐声中摇曳,交织在一起。夜已至深,万物沉睡之际,总有些生命在野蛮生长。
“啧啧。”艾嫒瑷趴在二楼的围栏上,看着纸醉金迷的场景,不由咂舌。先前还在嘲笑这位朴实无华的吸血鬼先生居住在石室里,转眼便被啪啪打脸。
她挑选了个二楼的隐蔽角落,静静窥探这群吸血鬼。第一次如此靠近传说中的血族内心不免激动。末了经过她观察后得出,吸血鬼除了肌肤苍白之外,无一不是容貌甚好。
“主人请您过去,女士。”来人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色礼服,弯腰颔首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斯托克作为天鹅堡的管家,也是除却主人莱斯特外唯二生活在这里的吸血鬼,遇到了有生以来使他极为困惑的事情。
为迎接莱斯特的回归,斯托克一早便开始物色最上等的猎物,一个灵魂纯洁的美丽处女,来作为主人苏醒后的第一餐。拥有瑰丽鲜活的生命,浓郁可口的鲜血,充满原罪诱惑的曼妙胴体,以及灿若朝霞的明媚脸庞,才是完美的祭品。显然不是自己身后这位瘦小可怜、皮肤蜡黄看似尚未发育如同小孩模样的少女,天啊,他发誓作为吸血鬼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暗淡发黄的皮肤。
斯托克回首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不由得皱起眉头。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他愿以血族的荣誉及莉莉丝的名义发誓,这不是他本该带来的女孩。
自从天鹅堡的主人弗拉德·莱斯特陷入深眠以来,血族终止了对人族的征伐,人类也得到喘息的时机,教会日益壮大,无数教堂拔地而起,圣教徒不断充盈,至今人类已与血族势均力敌。
斯托克冒着风险,费了大力气才算寻到这么一个满意的祭品,人类王国的公主,圣女奥菲利亚。美丽的公主,与月光无异的皎洁清丽,同时身为圣女的她也有着绝对纯洁的身体及灵魂。但怎么就变了呢,斯托克实在费解。更使他困惑的是,这个女孩还活着,没有变成尸体,更没有成为吸血鬼,是作为人类真真实实的活着。他的主人明明已经享用过第一口血了啊。
艾嫒瑷见这位面善的吸血鬼情绪复杂的频频回首,一时内心忐忑,大魔王是又要摆膳了不成。艾嫒瑷低头看表,12点整,哦,是要吃夜宵啊。
他们行过一长段灯火氤氲的通道,几经转折后来到一处房间,那座椅上身形修长体态优雅的不是大魔王是谁。
莱斯特身子陷入宽大又柔软的椅背中,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简,壁炉烧的正旺,火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给本来冷峻的面容沾染上了一丝生气,他如同一件完美雕刻的艺术品,从发丝到睫毛都无一不精致细腻,于火光映照下有种摄人心魄的夺目之美。
于此,艾嫒瑷也忍不住在心中啐了一句装逼,一个吸血鬼大夏天的烤什么火?
莱斯特未分半点目光给她,修长的指节在书面上缓缓滑动,神情淡漠的张口,“宝蓝色那条。。。。。”末了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似得蹙眉,自言自语道,“还是酒红色的天鹅绒更适合。”他放下了手中的书,背后炉火的热气升腾,撩的他发丝浮动,包裹在黑色燕尾服里的身体更显挺拔。
艾嫒瑷只觉热气爬上双颊,面上一片云蒸霞蔚,她将这归咎于夏天烤火导致室内温度过高的缘故。
莱斯特踱步到艾嫒瑷面前,双手环胸,细致又紧密的端详她。艾嫒瑷只道从前人类挑选食物十分谨慎,没想到吸血鬼变本加厉精细到如此程度,她同时承受着作为食物的惶恐不安以及被美男注目而羞涩紧张的双重折磨。
“看着我”冰凉的指尖扣住她下巴,抬起了她的脸。视线交错,使得艾嫒瑷心漏了一拍,真是要命。
“太矮、干瘪、不够白皙,长得也还勉强。”不紧不慢的,清冽低醇的声音如投石入湖一般缓缓漾开。
艾嫒瑷气结,呵!之前说什么为我办酒会,现在觉得我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此时她深刻的体会到了男人说话的不可信,但还是要保持微笑,这是作为食物的自觉,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生为南方人,一米六八的个子算不上鹤立鸡群也是及格线以上。自然比不上欧美人种的前凸后翘,也并非干瘪,什么叫不够白皙,你们还死人脸呢,艾嫒瑷内里一阵腹诽。
另一边莱斯特脸上呈现出纠结之色,仿佛做了个极难的抉择,“黑色丝绒也许会好一点。”随即松手退开,向斯托克示意。
管家大人得到主人指示后,心领神会的带着艾嫒瑷去到隔壁更衣,当这位瘦小的姑娘身着礼服再次出现于面前,莱克斯眼里稍显赞许,斯托克则是对自己主人的审美表示赞同。处于事件中心的艾嫒瑷对于自己目前的哥特萝莉造型也表示满意。
“宝石因美人而璀璨。”不知何时,莱斯特来到她身后,颈部袭来一丝凉意,一块由三排细钻串联镶嵌的红宝石已至于脖颈正中。吻亲亲落在手背,莱斯特托着她的手,于耳畔温柔说道:“舞会开始了,我的女士,今夜你会因宝石而更加动人。”说着另一只手环过艾嫒瑷,抚上了她颈间的宝石。
据实而言,吸血鬼这个种族长于诱惑,他们擅长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美貌和暧昧含混的言行使人深陷其中,制造美妙绝伦的虚幻假象来掩盖那摄人心魄眼眸底下的邪恶汹涌的欲望。他们是天生的狩猎者,怀揣着让人望尘莫及的天赋。也就轻轻的一撩拨,就让艾嫒瑷心绪翻涌,无法抵抗。
为掩盖内心窘迫,她佯装镇定,面上一派巍然不动,心里实则慌的一匹。这技能加成太过犯规。
人若处于自己的思绪中便常常会疏于观察身边发生的事,飘飘然之后,等艾嫒瑷缓过劲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随同莱斯特来到二楼直通宴会厅的正中的台阶上,美色惑人啊。
她一介小透明,今日也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自然是拜身边之人所赐。各种探究的眼光向她袭来,顿生手脚无处安放之感。
宴会厅内肃然无声,他们寂静的热烈的仰望着这座城堡的主人,像是迎接一位久别凯旋的英雄。出于某些猎奇的乐趣,也少不了对陪同英雄一道出现的女孩表示好奇。
莱斯特身长颀立,神色自若,已然看惯了这幅场景。他往上略微托起身边女孩的手,向底下的人示意,也是在昭示自己的所有权。这位血统高贵的吸血贵族,已经等不及向他人展示自己的所有物,新的战利品了。
他牵着艾嫒瑷缓缓步下台阶,人声又逐渐密集起来。血族们对拥有传奇色彩并战功显赫的吸血公爵,展现了极高的热情及敬意。他们接连来到莱斯特面前,表达了对他苏醒过来的欣喜之情。
“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好了。”一位膀大腰圆中年人模样的吸血鬼竟语带哽咽的说:“您还是如初见时一般的英俊神武,自从您沉睡之后……”
“噢,老马修,别在现在说这些。”娇俏悦耳的声音打断了马修的话,是一个拥有金发俏丽面容的吸血鬼,她俏皮的向艾嫒瑷眨眨眼睛,转而向莱斯特说道,“莱斯特,这是你的新宠物么?”
问题显然触碰到了城堡主人的禁忌,莱斯特的眼里浮起一层寒霜。
对此,“宠物”艾嫒瑷也颇有微词,被称作宠物对于人类来说是莫大的羞辱,相比之下,她认为被叫做食物可能还要好些。她斜睨了眼莱斯特,见他不置可否,便开始没趣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上位者的威严不容挑衅,即使他平日里披着绅士优雅端庄的伪装,一旦动怒,总多了些威势,不了一股压迫感。
吸血鬼不好玩,但受惊的吸血鬼好玩啊。艾嫒瑷感受到屋内暗涌的紧张氛围。先前俏皮的吸血鬼姑娘,皮不动了,眼中写满惊惧,脸色比死人白还要白上两个色号。
这姑娘呐呐张口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原本环绕于四周想上前套近乎的吸血鬼也都讪讪的离开了。谁也不想挑这个时机来触霉头。
这段插曲一晃而过,艾嫒瑷十分惊异于莱斯特卓越的变脸技巧。没有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他就将目光投注到艾嫒瑷身上,勾起嘴角并呈现出了难得的温情色彩。
“饿了么?”
她还来不及作出回应,肚子就恰如时宜的叫了声,艾嫒瑷想起差不多有十个小时没进食了,脸红着点点头。
“那边有些甜点,斯托克从人类城郭里抓来了手艺最精湛的糕点师,这些甜腻的东西,很受你们人类女孩喜欢。”莱斯特语气平淡的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你们吸血鬼都这么随意绑架人的吗?艾嫒瑷不知该作何表情,纠结着一张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莱斯特嘲弄的说,“想必这位手艺高超的人类厨师一定十分乐意接受吸血鬼的邀请,来到血族领地为我们举办的舞会制作糕点。更不必说对于入口的食物我们也有自己的要求。”
艾嫒瑷抓了抓脑袋,好像也不无道理道理。当然,她才不会完全被这种说辞随意搪塞过去,但身在敌营,实属草人救火,何况也实在饿得紧。
最终,饥饿战胜了对同类的关怀。顶着身边吸血鬼们偶尔投来的探究目光,艾嫒瑷跟随莱斯特来到一块堆满精致甜点的长桌旁,开始大快朵颐起来。